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缺个这样的护卫!
“人总要离家的,或早或晚,你现在舍不得家里,可迟早也要舍得的,你现在跟我走的话,还能提早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又有什么不好?况且我看你下盘虚浮,似是还未习过武,现在补救还来得及,若是再过上两年,便是我请来最好的师傅教你,你怕也成不了顶天的高手了,岂不可惜了那一身好力气?”
队伍行的快,两人的一推一拉中,很快到了长安城前,卫初宴松一口气,宁浩瀚不愧是大商人,好几次,她都给辩得很难接下。
若是换个人,若真是个自乡下来的傻姑娘,跟宁浩瀚走一路,怕是连卖身契都欢欢喜喜地签下了。
果真是有门路的商人,这队伍不过是被草草检查了遍,便顺畅地入了城,在一家不小的商铺前停下来,开始卸车,忙忙碌碌,有些混乱,宁浩瀚被人迎进去,似乎有什么事情,外边没人注意她们,卫初宴逮着机会,带着赵寂偷跑下车,自一边溜掉了。
长安也在下雨,但只是如丝小雨,不像是下,更像是挂在天空之中,那么静谧温柔。她俩穿过这素雅的雨帘,跑过几条街巷,渐渐地,在路人诧异的眼神里停下脚步,像两个真正的行人一般,慢慢融入了街道上的人群。
长安。不算前朝,单单作为齐朝的都城,也已有百年以上,这座坐落于王朝西北、被数条河流环抱着的城池正随着这个王朝的逐渐强盛而散发着无穷的生命力。街道繁杂交缠、楼房错落有致、四处行人如潮,车声、人声、丝竹声......种种的声音和谐地交叠在一起,好不热闹。
又走过几条街,赵寂惊觉,一路上都是卫初宴拉着她在走。
“你都不用问路的么,我看你对这四周都很熟的样子,你以前曾到过长安么?”
初宴一顿,头又疼起来,她没想这许多,只想着尽早把赵寂送回宫中,不小心又留下了纰漏。
可她又不想再骗赵寂的,只得点了点头:“以前来过的,对这块有些熟悉。我记得,自这里拐过去,再走过一长段距离,便到宫门了,是不是?”
赵寂自己不太认路,她极少出宫,出宫后也从来不需要自己记路,因此当卫初宴问她时,她脸上一红:“我不知道......我觉得哪里都很像回去的路。”
卫初宴拉着她的手,不禁笑了笑:“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知道便好了。走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长安是座很大的城,自外城走到宫城,以她俩的脚力,即便用跑的,也得花费半日。
到了傍晚,总算快到了。不知为何,越往宫城走,遇上的侍卫一样的人便越多,这些人分散着,目光游离,似是在找些什么。
卫初宴在距宫门两条街道的地方停住,目光与其中一人相撞一下,拉着赵寂,转身便跑......
第五十七章 秘密
跑出一步, 卫初宴立刻暗道了声糟糕, 不该如此反应的!他们应当只是在怀疑, 可如今她带着人一跑, 无异于是自我暴露了。
但脚步已经迈出去,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她将那懊悔的念头甩开,拉着赵寂迅速拐进旁边的巷子里。
身后, 隐隐传来压低的人声。
“抓住她们.......”
“往东口巷跑去了,你们绕过去,从一头堵住她们......”
“该死,跑的真快......”
抢在被堵截之前跑出那一边的巷口, 入目是一条长街, 人来人往, 热热闹闹,她们闯入人群,继续奔跑。
跑过新的旧的酒楼, 跑过大的小的茶馆, 各色商铺在视线中一掠而过, 她们继续奔跑。
撞倒了几个小商贩的摊子, 她们顾不得许多,继续朝前跑去,身后追击而来的人流中,除了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还多了几个大叫着要她们赔钱的商贩。
从那些人的加入里得到灵感, 一路跑来,卫初宴遇摊便掀、见人便撞,她有一身无人能及的力气,刻意制造混乱时,几乎是无人可以挡住的,随着她们的跑动,鸡也飞了,蛋也碎了,蔬果洒落在地上,地上的雨坑给砸的溅起泥水,四处变得混乱,长街上骂声不止。追着她们的人不断地被绊住,无奈放慢了速度,酒楼上吃饭喝酒的人跑到窗边,挤在一起,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这热闹的一幕,有酒鬼觉得好玩,还将手中酒液往楼下洒去,浇上了无辜者的脑袋,又是一阵新的吵嚷。
跑过街道的这头,白日里不做生意的青楼姑娘也被突然而起的喧嚣吵醒,睡眼惺忪地推开窗往下一看,先是惊讶,而后捂住嘴角娇笑出声,这声音传入一些闲汉耳中,他们往楼上望过来,红的白的一齐撞入眼帘,红的是新漆的栏杆,白的是水腻腻的姑娘,顿时教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甩开他们了吗?”等到后边的追兵渐渐被甩开后,赵寂气喘吁吁地问了初宴一声。方才,卫初宴一拉着她跑,她便跟着跑,半点话都不曾问,因为她知道,卫初宴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她要做的,就是紧紧跟着身边这个人的脚步。
“暂时是甩开了,此地不能久留,你还跑得动吗?我背你跑吧!”
停下来喘了口气,卫初宴作势要把她背起来。赵寂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必!我能跑的,你若是背我,绝不比我们俩一起跑来的快。”
卫初宴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看了她一眼,随即重新拉起她的手,往一旁的街口跑去,奔行如风、狡猾如狐地转过好些小巷,等到身后再无人能够追到她们两的踪迹,在一处比较冷清的街道上,她俩停下了脚步。
“我早该想到的,刺客找不到我们,也许会在皇宫附近埋伏......这实在太胆大了......天子脚下,距宫门不过两条街,他们也敢在这里截杀帝女......太疯狂了!”
寻了个小客栈进去,换了衣服后自窗边翻出,又转了两条街,在一间酒楼中要了个包厢吃东西,卫初宴一边为赵寂布菜,一边想着该如何同她解释为何会突然带她跑走。
那人......她认识的。
是二皇女手下的一个暗卫。前世她入朝时,赵寂已然登基,像是大皇子、二皇女这类的乾阳君殿下,一一被封王,前往了自己的封地。她之所以会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因曾在宫中卷宗中看过这人的画像。
即便哥哥姐姐去了封地,赵寂也一刻未停止过对他们的监视,他们身边有什么人、有多少人,表面上的或是暗地里藏着的,在有心去查的帝王面前,从来无所遁形。
这些都是皇家秘事了,她起先得知的时候,也为赵寂的冷漠防备而感到过冰冷。
可是......这么私密的东西,赵寂大大方方地给她看了,并不在意她会知道多少。
那冰冷从未针对过她。
赵寂咬着筷子看她一眼,见她目光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她:“你认识那些人吗?”
方才,她看得清楚,卫初宴只是看了对面一眼,便立刻拉着她逃跑了,她那时候没空问卫初宴,也知道不该在那时问,可是现在安全了,她心中的疑问便冒出来了。
为何卫初宴会这么果断呢?
卫初宴沉默了一瞬,给她夹了一块鱼:“那些人.......表现得有些明显,我猜的。”
赵寂盯着她看了很久,低下头吃鱼,那鱼肉已冷了,一冷,便发腥,她将它咽进肚子里,感觉吃到了满嘴的苦涩。
眼泪滴进饭里,她无声地哭着,忽而感觉脸上一软,是有人把绢帕覆在了她的眼角。
“你是不是永远也改不了骗人的习惯?”抓着卫初宴的手,赵寂十分受伤。
卫初宴看着她这样,眼中划过一丝痛楚。
有时候她觉得赵寂太敏锐了。她喜欢这种敏锐,可是,这也意味着随着赵寂成长,她越来越难骗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