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东缩回了毯子里,堵住耳朵:“阿弥陀佛,高僧加油,我还是赶紧睡吧。”
兰菏刚要躺下来,又听到外头有人扯着嗓子喊:“一个字是什么?两个字是什么?三个字是什么?四个字是什么?”
这声音有些陌生,兰菏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想到,这应该是思明法师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程海东迷茫地道,很快他就笃定,可能是在念经,别管,睡自个儿的,严格履行导演的话。
兰菏躺在床上想了一分钟,却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闹得也太凶了,而且他记得,之前一直有隐隐的香烛味道传来,现在却没有了。
难道觉慧寺的大和尚也掉链子了?兰菏不可思议,索性闭上眼,魂魄离体,打算去看一眼。
程海东还在战战兢兢,看着天花板:“有、有点睡不着,你呢?”
再一转头,兰菏已经背对他睡死了,毫无动静,天选之子程海东流下了羡慕的眼泪。
……
兰菏准备了一番,扣好面罩出门,飘过墙头到了隔壁院子,赫然见到柳导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意思了,背心被捞上去,肚皮露出来。
……刚才那声音真的是柳导?那微信谁发的?
思明法师则翘着二郎腿坐在供桌一侧,五官不知怎么都扭曲了,眼睛吊起来,嘴巴嘬得尖尖的。
他转头看到兰菏,还以为是路过的阴差,也没理会,只拍打着大腿拉长调子自问自答道:“一个字嘛,叫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鬼乐官,四个字,色中饿鬼!!”
兰菏:“……”
想也知道,这必然不是思明法师本人了,否则怎会狐头狐脸,还骂起了和尚来。
兰菏手里攥着个东西,上前礼貌地问道:“请问,是胡七十九姑娘么?”
“思明法师”斜眼看他,“正是本仙姑,你那里什么事?”
兰菏一拱手,“鄙人东岳阴司小来,我同这觉慧寺的和尚有些交情,想请七十九姑娘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胡仙顶着这具肉身,却是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拍打着自己光光的脑袋顶,“叫我放过他?你可知道他怎么在我的地盘如何放肆的,长得凶不说,说得好好的,突然大喊一声,想拿棍子敲我——我呸,真是不秃不毒,不毒不秃啊,死秃子不知好歹!”
她越说,声音就越是尖声细气,到最后便完全不像思明法师自己的声音了。
兰菏:“……”
七十九姑娘骂起来还真一套一套的……
但这点他得为思明说句话,误会思明法师了,人家估计只是想棒喝一下胡仙,可惜这位胡仙是不修禅的,半点悟性也没有。
胡七十九骂得尽兴了,斜睨着兰菏道:“你最好不要管闲事,否则别怪仙姑不给面子。”
看来无常的面子在胡仙这里还不够,兰菏只好试探地道:“我与胡大姑娘,也是相熟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
胡仙这下倒正眼看兰菏了:“你和大姑娘有旧?”她与大姑娘乃是同宗同族,都在京城,往上数三辈是一家,但论排行,就知道大姑娘厉害些。大姑娘肚子上生下来就长了个“天”字,后在妙感山给娘娘当差,比她们出息多了。
兰菏看她样子,心里也差不多有底了,她说起大姑娘时语气还是比较尊重,那就算不是近亲,也是同族前辈。也是,不是俩人都待过妙感山么。
兰菏点了点头,“是,思明法师可能措辞不当,其实……他们是很有诚信,想请你息怒的,这事原是个意外,小杨没说屋子里供了家仙。”
胡七十九跳下桌子,走过来道:“哼,我知道,我原也忍了,看那姓柳的肚子疼,还好心替他揉肚子,谁知道他反来骂我。骂完了,还不搬走,要续住。还有这杨家,贪婪无度,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仙家各有不同的本事,家仙多是保佑家宅平安,兴旺发财,坛仙则功能多一些,治病,驱邪等等。胡七十九和寻常家仙不同,所以她其实还擅长治病。之前柳醇阳那是急性肠胃炎,她看了便好心去给柳醇阳揉肚肚,都揉好了。
兰菏认真听着,只见她走到近前,竟猛然把手伸了出来,露出尖尖的指甲,朝兰菏这里掏过来!
兰菏惊吓,迅速向后一飘,躲了过去,只在制服上留下了道口子,“你干什么?”
胡七十九冷冷道:“你们这些无常,惯会吹牛,见过大姑娘就敢说很熟。管你是谁,我们胡家的规矩,想跟我谈,你得有这资格!”
她抬手,又展示给兰菏看那长指甲,颇带着些夸耀。
兰菏不知道她们四大门作风居然是这样,之前和胡大姑娘来往,还觉得挺好相处的。他有所不知,四大门说是“仙家”,也修着道,但人神一理,性格各不相同,许多胡仙性子本也有些邪,那有的四大门仙家还专门胡作非为呢。
幸好,兰菏也是有备而来,见状直接在背后烧化了指甲盖儿,也伸出手,左手指甲长而尖利,泛着冷冷的寒光,一下闪了七十九姑娘的眼。
胡七十九愕然:“你!”
兰菏:“想不到吧,我伸出来比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