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雨雯笑了一声，道：“这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肯这么帮我，自然是含着某种目的，只是我本来就不想投胎，对魂飞魄散也不在意，只要她能让我报了仇，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关系？”
林晏没想到樊雨雯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有些愕然，“可她要是想吞你的魂呢？”林晏道：“你也不在意？”
“吞魂？”樊雨雯怔了片刻，皱起眉头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林晏点点头，“字面意思。”
樊雨雯的神情一下难看起来。
林晏这才心里一松，没有给她太多时间考虑，又问，“那个厉鬼跟你怎么说的，还有她的样貌打扮，是怎么样的？”
樊雨雯还有些迟疑，但片刻后，还是慢慢的说了出来。
樊雨雯道：“那个女鬼长的很漂亮，但言行举止，还有穿着打扮有些奇怪……”
她皱着眉头似乎在找形容词，林晏道：“就像古时候那种大家小姐？”
樊雨雯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很奇怪，她来找我的时候应该是差不多一个月前吧，我那时候还无法离开我跳楼的那栋楼，她突然找到我，问我想不想报仇，这个我自然想，而且那个时候我只想报仇，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不在乎，所以她还没说条件，我就答应了，然后她就给了我一些阴气，我就能离开那栋楼了。”
林晏又仔细问了问那个女鬼长什么样，樊雨雯回忆道：“那天天很黑，都是乌云，没有月亮，我看不清楚，只依稀觉得她应该长的很好看，要说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她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还有她的鞋，我记得很清楚，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不过那红色有点奇怪，我倒觉得不像染的，反而像血。”
林晏仔细记下她的话，然后问，“就跟你说了一句话，给了你阴气就走了？还有说其他的吗？”
樊雨雯道：“还说了一句等我报完仇就来找我，然后就没了。”
听这经过与周雪娟的差不多，基本上可以确定，给她们阴气让她们脱离死亡地的，是同一个厉鬼了，虽然还无法证实是不是北京特管总局找的那个厉鬼，但林晏心里有预感，十有八九就是这个。
想到他们市竟然躲着这么一个道行如此高深的厉鬼，林晏就头皮发麻，但在樊雨雯面前不能表露出来，她强作镇定，看着樊雨雯道：“你想好投胎的事了吗？若是没想好，那就只能跟我回特管局一趟，等你什么时候消除了身上的怨气，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林晏说这话的时候握紧了口袋的瓶子，还有符纸，想着若是她不答应，只能强行带走了，谁知樊雨雯并未做出反抗的举动，看着她平静道：“这就是拘留吧。”
林晏，“……”
樊雨雯道：“也对，我虽然想杀人被你们阻止了，但也是杀人未遂，更何况我还害了那么多同学受伤，这就是故意伤害，故意伤害加杀人未遂，足够拘留然后判刑了，那就走吧。”
樊雨雯作势真要跟她们走，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林晏惊呆了，“你这么配合的吗？”
樊雨雯奇怪的看着她，“我不配合难道拒捕？而且我本来就打算报了仇后自己自首的，虽然是你们找上来，但我这也算自首了吧，能争取宽大处理吗？我虽然不想投胎，但还挺想继续做鬼的，我还没等到我妹中考，看她能不能也考上三中的。”
看来这是一个遵纪守法的鬼了，林晏很意外，也很欣慰，决定下次给群里的鬼买东西时，顺便买些法律上的书给他们看，算是加强思想教育，防患于未然吧。
丝毫不知自己无意中给无数鬼增加了一门功课的樊雨雯乖巧的跟林晏走了。
将樊雨雯带回特管局，这个案子就差不多算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写结案报告和一些收尾工作。
结案报告林晏虽然写过，但那都是一些正常的案子，而这种灵异事件的就没写过了，于是有这方面经验的秦越当仁不让的接了过去。
至于林晏，她也没闲着，在征询过樊雨雯的意见后，就从群里找了几个生前是医生的鬼，赶到医院，将那些到现在还瘫痪在床的孩子，一个个生魂从身体里拉出来，给他们的四肢正了骨。
当然董灵雪除外，不过她就被樊雨雯摔了那么一次，当时看着凄惨，但回到身体里后伤势并不重，只是双腿一直疼罢了，并不影响生活。
后续的事情林晏没再过度关注，不过也听说，董灵雪栽赃樊雨雯的事情真相大白，学校一片哗然，虽然这事是她主动承认，但由于恶劣的影响，以及造成的严重后果，学校对她做了退学处理。
而那些曾经在樊雨雯跳楼说风凉话的同学，也十分后悔，甚至还组织过去樊雨雯的墓前道歉，只是这道歉是真心还是假意林晏就不知道了，不过她想着这些孩子受过那些教训，应该是真心的。
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林晏正就那个目的不明的厉鬼的事情跟北京总局的人接触，北京总局的人果然很重视，几乎是知道这个消息没几天就来了安南市，甚至来了不少人，明显一副要把整个安南市翻一遍也要将鬼找出来的架势。
现在他们特管总局一共七个人，除了她和秦越，其他五个手上都有案子，而秦越又跟北京总局的人不太对付，所以接待北京总局的事就落在了林晏的头上。
是以这些天她忙的脚不沾地，好在这几天也没什么特殊案子，偶尔一两件秦越足以应付了，就在她陪着特管总局的人势要把那个厉鬼找出来时，一天深夜，群里的焦志远找到她，递给了她一张请柬。
那张请柬还做的颇为考究，一看就花了心思的，林晏一开始还以为群里有鬼谈恋爱成就好事了，正打算恭喜两句时，一打开请柬看清楚里面的字，顿时笑容都凝固了。
林晏不可置信道：“这啥？”
焦志远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大人说的，要举办运动会么，刚好这几天大人有领导来了，我们就寻思着应该弄点活动表示一下欢迎，所以我们就准备了这场运动会。”
林晏，“……”
焦志远看林晏的表情有些不太高兴，不禁紧张的道：“大人放心，我们这次运动会花了很多心思的，并且采取了很多专业人士的意见，虽然比不上省运动会热闹，但绝对比一些大□□动会专业多了，我们还找李队长定制了专门的运动服，号码牌，还有很多器材，绝对不会给大人丢脸的。”
林晏，“……”
焦志远还在努力介绍，“而且大人你想啊，这个运动会开幕式闭幕式都要有领导致辞吧，大人的领导来了，这不刚好吗？我可是听说很多领导就爱在这个场合致辞的，我们为了欢迎他们，特地准备了这场运动会，多热情，多有诚意，大人的领导一定会满意的，大人放心，为了大人，我们也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林晏，“……”焦志远不说还好，越说她越绝望，她对于焦志远的激动，实在无法感同身受，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第一次看那些鬼组织的短跑大赛时，有个鬼跑到一半肠子掉出来又回头去捡的场面。
林晏绝望的想着，在特管局，她这辈子大约是不能升职了，只寄希望于这阴差工作干的好，年底能拿个优秀员工。
林晏沉默着，焦志远越看越不安，不由有些担心的问，“大人，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弄这个运动会。”
对于这么积极想替她表现的鬼，林晏还能说什么，只能挤出一个笑容，“好，非常好，你们的想法很不错。”
焦志远顿时高兴了，“那大人去吗？”
林晏，“……”
她几乎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去，焦志远这才放下心来，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堆请柬，殷勤的说：“运动会就在五天后，那大人记得给各位领导请柬，我们期待大人和各位领导的到来，并且我们会努力赛出成绩，赛出风采，为大人争光的。”
林晏，“……………………”
作者有话要说： 林晏：绝望，人生真艰难
第74章 74
于是第二天一早, 揣着一沓请柬的林晏, 就先敲响了秦越的门。
秦越像是刚运动回来, 正准备洗澡，手里还拿着换洗的衣服, 看到林晏并不意外，后退一步让她进来，问：“这么早找我, 是那个厉鬼的事有眉目了？”
提到这个林晏就头疼, 道了一句没有, 赶紧转了话题, 将请柬抽了一张递给他。
秦越看表情有些惊讶，迟疑的盯着那请柬两秒, 才接过来道：“是哪个高中同学要结婚了吗？”
在安南市和林晏共同认识的人也就是高中同学了, 这句话落下, 还不等林晏回答，秦越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安南市鬼界首界运动会？这什么东西？”
林晏沉痛道：“就是你想的那个运动会，我那些线人, 为了替我给总局的人留个好印象，特地花心思举办的。”
说到这里, 她忍不住暗暗咬牙，怎么着她和李队长也是合作关系了，可这家伙帮着那些鬼办运动会的时候居然瞒着她，亏她看李队长浓眉大眼, 以为他是个诚实人呢。
秦越有些无语，又有些同情，看了她半晌，憋出一句，“那恭喜你，手底下的线人不止工作努力，还这么替你着想。”
林晏瞪着他，指了指他手里的请柬，“他们也请你了。”
秦越沉默半晌，垂死挣扎，“最近案子有些多，你看是不是……”
林晏似笑非笑看着他，秦越顿时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无奈道：“行吧。”
林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走了。
这次北京总局一共来了五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除了其中一个年轻些，其他看年纪都不小了，在接过林晏手中的请柬后露出跟她一样呆滞的表情，几乎可以称的上不可置信了，“这是什么？”
林晏讪笑道：“这是……安南市鬼界为了欢迎各位领导，特地准备的。”
五个北京总局的同僚看起来都对这件事有些难以接受，沉默了半晌，才道：“有心了。”
林晏赶紧说没有没有，都是应该的。
那个年纪小的叫吴本卓，大约是年纪轻，接受度高一点，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还好奇的问她，“你们安南市鬼的管理工作做的这么好吗？还能开的起来运动会？”
林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信息，但假装没听懂，谦虚道：“都是这届的鬼好带，生前也都是些遵纪守法，敬老爱幼的好人，所以死后也特别贴心，特别热情。”
林晏说完，连吴本卓都是一副不太相信的神情，林晏也没再解释，只是说这些鬼为这次的运动会准备了很多，让他们务必要到场，那些鬼还期待着他们给做开幕式闭幕式的致辞。
听到还有开幕式闭幕式，五个人的表情越发一言难尽，看林晏的眼神也稀奇不已。
林晏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发苦，只是能怎么办呢，都是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又是一心为了自己，只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也要努力兜着。
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跟前几天一样，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像那个厉鬼根本没来过安南市一样。
也许是那个厉鬼躲了起来，所以安南市这阵子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是这份平静没有让人觉得安心，反而多了份紧张，尤其是林晏连群里的众鬼都发动了，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更让人觉得不安了。
就在这么一个既平静又不平静的日子里，安南市鬼界首届运动会开幕了，林晏算着时间提前陪总局的人吃了顿饭，然后和秦越分别开着车，载着他们到了运动会现场
运动会的地址不在别的地方，就是离樊雨雯家不远的那片空地上。
林晏上次来还是小半个月以前了，这次再来，这片地方明显发生了变化。
只见地面被平整了，虽说没有铺上水泥，但也不再像之前坑坑洼洼的，至少跑个步不会一脚深一脚浅。
而在这片空地上，搭了个虽然有些简陋但明显用心了的台子，台子上还有横幅，上书安南市首届特殊运动会。
林晏远远看到有横幅的时候还提了一颗心，生怕它上面的字就是请柬的字，等到跟前看到并不是后才松了一口气，看起来那些鬼虽然热血上头，但还算有几分清醒，不然她这特管局的工作怕是要到头了。
除了横幅，还有桌子椅子，大约碍于他们身份特殊，倒没摆上他们的名字，只是很贴心的准备了水和一些小吃，甚至椅子上还有垫子。
看着主席台下穿着运动服隐隐绰绰一眼望不到头的鬼群，总局的五个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然后用满含深意的眼神看着林晏，笑呵呵道：“小林太谦虚了，你们安南市这鬼的管理工作做的很好嘛，表扬，值得表扬，等年底优秀单位评选，我一定极力推荐你们安南市。”
林晏也听不出这是真话还是假话，而且看五个领导的表情，不像是不满的样子，于是大松了一口气，忙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五位领导又不知真假的狠狠夸了她几句，才在主席台上就坐，因为刚才吃的有点撑，大家都没吃东西喝水，而是一边等着开幕式，一边抓着林晏闲聊。
吴本卓道：“我进特管局有几年了，还真没听说哪个市的鬼管理工作能做成像你们这样，而且安南市我知道，人口不多不少，但特管局的人却出奇的少，所以破案率在全国一直是排倒数的，前几年还在总局年会上被点名批评过，要是安南市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我看你是新来的吧。”
林晏听吴本卓说了一大堆，总算说到了正题，正准备回答什么，就听坐在她旁边的秦越不咸不淡的开口了，“你也知道安南市特管局人少，那还来挖墙脚，不太道义吧。”
秦越的话说的不好听，但吴本卓却也没生气，笑眯眯道：“人往高处走嘛，而且安南市都有一个你了，庙又不大怎么放的下两尊佛，所以挪一尊回北京，不是皆大欢喜吗？”
秦越虽然看着吴本卓面无表情，但林晏总觉得下一秒秦越就会呸一声到他脸上，好在林晏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秦越冷淡道：“你们北京的佛够多了，也不差这一尊，更何况她这尊佛才漆上金漆，还没干，我怕她过去了，就沾染上不该沾染的东西。”
这话比刚才那句更不客气，并且隐隐指着什么，就连林晏都听出来不对，吴本卓自然也听了出来，顿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只哼了一声，就转头紧盯着主席台下，等着开幕式开始。
几分钟后，像是终于准备好了，崔志远和一个漂亮的姑娘打头，后面又跟着几个鬼飘了过来。
一到主席台先是对着众人热情的招呼了几句，才道：“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那领导们，运动会这就开始吧？”
崔志远看着林晏，林晏看着北京总局的人，等他们首肯后才点点头，“开始吧。”
于是几个鬼飘到主席台旁边的空地上，四个鬼一字排开，男女男女明显晚会主持人的配置，在林晏有些震惊的眼神中，不知从哪儿纷纷掏出一个话筒，开始念台词了。
林晏，“……”这也可以？不是衣服她能理解，可那话筒怎么回事，鬼界也有电的吗？
大约是看出林晏的疑惑，秦越小声解释，“估计这些东西都是在那老头那儿买的，那个老头手艺很好，想要什么都能做，我看她们手里的话筒，八成那老头做了电池烧给他们的。”
林晏，“……”真的服气了。
虽然这运动会的运动员主持人以及来宾有些特殊，但不得不说，这运动会真是办的挺花心思挺正式的，不止有开幕式致辞，还有运动员进场仪式，若是不看那方队名字有些特殊，什么吊死鬼、淹死鬼、噎死鬼方队运动员，真跟普通运动会没区别了。
甚至进场仪式结束后，还有节目表演。
大约是这场运动会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几个北京总局的人看的还挺兴致勃勃的，这会儿水也喝上了瓜子也磕上了，还旁若无人的交头接耳，“我看这节目没有刚才的好，这鬼选的歌不好，低音没下去，高音也没上去，还不如跳个舞呢，你们还别说，那几个女鬼跳的还真好，只怕生前是舞蹈学院的吧。”
“我觉得也是，那腿劈的那腰弯的，一般人都做不来，一般鬼也做不来，肯定是学舞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