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晚上劫镖是道上所不齿的,如果他们有意的话,至少也得让我们这些镖师看到——如果不是你突然离队,恐怕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但也说不准……你小心着点,记住我说的话,你……”
“我的首要目标是护乔安月的安全,”夏云点头,“我明白,万一打起来,我恐怕帮不上太大的忙。”
丁镖头拍着夏云得的肩膀,“我丁帆若是连这趟镖都护不了,简直是愧对我们丁家几代保住的镖旗!
夏云你也别妄自菲薄,若是没你,我还得分出三五个人来护乔小姐的安全,有你在我至少可以专心看着镖银这边。”
夏云一笑,“丁叔你太抬举我了。”
“行了,我是知道你的本领的,五年前我走镖走到朔州城的时候,亲眼看到了那个一箭穿杨的人。”
夏云脸上笑容一顿,随即打着哈哈,“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我听说沉渊阁榜首木之以双手剑闻名于天下,”丁镖头仿佛一个长辈看着晚辈,嘴唇上面的两簇胡子略略翘了起来,“这九州四十二郡,尚且还没人用左手剑创出名头的。”
夏云露出两颗小虎牙,“您是让我做这左手剑的第一人吗?”
“你觉得呢?”丁镖头顾左右而言他,“木之惯来戴着木制面具示人,遮住上脸,只露出两个眼睛,是以没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丁帆说道这里却止住了,话锋直直掉了个弯,“先开始我还觉得是我想多了,可是我听永胜赌坊里的老板娘说了,你和李四比刀,赌了平局,赚了一大笔银子。”
“说明你的武功……远比你在我面前表现的要高。”
“那又如何?”夏云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看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
“听说木之通口技,擅兽语,其中对鸟语的精通堪比人言,”丁镖头摊了摊手,“你不觉得,自从你来了我顺丰镖局,镖局院里的鸟儿比平日里多了不少吗?”
“我这是跟梁姨学的,她不是养了只八哥吗?”夏云恍然大悟,失笑道,“而是只是更着哼哼,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钱老板说,当他在你面前提及木之一箭穿杨的事情时,你下意识地回答‘哪有您说得这么玄乎’,听说那语气啊……可是笃定得很。”
夏云嗤笑一声,“丁叔你是听老周头说书听多了吧?还有……钱掌柜的话你也信?就一闲聊,哪还记得这么清楚啊?我看你就是多想。”
“……也罢,”丁镖头耸耸肩,一笑。
“我这不就是一猜吗?准不准又不可能让木之跟我当面对质……不过夏云,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们顺丰镖局的镖客,千万千万可要把你的镖给护好,听见没?”
“那当然。”夏云扬了扬眉。
“夜深了,去睡吧。”丁镖头挥挥手,这是不愿多谈的意思了。
夏云笑着点点头,一个后空翻就从破窗户里翻身翻了出去。
*
“哎呀,你怎么才来?”
坐在客栈天字一号房的程柘看着从窗户里翻进来的初一,语气轻佻,
“你说你,是不是探路的时候在地道里睡着了?这都快三更啦!我为了保持清醒连浓茶都灌下肚了整整三壶!”
初一穿着紧身玄色夜行衣,完全无视了程柘的调侃,自顾自地走到木桌前,端起上边隔着的一盏凉茶一饮而尽。
“暗道在厨房。”初一沉声,言简意赅。
乔家尽管只是高家布在京城的一个伪装,但防守出乎意料的严。
他花了好几天才摸清楚了乔家暗卫换班的时间,今夜终于趁着换班的空隙摸了进去。
原以为密道这种东西应该在严防死守书房或者主厢房,但他溜进去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但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念头,初一仍然尽职尽责地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最后竟然在后厨里面发现了异样!
“所以你发现了什么吗?”程柘眉毛一挑,看似无意间询问道。
“你不用试探我,”初一冷着声,“我说过,若是你真的能够帮我,一旦信了你,我便绝不怀疑,也定然不会逆了你的意思。
我没进去。”
程柘给了初一一个大大的笑脸,“八公真乖。”
初一眼神寒光闪过,“我说过,不要叫这个名字。”
“来,”装作没有听到初一的反驳,程柘懒懒地躺在他座下的四轮车上,“带我过去。”
“今晚?”初一赫然。
已经三更了,倘若今夜再去一趟,绝对来不及夜晚出来。
要么冒着巨大的风险白天出暗室,要么至少得在里边待上一天一夜才能伺机而动。
更何况——
初一的视线移到程柘的腿上,这人还是个瘸子。
“对,今晚。”程柘笃定地点头,虽然眉眼间带着笑意,可语气却是不容置否的强硬。
习惯了与程柘的说话方式,初一也明白程柘这句话是认真的。
他叹了口气,还是把程柘从四轮车上拎了起来,腾出一只手寻着程柘的指示按下了椅背上的一个按钮。
只见那木制的四轮车突然一下折叠起来,各个木块整齐有序地收拢在一起,眨眼间就收束成一块四四方方的手掌般大小的木头!
看起来就同街边木匠卖的乱木没什么差别!
虽然见过不止一次,但初一还是对这架四轮车的鬼斧神工惊叹了片刻。
他把木块揣到怀里,一只手拎着程柘纵身跃上了客栈的屋脊,朝着乔家后院疾驰而去。
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