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老祖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
“没什么，叫你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些事。”凤老祖这才对凤绍钰解释，完了才又道，“绍正的事儿你早知道了，如今却是有了明确的线索，你来了也就不要急着走了，帮着一块儿参详参详。”
凤老祖一指慕烟华：“这是慕丫头，你还是头一次见吧？这一回可多亏了她，绍正才能转危为安，我凤氏一族眼看着就会消弥一场大灾祸。”
“是烟华吧，经常听灵儿提起你。”
凤绍钰目光坦然，面上带着真切的笑意，完全不因方才凤老祖等人对他的怀疑有丝毫不快。
“二叔，正是烟华。”
这第一眼，慕烟华对凤绍钰的印象不坏。
“好了，既然绍钰没有被人下了暗手，那嫌疑自然就排除了。”凤老祖说着看向凤绍正，“绍正，那剩下的两个人，你怎么看？”
阴阳殿的欧阳长老，集宝斋的于掌柜，看着都不像是会向凤绍正出手的人。
“不用猜测了，定是阴阳殿那姓欧阳的长老。”
不远处空间隐隐波动，被一股大力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素白的高大身影从里面一步跨了出来。
“好你个姓萧的小子，就是你祖父亲自来了，也不敢在我面前充大头！”凤老祖冷哼了一声，盯着萧焰凉凉地道，“今日你要是不将话说个清楚，看我不向你祖父问你个擅闯凤凰谷的罪名，别以为你是神通境尊者了，我就治不了你。”
“小子萧焰，见过凤前辈。”
萧焰淡淡地笑着，目光在扫过慕烟华时轻轻一顿，“事急从权，望前辈原谅小子鲁莽之过。”
凤老祖沉默了片刻，忽然摆摆手道：“罢了。萧小子，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能肯定是阴阳殿动的手？”
“集宝斋的背后是我萧氏。”萧焰语声平平地陈述道，“我萧氏说没干这事儿，那就是没干。于零是我亲自提拔起来的，没有我的命令，他没有那个胆子。”
于零就是集宝斋的于掌柜。
“你――集宝斋的背后居然是你萧氏？难怪，难怪了。”
背后有九华宫萧氏支持，这集宝斋想不发扬光大都难。
凤老祖神色有些古怪，“此事秘而不宣多年，你就这般简单地说了出来，不怕回去被你祖父责怪？”
萧焰说的是萧氏，而不是九华宫，这其中可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早晚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萧焰看着凤老祖笃定地道，余光却锁定了慕烟华。
凤老祖简直对萧焰的直言不讳无言以对，只觉得拳头痒的厉害，恨不得上去直接揍上一顿，好悬再最后关头忍住了。一则他身为长辈不好主动跟他动手，二则目前他们两人修为境界相当，真打起来还不知结果会如何，别看萧焰这会儿对他客客气气，真动起手来可不会有手下留情这回事。
在慕烟华、凤绍正一众小辈面前丢了脸面事小，万一这事儿被那萧老怪知道了，这辈子还不被他笑死？
他才不要！
“行了行了，知道你特意赶来不是为了见我这老头子。”
凤老祖恨恨地甩了甩袖子，将手背到身后，转头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凤绍正、凤绍钰、凤绍卿三兄弟一看凤老祖都离开了，自然忙不迭地纷纷找借口溜走。
历来达者为先，实力为尊，要不是因着慕烟华的关系，他们还要向萧焰行礼么？
好尴尬有没有！
第458章 温情
以凤老祖为首的凤氏几人很快走了个干净, 只有慕烟华和萧焰二人还留在原地。
“怎么，小丫头看到我好像不高兴？”
萧焰缓步行至慕烟华身前，微微低首看着沉默不语的人, 终是抬手刮了刮她稍显凌乱的鬓发, 叹息道，“可是怨我说话不算数，言道至多十日便归，却一去再没有了消息？”
慕烟华轻抿着唇，哼道：“你知道就好，给你个机会解释, 要不让我满意了, 看我还理不理会你。”
“你还想不理会我, 那怎么行？”萧焰手一顿，轻轻放在慕烟华肩膀上, “你信我，就只这一回，日后我可再不敢了。这一回失约实属无奈，你就是不问, 我也没打算瞒着你。我之后使人给你传了信, 你收到了么？”
要不是收到萧焰使人送来的双鱼玉饰, 留下了先归的讯息, 让她不要挂念, 慕烟华哪里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数年都不去打听他的消息。
“自然是收到了, 我记得那人叫许青衫。”慕烟华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等得了这么长时间？要是你这回再不出现，等了却了凤凰谷之事，我便打算直接去九华宫找你了。”
萧焰掌下使力，终于将慕烟华整个纳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那我是不是应该后悔此次出现的太早？不然就能等到小丫头主动前来寻我了。”
这般说着，萧焰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轻笑道，“可是我也舍不得我的小丫头多等，更不想让她因为我而心有挂碍，所以我一恢复行动自由，想也不想就来了。”
萧焰很少叫慕烟华的名字，总是“丫头”、“小丫头”地喊她，旁的人这么叫多多少少都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意味，从萧焰口中叫出来却总透出一种别样的温柔缱绻。
慕烟华的脸上微红，静静靠在萧焰怀里，抬手环住他的腰。
“然后你就硬闯了凤凰谷――你你你怎么了？”
刚想揶揄萧焰两句，慕烟华忽然神情慌乱地直起身，一手揪着萧焰身上宽大的袍子，一手直直按在他的心口之处。
触手温凉，却毫无动静。
就算再是神通境尊者，仍是属于血肉之躯，眼前的萧焰却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甚至体内连着经脉丹田都没有。
“没事，我没事。”
萧焰任由慕烟华在他身上动作，只是收紧了环着她纤腰的手臂。
“丫头别着急，听我说。我的肉身出了点事，此时还在九华宫闭关，轻易不能离开，这是我修炼的一门秘法，可以用神念凝聚法则分身，除了不是血肉之躯，发挥不出全盛之时的战力，其他与我本人也没差。”
听了萧焰的解释，慕烟华暗道自己关心则乱，要真有问题萧焰怎么可能还到处跑，再想起他说肉身出了问题，心头便又是一紧。
“你的肉身没问题吧？”
莫非当初匆匆离开，后来数年不露面都是在闭关解决此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的肉身不是重塑没多久么，怎么可能会出事？萧焰，你有事可别瞒着我。”
“我怎么敢？这一次我来，不就是特意寻你解释么？”
萧焰见慕烟华平静下来，温声保证道，“我已经找到法子，很快就能解决问题，别担心，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我要真有什么事，之前凤老祖就应该看出来了，你看他不一样没发现任何异常？”
慕烟华转念一想，在没近距离靠近萧焰之前，还真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那你告诉我，你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许再顾左右而言他。”
“这事儿还得从很久以前说起，当年轮回城一役，轮回尊者杨秦施展偷天换日之术避往丫头你所在的下界，我也主动舍弃淬炼多年的肉身，只余元神强行破入轮回塔一道逃离，突破两界壁垒过程中元神耗损，更是不知怎么跟轮回塔连接在了一起，无法离开。”
“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况，我有足够的把握破开阵法平安离开，但我从晋升大罗金仙境开始就一直觉得身上出了问题，可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暗算了，又一直寻不到问题出在哪里，家中长辈也帮我查探过，得出的结论是一切正常。”
“我却相信自己的直觉，那种出问题的感觉随着我修为境界的提升愈发强烈，迫得我不得不做出选择。所以丫头，当时我是故意舍弃肉身，不管我体内出了什么问题，从头再来总不会有错。如今回想起来，我每一日都在庆幸，那时候能够当机立断，借着轮回尊者杨秦的手舍命一搏。”
“不然的话，我可能就要错过你了。”
慕烟华揉了揉发红发热的耳朵，嘟囔道：“舍弃肉身你也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旁人都道是你算计失误，号称算无遗策到底棋差一招，将自个儿的命都差点丢掉――看来世人还是小看你了。”
“重塑肉身之后，我隐约猜到当初发生了什么，我身上又出了何种问题，再过不久我就能完全解决，日后也再无法影响我。”
慕烟华舒了口气，真正放下心来，见萧焰似是不想详细解释，也就不再多问。
她本意只是要他平安就好，倒不是非要追根寻思。
没有了对萧焰身体的担忧，慕烟华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了他的法则之身上，上下打量着好奇不已。
整个上界各种奇妙的功法秘技多不胜数，各种分身之术同样层出不穷，但像萧焰展现出的法则之身这般神奇的，慕烟华却是第一次见到，此前可说闻所未闻。
倘若刚刚两人不是相依相偎，慕烟华恐怕根本无法发现眼前的萧焰并非血肉之躯。
萧焰默默放开慕烟华，朝着她伸出手掌：“过来，给你仔细看。”
“……”
慕烟华斜睨了萧焰一眼，一把扯过他的手掌，抓在手里仔细感受，甚至还放出神识观察。
萧焰放开心神，任由慕烟华动作。
“你想学么？我可以教你。”
慕烟华想也不想摇头道：“不学，我如今有的这些都还没修炼到极致，何必再去学新的？”
修炼到现在的境界，随着实力日渐增长，感悟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慕烟华总是时不时想到一个问题。
混元经、逆元经是轮回尊者杨秦所创的功法，涅槃九变、凤舞九天是凤氏一族凤老祖所创的功法，戮仙一剑不知是哪位先辈留下的传承，其他被窥天镜解析整合，再重新生成的秘技禁法，比如之前的九重莲身法，裂天三指指法，从陨星殿所得的陨星拳，其本质还是传承自前人，她本身却没有创造过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功法秘技。
目前她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再依靠前人遗泽修炼下去，一直重复旁人的道路，而不去开拓真正适合她的自我道路，大罗金仙境圆满就顶天了，别想着能够晋升神通境尊者，否则这偌大的上界也不会仅仅那么些数得过来的神通境尊者。
未雨绸缪，万事不嫌早，慕烟华已经不打算再新修炼其他秘技禁法，看一看研究一番开阔眼界可以，为日后走出自己的道路夯实基础，花费时间精力真正修炼就算了。
“聪明的丫头，看来你已经发现事情的关键了。待会儿我将功法传给你，即便你不学也可以看看。”萧焰眉间舒展，忽然问慕烟华：“丫头，你那只小虫儿呢？”
“你是说红灵？”慕烟华将昏昏欲睡的红灵从耳后扒拉下来，“在这儿呢，刚解决了大伯身上的傀儡种子引子，大概有些吃撑了。”
萧焰打量着红灵三对晕着紫色的光翼，点头道：“很不错，小虫儿比我想像中的争气，现在就看它的下一次进化了。”
“红灵还可以再进化？”不是说三对光翼的上古幻虫就是完美的么？
“自然可以。上古幻虫本就有吞噬同类进化自身的本能，同一代一般只能存在唯一的一只，也是最强的一只皇者，你这小虫儿出生就先天不足，运气好吞噬了其他虫卵弥补根基，又发生未知的异变，这才有了今日成就。”
慕烟华轻蹙了蹙眉：“既然要吞噬其他同类，如今上古幻虫已经绝迹，又去哪儿找红灵的进化之机？”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眼下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也合该是红灵的机缘到了。”萧焰示意慕烟华将红灵收起，“说起来是要感谢小虫儿，当初要不是在你这里看到它，我还想不到我的身体出了何种问题。”
慕烟华心中一凛：“你被傀儡种子附身了？要不要红灵帮你？”
真要是这样，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罗辑背后的势力胃口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的多。
“我的情况不同，红灵帮不了我，只能靠我自己。”
第459章 阴阳殿的野心
“什么傀儡种子？不过研究出上古幻虫的一点皮毛, 弄出来不入流的东西罢了。”
萧焰面露不屑，厌恶地道, “阴阳殿为了从三大老牌超级势力脱颖而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搞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蛊不像蛊, 毒不是毒，论控制人倒是有一套，却是太过恶心歹毒，弄得整个上界乌烟瘴气。要我说, 放着他不管, 迟早他们就会自我毁灭了。”
慕烟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对罗辑这帮人的身后是阴阳殿并没有觉得如何奇怪, 这答案从萧焰口中揭晓, 慕烟华反而有种果然如此意料之中的感觉。阴阳殿本就是她原本的怀疑对象之一, 此时被萧焰以那么肯定的口气说出来, 自然就不会有错了。
傀儡种子发作起来的痛苦, 连着大罗金仙境大能都不怎么支持得住，短期内阴阳殿或许可以通过傀儡种子聚集大一批人手, 但被逼的始终就是被逼的, 要靠这般严酷残忍的手段来控制下属, 早晚会发生动乱, 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