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了后者,因为他不能保证在最短时间内能干掉一个三衰修士,这是半仙,不是豕狗,而且他也不了解这个五芒星阵的具体功用,这是仙人的手笔,他从来也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法阵,因为真的力量让他具备了冲破一切牢笼的自信,所以与其费劲去杀,还不能下死手,就不如坚持他的本来计划,往那个节点深处扎!
他选错了!
修道两千余年,他在战斗中的选择几乎没有错漏过,但这一次,当仙人的手段掺杂其中,见识不够的李绩陷入了危险。他惊讶的发现,头一次的,这五位修士移动的速度竟能和他保持同步,既不快一分,也不慢一毫,紧跟着,五芒星动,光芒大盛,剩下的十六名修士也加入其中,一个立体的,抽象的五芒星体把他紧紧的包围住,再也不能甩开其中哪怕一个修士!
已经错了,就不能让后悔左右心情,李绩终于爆发出全速,顺着节点的位置,向外景天这个无穷巨大的扁曲面内面扎去,现在的他,可选择的途径便只有一个,找到独山所说的那层破不开的坚膜,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他加速,减速,回旋,骤停,变向,所有的机动都不能改变他和这二十一名修士的相对距离,这个距离就永远固定在万里,仿佛二十一块狗皮膏药,死死的贴在万里之径上,既不能靠近一丈,也不能拉开一尺,就像是一种规则,牢牢的把他固定,
剑之双面,找不到因果;气运之剑,找不到由来,这不是半仙的能力,而是来自人仙的手段,可惜他明白的太晚,当时如果能判断这个法阵的性质,他就应该在那个平面五芒星初成时,拼尽全力也要斩杀一个。
没有时间多做考虑,因为站住五芒星体二十一个节点位置后的道门修士,终于有了机会开始他们的表演,在移动中被搞的有多郁闷,现在在炮台对轰中就有多爽快!
这是李绩平生遇到的最险恶的境况!
剑修不怕群殴的前提,是他能依靠速度在纵横飞掠中只需要单独面对一,二个对手,而不是整整二十一个牢牢的围定自己,当二十一名修士一齐向他施展法,而他还只能硬扛时,这酸爽,铭心刻骨。
李绩明智的放弃了在这种时候困兽犹斗,通过杀死二十一个节点之一来突破五芒星阵的约束,他很清楚,这样的法阵,必有法力共享,危险同当的机制,而且摧毁一个节点也未必能摧毁整个法阵,恐怕需要同时摧毁若干个节点,同时杀死若干人才能达到冲出法阵的效果。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能控制自己的移动方向,不会受这二十一人的影响,这让他存在一丝绝地翻盘的可能。
只要他能坚持一个月左右,到达独山所说的位置!
很难,但必须这么做!
第1918章 艰难的防御【为盟主ty糖豆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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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绩这一次,再次违反了修剑以来一直坚持的传统--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其实对道门来说,車轱辘话怎么讲都有道理,所以也可以说,防御就是最好的进攻?
任何习惯,所谓的坚持,都是可以打破的,也包括一些所谓的剑修信条,我们剑修永远进攻!
不过是种口号而已,谁信谁傻!
对一个讲究分寸尺度的修行人来说,比较正确的理解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剑修应该通过进攻来找寻机会,而不是被动的等待对方出昏招,但并不排除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全力防御,这并不矛盾,也不涉及剑心。
一味的有我无敌,勇往直前,最后的结果就可能是有敌无我;能在修行路上走下来的,都是懂的妥协,知道退让,理解把拳头收回来的人。
道门修士们惊讶的看到,这个嚣张不可一世,凶恶更胜七翅天毣的剑修,百万道剑光一团,仿佛当初的七翅天毣一样,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剑蛹,就仿佛乌龟团起了手脚,只把坚硬的龟壳留在外面……
一名修士失笑道:“他这是,草-鸡了?”
另一名剑修哈哈大笑,“在数万修士面前慷慨激昂,嘲笑天毣的英雄人物,竟然也有草-鸡认怂的一天!所以天道在上,永远也不要把话说的太满,那是会遭报应的!”
一众修士纷纷摇头,世人只知道时势造英雄,却不知时势还造狗熊,又哪里有真正不怕死的英雄?只不过没逼到那个程度而已,现在道门二十一名修士这么一围,立刻原形毕露,泄了形藏!
王榭也哑然失笑,不过却没被胜利冲昏头脑,“诸位,左道旁门距离咱们还有二十来日的距离,所以,一切都不可大意,困住他只是第一步,咱们真正的意图是废了他的修为,断了他的道根,毁了他的根基,所以,在没有真正做到这一点之前,还不能说就大功告成!”
夏冰也道:“不要忘了,规则不允许他杀生,这同样意味着我们也不能杀他,想来在场诸位都不愿意承担最后失手的因果,我也不愿意,为这莽夫毁去一生修行,不值!
既然不能杀,那么很多手段就不能用!此情此景之下,如果我们纯粹以力压服,数日之内,当把他压成齑粉,现在要留他一命,又要毁他未来,这其中如何施展,却需大家群策群力,既要速速解决,还不能要了他命去,诸位有何高见?”
“可使溶骨之术,日夜摧之,一旦攻破身防,溶骨于血,永不再生,便如蛆虫也似,只能爬行蠕动,诸位以为如何”
“或用橘皮之术,制成人干,神魂留存皮中,风来皮鼓则动,风止皮瘪则萎,如此昭显世人,看外景天中还有谁敢于我道门正宗做对,疯言浪行?”
“也可炼傀儡于心,他这身剑技完全毁了着实可惜,就不如炼成活人儡,炼成之后再使他去杀剑脉同门,到时自相残杀,剑脉内乱,岂不一举两得?”
“我有灯影一术,参照映射,灯亮则舞,灯灭则眠,想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再有挑事者,只需看这灯影,声声哭诉,自然意短心寒,再生不出抗拒之心!”
……一众道门高德大修,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不要以为道门正宗修练的就一定是堂堂正派之术,其中偏僻生冷的残酷法门谁不习个几种傍身?只不过很少在人前显露出来罢了,这在修真界也是常事;尤其是这次主动追来的这二十一名道门法修,既肯追来,那必然是法修中的喜好战斗,心性残酷的,由他们说出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处置手段,一点也不奇怪。
王榭和几名三衰修士稍一沟通,便做出了决定,
“我意,以三清之相互相协调,以收碾压之效,不演虚,只凿实,就用堂堂法力压过去,另外,内嵌溶骨之术,在无声无息中侵入,诸位以为如何?”
在修真界,多名修士要形成合力,是个并不简单的过程,可不是几个人互相手掌相抵能解决的,境界越往上越困难,因为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法体,法力中包含了一生中对大道的理解和觉悟,世界上就没有两种完全一样的法力,哪怕同为三清道统。
要解决合力的问题,一般都借助于专门的法阵,遗憾的是,五芒星阵并不是一个聚力的法阵;修真界没有完美的法阵,什么都能做到,总是有其偏颇的特长,这个能聚力,那个能困人,这个起幻境,那个造结界,总有其不同的特点,所以在五芒星阵中,要想形成合力,就只能通过其他的方式。
他们都是三清门徒,大家一起出三清法相就是最好的办法,到时二十一个法相合在一起,重压之下,便什么庆云也是抵挡不住的,方法比较笨,但好在实在,堂堂正正,对手除了以法力硬扛,也没什么有效的对策。
这样做,可比各人各出各法要效率高的多,千万不要以为二十一个人围住一个,然后大家一起挥拳头就是最好的办法,道境禁术有冲突,高明者还可以借力打力,从中借力,就不如凝聚出三清法相合在一起,这是最明智的战法。
在王榭的指引下,每个修士都凝出了一具太清法相,王榭把手一指,默运玄功,二十一具太清之像瞬间合在一起,就要往那凶徒处飞去,但还未飞出,王榭已经感觉不对,把手一拍,二十一具太清之像又各回主人身体之中,
与此同时,三声闷哼,两名二衰,一名一衰已经栽倒在地……
那剑修竟趁他们凝出太清之相法力空虚时突下杀手,瞬间便斩了三名修士,也就因为只是初斩,看不到过去未来,否则这三人焉有命在?
剩下的十八人一通术法击出去,总算是給这三人争取出了从容重生的时间,不过接下来,是再也不敢二十一人同出三清法相了。
第1919章 绝境
攻中有防,防中有攻,是为大道!
机敏如李绩,又怎么可能給他们留出从容合聚三清法相的机会?你说你同时合聚个十个八个也就算了,想一次性合聚全部二十一个,当他木偶呢?
王榭一叹,自我检讨道:“是我的错,这剑修凶顽不灵,骨子里是个要咬人的,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一副防御的假象所迷惑,若让他抓住机会,那是必然会下死手的,咱们成功在望,可不能折了一个,那就是笑话了。”
夏冰建议道:”不能全出三清之相,必须留人防其反咬一口,我的建议,咱们这些人,也根本不需要全都压上去,上一半出三清之相压他折服,留一半存留实力防他垂死挣扎,这样下去,也多费不了多少时间,他就算是再强,还能强过十人的法力之和么?“
众人皆言大善,于是选出十一人继续出三清之相,聚合后堂皇压下,剩下的十人,也包括那三名方才被斩过一次现世的,则各出天器,准备术法,防备剑修的卑鄙偷袭。
李绩就叹了口气,就算只来十一人,这份压力也不是他能完全承受的,他毕竟还只是个斩过一尸的元神,在法力修为上和这些在外景天中泡了数千年的老修存在着明显的差距,短时间的速杀爆发他不怕,这一进入磨的调子,就对他非常不利。
他现在往下飞行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全速飞行,按照他的估计,独山寻寻觅觅一月才能到达的阻碍之处,对他来说应该不超过二十日,现在才过去了数日,还有的熬!
十一人合成的太清之相,恢宏澎湃,虽然有点驳杂,但那股无可否认的巨大压力,还是让李绩的飞剑在盘旋阻挡时效果有限,
他的实力很强,但强的方面是在运动中爆发杀人,而不是站在这里和别人玩碰碰車!
在太清之相点出一指时,整个空间都在剧烈的震动,仿佛外景天的末日,在末日光影中,百万道剑光逆流而上,在太清一指下撞的灰飞烟灭,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就连真的力量也无济于事!
前百万道剑光才一消失,又有百万道剑光前赴后继,接着又是百万道……密集到极致的出剑速度,让李绩感觉仿佛回到了筑基时和人争斗时比赛剑频的过去,瞬息间数百万道剑光狂涌而上,终于把这太清一指的威力消去近半,接着是五行庆云,也在这一指的余威下荡然无存,然后再依次通过他的数层本体防御,剑衣,减伤,混沌雷体……
道门十一名修士的第一次合力一击,就让他受上不轻!
有道门修士轻笑道:”比想象中还容易一些,这些剑疯子,不能攻击的话,其他方面也是了了!“
王榭点了点头,损失一个太清之相,对他们这些道门修士来说也不轻松,那是三清,不是屁,说憋就能憋出来的!
”此计可行!照这个节奏,不出十日,他连飞剑都放不出来,庆云都无法凝聚,到得那时,便是我等使用溶骨之术那一刻!“
夏冰一旁提醒,”他绝不会等到最后一刻的!在油灯枯尽之前,狗急跳墙是必然的,需得防他一手!
另外,他为什么一直往下飞?而不是往剑脉云方向?有什么原因?还是这里有什么奇特之处?“
众人皆摇头,不过就是个普通之极的地方,又哪里有什么奇特之处了?
一名修士笑道:”夏冰师兄太过小心,在我看来,往下飞也是一种求援的方式!
外景天是个扁曲面,如果你一直在沿曲面飞行,其实是有些绕路的,但如果往下飞,那些左道旁门就可以走直线,而且离开了密布的灵机云团,修士的神识范围会大上许多,有利于救援人的寻找!“
将信将疑中,王榭还是谨慎道:”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们这些人始终是和他绑在一起的!除非人仙亲自出手!
所以不管他在谋划什么,只要我们保持压力,并维护好自身的安全,就一定能毁了他!“
在李绩一生中,这是最憋屈的一次战斗!虽然根源在于上界人仙的插手,但他自己也要付很大的责任!
他有些膨胀了!自斩尸以后,就不拿外景天当盘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也不过多考虑玉册的面子往哪里放?
事实证明,哪怕玉册有这样那样的规矩自我约束,它还是有无数的办法来解决他这样的蟊賊!
天眸帮过他一次,是因为他有任务在身,而不是真正青睐于他,他不知道如果现在向天眸求援会不会有回应,可能性不大,凡事可一不可再,而且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死亡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离他这么近,习惯于惹是生非的他终于尝到了自己酿的苦酒,也终于明白了他这样的性格如果还一直继续下去的话,那是真正走不远的,而他,却还在得意于自己的混不吝的处事方法。
人在临死之前会明白很多东西,平时看不清楚的;他李乌鸦没有顿悟的慧根,没想到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倒能找出一些自己顺利时从来也看不到的东西。
他有些想大象了!有大象在,就一定会骂他个狗血喷头,绝不容情,不讲情面。
他不得不开始筹划自己一生战斗以来第一次的垂死挣扎,而且还很有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因为要完全摆脱现在的窘境,他就不能再约束自己不杀人!而如果杀人,又违背了玉册的规则,杀还是不杀,就是个死胡同!
纯粹为了在临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这样的杀戮是最后的选择!他必须为自己找到一线生机,现在却看不到这样的曙光!
距离遇到那层阻碍还有十来天,他能坚持到那一天么?这是最大的疑问!
至于救援,希望渺茫,不怪别人,只怪他近乎偏执的自信!
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法力状况有很精确的判断,大概在七,八日后,就会达到一个危险的临界,如果还不动手,再往后他恐怕连拉人垫背的机会都不会有!
反击早了,能杀几个,自己也是必死!
反击晚了,也未必能感觉到那层阻碍,窝囊的被人毁去道途,生不如死!
这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哪怕一惯明断如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1920章 三个老道
庞大的道门正宗修士群在疾速奔驰,玉册总算是不敢做的太过份,同样没有給这些道门修士折叠空间的机会。
有二十一名道门修士可能会陷入左道旁门愤怒的发泄中去,这不是可以忽略的数量,虽然他们的行动就是自作主张。
境界层次不同,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就不一样,像唐茑道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低衰境界修士不会这么考虑,屁-股决定脑袋,在哪里都一样。
“此去救援,戒战,戒斗,戒挑衅!真若因此在外景天引发大战,我们就是罪人!也是第一责任人,不知两位道友以为然否?”
冢留,乙干皆点头赞同,互相下绊子是一回事,弄的大家都下不来台又是另一回事,现在外景天的规则有利于道门正宗,所以他们是最不想有所变化的。
冢留沉吟道:“我意有三,首先必须满足玉册的意愿,那就是对破坏规则者必须的惩罚,惩前毖后,戒以后人,这也是这次事件的关键,既然做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必须表现的强硬,让那些左道旁门有个深刻的印象,此时再施以怀柔,就是送人笑柄,玉册规则不在,道门正宗在外景天的地位松动,是为大忌!”
唐茑,乙干点头称是。
冢留继续道:“那二十一名道友,姑且不说他们动机为何,是谁挑动,最起码明面上是为维护我道门正宗的声望利益,所以,必须保下来,不能让众多道门修士心寒,这也是我们道门在外景天长治久安的基石!”
看两人不反对,冢留最后道:“忌大战!这不仅是你我的共识,也是玉册的意思,这些左道旁门就巴心不得有这样的机会搞搞事,颠覆外景天的传统,
这样的前例已经有过三次,而且从时间间隔上来看,越来越频繁,这不是好现象,可能未来终会有这一天,但我希望不是发生在我们头上,真若发生,咱们三个,就准备在外景天终老吧!”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三人都来到了五衰的巅峰,准圣的层次,谁都有可能再往上踏一步,也许唐茑的可能稍微多一点,但其他两人也不是就没有了机会,但若在他们这一代上发生了左道旁门再次大规模的抗争事件,那就谁也没希望,搞不好上面就拿宝贵的名额去給了挑事的左道旁门,就像两万年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