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来越接近这温暖光芒的源头, 白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像是过了一瞬间, 又像是亘古千载,她闭上眼睛, 渐渐融化在这金色的光辉中。
她竟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在光中昏头昏脑的睁开眼睛。原来帷幔被人掀开了一条缝,她掀开青绿色的布向外探去,总觉得身上有些疼。手在光下一看, 洁白的小臂内侧俱是斑斑点点的嫣红痕迹,她强忍着腰身的刺痛坐在床沿, 又见脚踝处齿印鲜明, 不禁哀嚎一声, 心中骂道姓楚的难不成是属狗的?而后实在是支撑不住,直接倒回床上。
嗞啦一声轻响,门开了,她机警的收回脚,又因为动作太快, 险些闪了腰,酸痛感遍布四肢百骸,胸前亦是坠痛肿胀,她眼中漫上白雾,都不知道是先揉腰还是先揉腿了。
“起来了?”楚晙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手中放下了什么东西,掀起帘子,见她面色雪白,唯独嘴唇鲜妍,浅色的眼眸中似有水光闪过,手中一顿,惊诧道:“你怎么了?这是病了?”
清平见她手伸过来,登时想起昨夜情形,向后缩去,只是那些情潮翻涌之际的缠绵求欢,唇齿厮磨,辗转深吻,娇嫩之处被人充满恶意的挑逗把玩......简直就是做尽了难堪之事,现下想起来便觉得有些羞耻,更别提昨夜被楚晙按在腿上揍了一顿屁股的事情,实在是太难堪了!
楚晙见她不出来,手自去拽她被子,但拽了一会没拽动。昏暗帷幔中,她看不清清平脸色,便索性俯身进去,一把扣住她闪躲的肩膀,清平被迫与她对视,楚晙不禁莞尔道:“你怎么不说话?”
经历了昨夜的事情,两人之间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像某种奇特的默契,清平低声道:“没有。”
她声音喑哑低沉,说出来自己都愣了愣,楚晙乐不可支的看她一脸呆滞的神情,趁她没注意捏了一把脸,清平吃痛道:“你做什么?”
楚晙神情温柔,道:“起来洗漱,吃点东西。”
清平受不了她这个表情,宁愿她一直冷着个脸,只觉得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楚晙看她又要躲,直接拖着她按到自己怀里,轻薄单衣挣扎间松散半褪,虚虚披在身上,楚晙低头就看见她雪白背后如同落梅般的印记,忍不住伸了手去慢慢抚摸。手下肌肤温凉如玉,她眼中暗了暗,清平被她一摸腰上的刺痛感愈发强烈了,抓着她的手认真道:“殿下,我要起来了。”
楚晙微微一笑:“起来做什么,不如多歇息歇息。”
清平眉心一跳,她说着歇息,手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便直接拉好衣服翻下床去洗漱,道:“不,还是看看文书吧,总有事情要做的吧?”
楚晙怀中失了温香软玉,袖手端坐道:“想不到李典谕如此勤勉,真是令人敬佩。”
清平绞湿帕子擦脸,而后对着铜镜束发穿衣,万分庆幸的是这是她自己的房间,衣服还是有的。思及此处,她整了整衣领,却不知道楚晙是何时离开的,有没有被人看见。但转念一想这王府中被管束的如同监牢般,又没有什么当家的内眷,倒也算是免去了许多烦恼。
她出来坐在桌子旁边喝粥,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出的怠倦散漫,唇瓣微肿,端着瓷碗的手有些发抖。楚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看她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身体深处仿佛有种冲动,简直恨不得将她抓过来再像昨夜那般揍上一顿,只叹昨夜心是太软,未曾将她训至乖巧些。
清平看楚晙沉思,喝完粥,站在门边道:“殿下,是去书房吗?”
楚晙回过神来,道:“将你那本本子一并带来。”
清平沉默,楚晙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踏出房门走了。
清平望着她的背影,忙去书堆里找那本本子,却发现它已经被人挑出来放在桌角了,她深呼吸一口气,颤着手翻开,见其中字句下皆有朱笔点过的痕迹,某些句子还被圈出,边上写了一个‘善’字。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没人比她更清楚这朱笔批示的意义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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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楚晙坐在主位,清平站在她身侧,前来汇报内务的值守属官将开府以来所发生的大小事记录在册,呈交与楚晙案上,恭敬道:“殿下,折子已经拟好,请您过目批阅。”
楚晙拿起折子翻了翻,道:“何长史呢?”
属官顿了顿,道:“长史大人是......因病告假了。”
楚晙道:“告假?”她把折子看完,转手就丢了出去,砸在属官脚下,冷冷道:“何大人若是这般接二连三的告假,劳烦你转告她,叫她自己去承徽府请辞,不必再来我府上了!”
属官满头大汗,连声应道,取了折子退了出去。
楚晙冷哼一声,转头吩咐清平:“去叫剩下那几个去长史司中等候我。”
清平行了礼,正要退出去,楚晙忽然道:“等等,把你袖子里的东西放下来。”
清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乖乖把本子呈了上去,楚晙道:“怎么,舍不得啊?”
清平恭敬道:“殿下有命,岂敢不从?”
“呵呵。”楚晙笑笑,翻开本子,道:“这时候倒是乖巧,该服软的时候倒是嘴硬的很。”
清平脸上有些热,算是回应她的话,扯了扯嘴角,出去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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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楚晙训话结束,几位散漫的属官们面色惨白,眼珠子转个不停,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清平端了茶上来,楚晙沾了沾嘴,才道:“料想诸位都是有才之辈,只是在我府中不得施展罢了,若是觉得委屈,那就自寻了路,请辞而去。本王虽不才,但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几个属官跪地口称不敢,楚晙将她们递上的折子甩在地上,逐字逐句背出来,冷笑连连,道:“倘若这种东西呈上去了,你们也不必过什么新年了,摘了官帽自己跪在家门口,省的祸及了家人!”
言罢指着门道:“滚出去,想明白怎么写了,再呈份新的上来。”
几个人被楚晙疾风骤雨般的言辞骂懵了,清平捡起地上的折子,整理好放回案上,楚晙摆摆手道:“留着没用,烧了。”
清平只好开了炭炉,一本本丢了进去,炉中火光大盛,青烟冒出,楚晙淡淡道:“写的什么狗屁文章,连用来烧炉子都觉得呛人。”
清平没忍住笑出来,又马上憋回去了。楚晙敲了敲桌子,对她道:“你过来,还有你的账也没算。”
于是她走过去,楚晙翻开本子,指着其中一条道:“你说要在云州多植树种草,前朝吕南河也提过此事,但她后来被流放辰州,终身未归凤廷,你知不知道你写了什么?这本中所记诸多言论,皆是与我朝制度相悖,你前头未必无人这么去设想,但却没一个做到了,你告诉我,写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
清平略微思索,道:“殿下看过云州的地图吗?”
楚晙道:“见过几次。”
清平了然,道:“那就是看过了。云州地处东北,土地贫瘠,遇到灾年颗粒无收,常要官府开仓救济,百年来皆是如此。但下官曾借阅太学中州记,云州也曾是一方富饶之地,要说什么战乱就能让一州百年内变化如此之大,那可能吗?”
她说着停了停,看了楚晙一眼,楚晙道:“接着说。”
清平道:“约莫一百年前,自云州发现矿产以来,所调遣去的官员几乎都在伐木勘矿,但除了贵云山等地,其他地方哪里还有矿可开,不过是为取政绩,做作样子罢了。长久以往,土质越来越差,庄稼自然再多收了。”
楚晙道:“你还提及了互市一事,本朝虽言要开互市,但却迟迟拿不定个主意,你却说是‘利未显于人前,恐失而不敢为’,这又是什么?”
“下官曾看过户部的折子,永宁十年,有商队私贩铁锅布匹茶叶,去与西戎交换马匹,查处时这商队已经规模巨大,如果轻易处置,恐怕其中损失更大,便请示了户部尚书吴大人,吴大人出身贺州吴氏,自然知晓其中关键,便向内阁请案,再开互市。这谕请三年中被驳回数十次,最后是户部侍中大人出示了一份私通往来获得的利润数额,这才让内阁提起了互市。”清平道,“可见不是朝廷不开,而是获得的利益太少,倘若再多一些,到了她们觉得能接受的时候,自然会有无数人上言开放互市的。”
“何况此举确实便利民众,军中亦常有马匹数额不足,若是交换物品,令商贸流通,互市一旦形成自己的利益体系,就不会再轻易被外力所干扰,随意关闭了。”
楚晙没有说话,清平想了想道:“至于说服陛下,只需要一件事就足够了,命丹若是在西戎,互市一开,商贸往来频繁了,去西戎寻个东西岂不是更简单了?”
楚晙伸手点了点她,道:“很好,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纸上宏图大业轻而易举,自古读书人空谈误国,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清平看着她道:“殿下若真觉得不可行,便不会这样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