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程柘知道第二天白天会有人过来,只不过晚上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整个“白天”这个时间段实在是太过模糊,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地要初一连夜带他进来!
初一不是傻的,就通过程柘这一个回应就想通了这层层关系。
“帮我。”程柘做着无声的口型,指了指自己底下的四轮车——目标太大,如果不收回来一定会被发现。
初一冷哼了一声,把四轮车收起来,将程柘整个人往杂物堆里一塞。
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相信了这人的鬼话!
如果不是一切的源头乔安日,他八成在见到这种类型的人第一眼就二话不说地杀了。
程柘在杂物堆里和一窝灰老鼠面面相觑,良久,满脸笑容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一窝灰老鼠绿豆般大小的眼睛不屑一顾,吱吱哼了两声,把屁股对着程柘。
程柘:“……”
而另一边的初一在腹里暗自诽谤着,自己手脚麻利地飞身上了角落的横梁,凝神屏息,刚隐蔽好自己的呼吸,就听那入口哐当一声被人拉开。
有人进来了。
哒、哒、哒。
是两个人。
两人的脚步顺着台阶走到了暗室中央,听声音似乎顺手拉开藤椅坐了下来。
初一在横梁上将身子一探,往后边一翻,脚尖找横媚,刚好能够瞥清楚来人的样貌。
是高适垣和张继文。
“先生很不满,”张继文坐定,皱着眉,“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却什么进展都没有。”
“先生他……先前并未给出限定时间。”高适垣试图出声辩解。
张继文冷眼扫过,高适垣立即不做声了。
张继文沉声道,“先生昨晚在菜里试出了毒——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南方的躁动,不能再拖。”
初一听了心里一凛,果然,程柘是知情的。
他可是亲眼看到程柘当着他的面在沉渊阁发布了这道下毒的任务——当时程柘拿钱出来撕心裂肺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高适垣奇道,“可是这人都已经出去了,即便是飞鸽传书,都需要时日,这……”
“我在不是与你商量的。”张继文看着还试图争取的高适垣,冷笑了一声,“是不是给你的待遇太好让你都不觉得自己是狗了?”
高适垣神色一变,连忙俯身跪地,“臣,不敢。”
“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并且还要你带我来这。”张继文凑到高适垣耳边,轻声道,“因为那是……先生告诉我的。”
张继文直起身,看起来端得是器宇轩昂,“先生告诉我,你把母虫藏在了这里。”
“你想干什么?”
“食香蛊,分子公母三只。如果把子虫种在某人身上,一旦杀了母虫,子虫也会死亡——这本来没什么,但倘若配上孟婆汤,则会加速中毒者的记忆混乱。
而且,活着的公虫,则会闻着子虫尸体散发出来的异香找到中毒者所处的大致地点,时限我记得不错的话,有一个月吧?”
张继文说得轻松,但没说一分,高适垣的脸色就白了一分。
“青州城的线报告诉我说,你的小傀儡似乎已经锁定了目标,但并没有杀了目标?”
高适垣辩解道,“还未确认,怕打草惊蛇。”
“你看,戏子永远是戏子,杀人远没有杀手果断。”张继文笑了,声色陡然严厉起来,“往常的任务都有那个杀手跟去,为什么这次他没随身?”
初一在横梁上呼吸一滞,冷不丁地发出一阵声响!
“谁在那里?”
就这片刻的变动,就让张继文猛然回头!
程柘盯着灰老鼠,做着口型:“喂,鼠兄,商量个事儿呗?”
上嘴皮下嘴皮一碰的功夫,程柘顺手捡起地上的木屑朝大灰老鼠老鼠的屁股一戳——那老鼠噌的一下溜了出去!
张继文看着冲他龇牙咧嘴地灰老鼠,紧张的心登时一松,注意力又回到了高适垣身上。
“初一他没跟去?”高适垣也愣了,传来的消息明明是两人一起行动的。
程柘这才腾出空子对着横梁上的初一摆摆手,一脸“快来谢我”的表情。
“你看,你连自己的人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资格为先生分忧?”张继文讥笑道,“行了,废话少说,这件事情不用你出手了,你只管把母虫灭了公虫给我就行。”
高适垣嘴唇发白,但又不敢违抗张继文的命令,身子一僵,良久才从喉咙里找到了一个“是”字。
他走到中间那个小坑处,拿出随身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背。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慢慢填满了整个小坑,突然间,那小坑四方的地面蓦然往下一陷,露出一块方形木盒。
张继文不等高适垣把东西拿出来,就自顾自地打开了盒子——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对指甲盖大小的漆黑蛊虫。
“母虫是哪只?”张继文问道。
“小的那只。”高适垣不情愿地回答道。
张继文伸手把那母虫抓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后来觉得挺无趣的,索性用内力一震!
那母虫齑粉般散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