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渐渐回归了平静。
赵寂浑身发颤地盯着她,突然把她按在了树上,咬住了她的唇,将她咬出血来。
“我最恨你这个样子!你又知道是最好的选择了,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我恨你卫初宴我恨你,你说过会等我的。”
“我等了,陛下。我等了你四十三天,我等了你大小三百鞭。你知道,我若不是绝品的乾阳君,我也挺不下来。我想过越狱的,在我觉得我快要死了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卫家灭了啊。”
卫初宴闷哼一声,喘匀气后,又跟赵寂说道。
此时的她,已然忘了这是梦里,她同赵寂对峙着,如同两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谁也不肯让谁。
赵寂气道:“我恨你,卫初宴。”
卫初宴擦着嘴边的鲜血,不甘示弱道:“我也恨你。”
赵寂却在此时重新吻上了她的唇,将她嘴边的鲜血舔去,在她唇边呢喃:“可是我也爱你。我恨你,因为我太爱你。”
卫初宴鼻子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何尝不是这样呢?
“不如我们死在这里吧,这样,至少是死在一起的。”
卫初宴沉默着看着赵寂将酒壶里的酒倒在桃树上,点燃了树枝。
几乎是瞬间,火焰冲天而起,卫初宴被赵寂按在桃树上,后背好似被灼烧着,她痛苦地低吟一声,抱着赵寂不肯放开。
梦境消散,她睁开了眼睛。
是赵寂的房间,不是那片莫名出现的桃林,怀里有一个温软的躯体,是真实的而不是虚幻的。卫初宴捂着脑袋将四周扫了一遍,明白自己方才又做梦了。
这是第一次在梦里和赵寂争吵。以往每一次,她都很珍惜见到赵寂的机会,她把所想到的美好的一切都捧到赵寂面前,即便那只是个梦境。
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做个那样的梦。
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热意还是没散,如同有烈火将她笼罩,骨头好似被灼烧着,皮肤也一阵阵发疼,她几乎以为,梦里那场大火也被她带到了现实。
不对......这感觉.....好熟悉啊。
从被痛楚填满的脑海中艰难地翻找着以前的记忆,她很快明白了这种熟悉感是什么......其实这种痛苦她以前经历过一次。
是分化!
可怎么会是分化呢?卫初宴心中疑惑,却没多少心思去想这个。身体似火烤刀削一般,卫初宴几次都忍不住要抱紧双臂,却又怕伤到怀里的赵寂。她把牙齿咬得死紧,控制着发疯般的感觉,将赵寂放到一旁睡着,自己则滚到了床下,贴着冰凉的地面躺着,企图以此驱散一些痛楚。
不行......这样不行,她会把自己的舌头咬断的。脑中混沌和理智交锋,在断断续续的清醒中,卫初宴挣扎着伸出手,拉过地铺上的被子,试了好几次才将绷紧的牙床张开,将被角都塞进了嘴里,死死地咬住了。
到得此时,她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分化。分化就是这样的,一些东西被灼烧干净,消失不见,一些东西被填补进来。分化后的品级越高,意味着在分化时要承受越多的痛苦。许许多多的人便是受不了这种苦,不受控制地伤害了自己。
前世的卫初宴,分化时有专人顾看着,一开始最激烈时还被紧紧锁在了床上,这才没有自残成功。
而这一世......
她只能靠着自己挺过去了。
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冷汗已经染湿了里衣,卫初宴疼得弓起了腰背,将自己紧紧抱住了。
这样的痛楚......会持续多久来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半天?总不能是一天吧?分化是有三天的,但是应该只是一开始最为痛苦。
记不清了,为什么会这么痛的?记忆里,有过这么痛吗?
想不明白......不是完全已经过了分化的时间了吗,为什么还会分化的?
杂七杂八地想着事情,她现在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问题的答案,想这些,只是为了让脑子维持运转,分散一些注意力,让自己不要感到那么痛苦罢了。
啊,还真是要谢谢之前大理寺那帮人啊,不然这样的痛苦,她哪里承受得了?没人绑着她,换做最初的那个她,换做真正十二岁的她,此时恐怕已经忍不住把脑袋往地上撞了吧?她用力咬着嘴里的被子,额上青筋暴现,又是躺,又是坐的,一刻也闲不住,为了寻找能够给她减轻痛苦的姿势。
痛苦来的很突然,持续了很久,但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恐怕也要为卫初宴的毅力而折服。
经受着如此大的痛楚,她除了一开始摔下床那一声,居然没再发出过太大的声音,从头到尾,她都沉默得像个木头人。
真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吗?
不知道啊,卫初宴不发出声音,是因为她不敢,她知道,此时虽是深夜,但一定有人在暗中守着赵寂,若是她这边的动静大一些,对方免不得担心地冲进来,到时候发现她在分化,最后再“顺便”发现了她是个绝品......
她怕是又要再喝一碗毒药了。
前世她好生待在卫家,得知她品级的天家都能指使人去毒杀她,何况是如今,她就孤身一人处在别人的地盘上呢?
她不觉得赵寂会下令杀她,但她不相信高沐恩那帮人。此时的高沐恩,应当算是万贵妃的人吧?
希望自己挺过最开始的这一波痛苦,伪装成没事一般向赵寂告假,回去自己家里继续接下来那两天的分化。
否则......分化一旦完成,若是她还是个绝品的话,真的瞒不住了。
等一等......药!
卫初宴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两颗药丸。脑袋抵在地上,自重生以来,初宴第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想哭的情绪,在这一刻,这种情绪甚至战胜了痛苦,成功占据了她的所有心神。
那药——她给了赵寂了——就在昨日。
就在分化的前一天!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崩溃,重新袭来的钻心疼痛中,卫初宴抱住了脑袋,纯美的容颜痛苦地扭曲起来,她又换了个姿势,转为侧躺在了地上。
痛苦,强捱......有时候捱得过,有时候捱不过......捱不过也要捱,一定要捱过去。层层叠叠的痛苦中,卫初宴已经开始闻到了属于她自己的梅花气,她再一次确定,她是真的在分化。
在仿佛永没有底的苦海中沉落,卫初宴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她想要把自己撞晕,可又怕自己醒来便是分化以后了。
这时一个软团子跌进了她的怀里,带着醉人的酒香和桃花香。
无论是那扑进怀里时温软的感觉,还是这些能够令脑子感到舒适的香气,都能减轻她的痛苦,或多或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