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岚看了二人一眼,又望向离月,她执笔点头,深知君意。
“朕体弱病重,恐不久离于人世。朕虽膝下无子,但国不可无君,现将大统之位传于亲侄秦煜,着其母云瑾为摄政太后,大学士姬秋辰为辅政大臣,此遗诏为朕亲述,任何人不可违逆朕意,违令者斩!”秦君岚的天威仿佛与生俱来,一席话如临终托孤,令人对她肃然起敬。
“臣妹领旨!”云瑾沉重地说出这句话。
这是一份遗诏,是秦君岚托付给她最大的重责,从此她再也不会是端庄温婉的贤王妃,她也不能再脆弱,她必须坚强,强大到能够扛起天下大任。
“皇侄领旨!”菓儿虽不能明白所有,但也似懂非懂地随着母亲叩拜。
“这份遗诏封藏凤鸾殿,他日若发生任何变数,都须按照遗诏行事。”秦君岚抬手,示意云瑾起身。
离月将写好的诏书递予秦君岚观摩了一遍,她点点头,“加玺吧。”
“咳咳~~”她再次猛烈咳嗽,云瑾忍着内心的煎熬,坚持把汤药送到她身前,“皇姐,你喝点好不好,当瑾儿求你了。”她万般无奈地恳求,渴望柳千寻送来的解药真的能够见效,这些日子的痛苦她真的够了,她见不得秦君岚有一点不适,每次看到她吐血,她都哽咽着喉咙,可她不能那么软弱,更加不能释放太多情绪,她生怕那点心思会情不自禁的表露出来。
“好,依你~”秦君岚努力支起一个微笑,不想让云瑾过于忧心自己,实则这些日子她都食之无味,夜不能寐,心中有一处不能触及的伤痛,不敢想起。
“瑾儿,这是你亲手做的吧。”秦君岚品尝后便知是云瑾亲自下厨,云瑾点点头,这才慢慢放下心来,“皇姐如何得知?”
“御膳房的膳食虽美味,可终究不及你做的可口。”秦君岚难得将一碗汤喝完,云瑾心中窃喜,或许这样坚持几天她的身体就能恢复了。
她用锦帕轻轻地帮秦君岚擦拭嘴角,望着她的双眸尽是关怀与深情。秦君岚望着她有些出神,似能感到云瑾的一些情绪,她轻抚云瑾肩头,语重心长说道:“瑾儿,朕知道让你担此大任其实很不公,可文武百官和偌大的皇宫中,朕没有可信之人。皇弟平庸,无治国之才,难堪大任,菓儿虽小却是君王之才,加以你的辅佐,朕相信日后必然会给冀国一个盛世春秋。”
“皇姐,你不会有事的,会等到菓儿长大的。”云瑾嘴角微微下压,每次听到秦君岚说这些,她的心总是沉重不已。
“等不到了,朕曾就想有朝一日传位菓儿,和寻儿一起隐退,过着属于我们的日子,她不属于皇宫,朕也不忍心束缚她。朕想过所有的办法,唯有让菓儿早日继承大统尚有一丝可能,可是....”秦君岚苦笑一番,可是最终一切都是一厢情愿而已。
她深深叹口气,说道:“瑾儿,往后你若真成了太后,要面对的不止是天下人的质疑和繁忙的国事,还有无边的寂寞,你心中要了然。”
“臣妹不怕,皇姐能够承受的,我一样可以。”
秦君岚望着云瑾,轻拍她的肩头,“哎,你常年幽居宫中,极少回贤王府过,朕知道你不喜欢皇弟,可既已是夫妻,这样长期分离总也不是办法,否则那个霍筱也不会有机可趁,倒让霍云启那个老狐狸有空可钻了。”
秦君岚怎会不知道霍云启城府有多深,若日后他怂恿贤王,加之自己的影响力,未必就不能搞出是非,她早就想好要防着这个老狐狸。
可云瑾却曲解了她的意思。
“皇姐的意思...”云瑾心中隐隐抽痛,唇角的笑意变得苦涩,“皇姐是要我回去多陪陪王爷吗?”
她望着秦君岚的目光含水,悲伤溢满双眸,这个中道理她比谁都明白,可这句话被秦君岚说出来,她顿时觉得很受伤。终究她不会在意自己与夫君如何,她纵然不懂自己的心意,可把自己往外推,还是让她好生难过。
“朕非此意,只是怕委屈了你。”秦君岚感到云瑾情绪不对,还未明白这其中缘由,云瑾便站起身,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皇姐说的对,臣妹是该回一趟贤王府了。”
“瑾儿?”秦君岚不明缘由,却又不愿深入去想这个中原因。
“臣妹告退。”云瑾匆匆离宫,她生怕下一刻自己要把那些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她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不可助长自己的贪心。即便柳千寻不在,即便她如今有许多机会可以接近她,她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更从没想过占有她。
走出寝宫,已不见了柳千寻的踪影,她怕是已经离开了。云瑾深深叹出一口气,她心里只有柳千寻,所计划的一切,只为与她相伴,所有的心情,皆是因她而起,所有的牵挂,都只在她身上。云瑾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孤身守着自己的心,不过是自己的伤悲春秋而已。她该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了,作为弟媳,作为她弟弟的夫人,做回那个贤王府的正妃。
“母妃~”菓儿不知何时跟在她的身后,他拉了拉云瑾,贴心地问,“母妃不开心吗?”
云瑾收拾好情绪,温柔地看着菓儿,轻抚她的额头,笑魇如花说道,“没有,菓儿,跟母妃回一趟王府看望父王吧。”
“嗯,好耶,回去找父王玩。”菓儿雀跃起来,终究秦君昊再平庸也是他的生父,云瑾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情绪。
回去吧,她始终是贤王府的正妃。
秦君岚将密旨准备好后,便为云瑾母女安排好了一切,她晋升离若为御林军统领,统率皇宫十万禁军,提拔将军林昭西为冀都城守将,统率十万赤甲军。这二人是她能够信任的武将,而文官大臣,她只放心姬秋辰。
安排好了一切,她才能放心,毕竟朝堂局势复杂,势力盘根错节,若她真的有三长两短,凭云瑾一人之力还无法抵挡即将来临的波澜。毕竟毫无朝堂根基,也没有任何势力,唯有她将一切铺好,才能保她母子平安。
这场战事,将会是她留给菓儿母子和冀国最后的东西,她作为皇帝,一定会为菓儿打下江山基石,让天下归一,万民归心。
柳千寻几乎是逃离皇宫,说好只看一眼,她又贪心了,她想去鸢尾园看看,想去栖霞宫走走,可终究不敢踏出那一步。她忍着身体的疼痛马不停蹄地赶回神农谷,不知是情绪浮动所致,还是毒草发作,刚到神农谷口,她便从马背上摔落。
若不是她摔马时触碰了鬼谷子的机关,怕是都无人会发现她突然昏厥。
“她怎么样了?”亦清羽站在床榻边,望着柳千寻问,鬼谷子正为她把脉,眉头轻蹙。
“没什么大碍,气血郁结,导致毒素扩散,我给她诊疗两日,再服药几日便无大碍,幸好她内力深厚,有武功底子,不然这人早就废了。”鬼谷子微微叹口气,又望向亦清羽,观察她的双眸,依然是黯淡无神,内伤严重的人,通常眸间最能映衬深浅,何况亦清羽这等高手,最是明显。
“你盯着我作甚。”亦清羽的内伤没有一年半载不可能恢复,只是她为了让柳竹放心,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实则运功疗伤时常伴有吐血,她只是躲起来不让柳竹发现而已。
“老头盯着你总不能是图你美色吧,自然是担心你。”鬼谷子耸耸肩,想要为亦清羽把脉,却被她拂袖闪躲,“我是内伤,可以自己调息,你先为寻儿针灸吧,我去看看竹儿。”说完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