白粲佯装生气:“宋大郎,你这就不对了,你不把我当兄弟!当初低价将蜡烛卖给读书人这事我也同意的了,我不能多要!”
“可是我拿了书,书是无价,不若我分你一半?”
白粲连连摆手:“我大字不识一个,你让我看书便是为难我,这些书在我眼里,比用来擦屁股的竹棍值钱不到哪里去。”
宋玉延无奈地笑了笑,但是还是严肃起来:“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我不愿意因为金钱而伤了我们的和气,日后令我们心生芥蒂。”
宋玉延这般坚持,白粲只好收下那些钱,他觉得宋玉延懂得多,这么说肯定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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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杜衍动身赴京赶考那日,宋玉延去为他送行,还赠了他一些明州的特产带走。
杜衍离开,友人或赠他诗词或为他举办离别宴,又或是赠一些有意义的物件,像宋玉延这般认为船上席子不干净而给他送了一席明席,又觉得在船上兴许要许久吃不到美食而用食盒装了些吃食的接地气做法还是很罕见的。
不过席子和食盒都是宋玉延自己编的,吃食则是宋玉延的二十一叔的店铺里买的,加上她之前送的臂搁,杜衍觉得他没什么好嫌弃的。
来为杜衍送行的还有他结识的几个友人,跟宋玉延碰上了。其中有一位年轻男子她认识,就是通过杜衍来跟她买蜡烛的书生,名王致。
王致今年刚及弱冠,家里是耕种之家,买灯油已经颇为艰难了,跟别提蜡烛。所以透过杜衍这一层关系,宋玉延将蜡烛比市场价低许多的价格卖给他,他对她的仗义之举也心存感激的。
这会儿俩人见了面,便在杜衍离去后聊了几句,连带着其余几个书生,也都知道了宋玉延的义举,对她也是称赞不已。
他们多是慈溪和鄞县人,平日要相聚倒也容易,所以在他们约定了下一次雅集时,便也将宋玉延邀请上了。
宋玉延应下后便与他们道了别,回到家中继续干活。
这次卖蜡烛,她虽然赚的不多,不过还是凑够了买纸和墨的钱——她打算开始教家里的两个小萝卜头认字,笔墨纸砚自然少不得。至于笔,她也会制作毛笔,所以压根不打算去买。
两个小萝卜头未能意识到她拿回来的纸墨跟他们有关,不过好奇心满满的笋儿却一直往那儿瞟。可惜他们的“大哥”一直都很沉得住气,迟迟不肯告诉他们,为何忽然要买这些贵重的东西回来。
直到宋玉延忙完自己的事,夜里有空了,才把他们叫到跟前来,说自己的安排:“即日起,我会教你们识字,你们不能不学,不想学的没饭吃。”
小萝卜头饼儿一听没饭吃,这不啻于要她的命,于是连忙表忠心:“我学,一定学!”
熊孩子笋儿却有些呆怔,他鼻子酸酸的:“你为什么要教我们写字,不教不是更好吗?!”
“既然我承担起了为人兄长的责任,那我就会尽我的职责,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也有一项技能,也能多一份活命的保障。”
笋儿搓了搓鼻子,没问她为什么会不在。不过等宋玉延教他认字的时候,他学的倒是认真。
当然,宋玉延教他们肯定是先用毛笔沾水在石头上练习,等练习得差不多了才舍得拿出纸来给他们用的。
给笋儿拿纸练习的时间要早一些,毕竟饼儿的年纪正值活泼好动的时候,常常坐不住,即使给她拿纸来写字,她也会浪费纸。为此宋玉延只能狠下心,像个古板的老夫子一样打她手心,逼迫她拿起毛笔来。
小萝卜头被打手心,一开始哭的撕心裂肺,毕竟她大哥以前都没打过她呢!
于是她一委屈,就跑去了唐家寻求她叶子姐姐的安慰,以及希望能得到唐枝姐姐的庇护。
宋玉延去唐家找她,她躲在唐叶的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唐枝,眼睛仿佛在说:唐姐姐上呀,快把大哥骂跑!
这世上只有唐姐姐克得住她大哥了!
唐枝:“……”
然而她的期待注定要落空,在这事上,她唐姐姐不仅没有帮忙压制住她大哥,反而还主动把她送了回去……唔,连带着她的叶子姐姐。
唐枝:“我瞧这孩子偶尔拿大哥的笔筒端详,还跟我打听竹雕的事情,看样子心里还是有些喜欢的。她难得喜欢一件事物,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教她雕刻技艺,若是你认为技艺不能外传,那收她为徒也行的,需要束脩的话我也可以给的。”
唐叶喜欢竹雕这事倒是令唐枝有些惊诧。她自认为自己还是算了解这个妹妹的,妹妹平日里比较内向,在家对着她跟兄长还开朗些,可是一见到外人就会害羞的躲起来。
另外除了跟饼儿一块儿玩耍外,就多是跟着她去菜园子干活,所以一直未曾表现出自己的天赋与喜好。
直到有一天夜里,她忽然问起那笔筒的来历,又从兄长那里听说了竹雕的技艺,她就隐约有些心动了,从唐枝那儿旁敲侧击了好几回。
唐枝自然是琢磨出了妹妹的心思,所以才会感到意外,没想到妹妹会对竹雕技艺感兴趣!
不过她没有贸然地去求宋玉延教唐叶关于竹雕的技艺,毕竟她清楚一些工匠的技艺都是不外传的。所以她斟酌了这么久,才想到的用交束脩的方式,希望宋玉延能教她。
宋玉延心想唐枝这个姐姐还挺有当家长的潜质的,这么早就有意识为孩子报兴趣班。
所幸她这个“兴趣班老师”并没有将竹雕技艺当成独门秘技,加上唐叶那日挺身而出,维护了饼儿,还跟她一块儿玩耍,出于这个原因,她也挺看好这个孩子的。
她问唐叶:“你想学竹雕技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