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柘。”初一脸色有些难看。
“我的内力被封了。”他伸出双手,紧皱眉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程柘愣了片刻,他的轮椅早就毁在那次海难中,仓皇出逃根本就顾不得什么,方才见到如此绝境之时还想着初一能把自己给带上去,却没料到现在初一告诉他——内力被封了?
“怎么回事?”程柘的语气有些急躁。
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眼前,偏偏此刻却驻足难进。
“不知。”初一摇头。
他从小舟上站起来,把船拴在一块足够稳定的礁石块上,三两下出了船踩到实地上。
初一沉声道:“我先去探探路,你先在这儿待着。去去就来。”
说完,不给程柘同意与否的时间,便小心踩着礁石往岩壁跟前走去。
“实在不行我们绕路,我就不信这个岛四周都是这样不让人踏足!”程柘嚷嚷道。
黑色的岩壁在夜晚显得异常森严,初一不顾程柘的呼喊沿着四周巡视了一圈,脸色阴沉地回复道:“若我一人尚且能够爬上去,但你……”
他的视线落在了程柘废掉的腿脚上。
两人陷入了沉默。
“绕路吧。”良久,初一无奈妥协。
正准备卸了绳子绕出去时,却不料黑色的礁石群突然移动了起来!一时间地动山摇!礁石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把小船围了起来,完全断了两人的退路!
“……这……这是个怎么情况?”程柘吞了口吐沫。
难不成这石头还能是活的不成?!
“等等,这是何物?”即便在夜晚,初一的视力也是极好的。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敏锐地看到一块礁石后面刻着的图案——歪歪斜斜的三撇,像是猛兽的爪印,却又不深,力道极弱,像是有人故意刻上去的一样。
“人?”程柘也注意到了,他皱着眉头猜测着,“还是动物?”
“不知。”初一再次摇头,“若是动物,海上何物能留下这样的爪印?可倘是人的话,那么这石头……”
“阵法。”程柘反应过来,冷冷吐出两个字。
仿佛无形中有张看不见的网,把两个人紧紧收拢在某块见不得人的地界。
*
“这是什么?”
发现这个印记的不仅只有程柘初一两人,乔安月也在一片幽蓝的光芒中看见了礁石上的刻痕。
“哦那个啊,八成是某个人无聊磨爪之举。”夏云不在意道。
乔安月被夏云如此坦然的态度吓了一跳,“何意?”
“没什么啊,我认识个人没事就喜欢到处扒拉,还总是扒出这样的三道划痕,小时候还经常骗我说是大虫要来吃我……后来被我发现了狠狠揍了他一顿!”
“谁会这么无聊?”
乔安月没有意识到她把心里话无意识说了出来——在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她说的话也越来越多,并且风格逐渐有朝着夏云靠拢的趋向,可见近墨者黑。
“有啊。”夏云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师父。”
第76章 改变
夏存修是个怎样的人呢?
在旁人眼里, 夏云这个性子完全是从夏存修身上承袭下来的。虽然不是亲生父亲, 但两个人极端“欠揍”的秉性可谓是如出一辙,堪比亲生父女。
而在小夏云看来, 这个男人总是摆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永远以半开玩笑的姿态活在这个对于所有人都不太友好的世界上。明明身为刺客干的是杀人的勾当,却总是一脸外出郊游般的轻松, 以至于夏云一度认为他干的是正经儿活计。
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半开玩笑地杀人, 半开玩笑地传授武功,半开玩笑地把到各地或杀人或散心的游历当做睡前故事一般讲给夏云听。
并且深深在夏云心中扎根下“这样的举止不止他一个,像这样的人才是常态”的想法——是以夏云在看到礁石上三道爪印的第一反应并没有像乔安月一样引起警觉。
这是夏云所见到的夏存修。
可是在范家村听范二讲述的那个在外游历的男人似乎又是另外一个人。
那是在遇到夏云之前,尚且还年轻的时候。
比起之后的那个像是喜欢在夏天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嘴里没个准儿东扯西拉的平民百姓, 在范二嘴中的那个人更符合世人对刺客这类人物的认知。
浑身泛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 硬要让夏云拿个人来形容的话,她只能给出初一这个形象。
只不过初一给她的感觉多了层隐隐约约的阴沉与仇恨——虽然不是针对夏云——但总归是让人不太舒服的。
之后在余英家由那道“夏姓之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引出的往事也只是证明了即便夏存修改变前后差距那么大,但“行侠仗义”与“醉心功法”这两个特征仍然不变。
只不过到了后来变得更加不要脸罢了。
小时候的夏云来不及见识到有关夏存修之前的一面, 师傅便殒命与门派内斗之中。这么多年来, 她对夏存修的印象也愈来愈淡, 若真要说什么让她能够耿耿于怀的,便是夏存修死后留下的那本记载了各种稀奇古怪不知道从哪里“偷”来功法的《山海经》。
而到现在,夏云联系起一路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听闻的有关故去师傅的消息, 也不由得开始对这个在她记忆中的男人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儿死灰复燃的兴趣——这种感觉自她开始学会夏存修那身深不可测的武功时已经日渐消散了。
究竟是什么能够让这样一个人产生如此重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