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
赵师傅说：“那就不用了，陈家强自己会死的，等你道法有成，他早烂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然后我又说想防身用，以后再有鬼害我，就不用劳烦别人了。
赵师傅说：“迟早会教你的，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再问什么时候开始教，他就又不搭理我了。
其实旅馆里一直有个女人在夜里哭的事情，我以前也跟赵师傅说过，不过赵师傅只是很敷衍的回复了我一句：“我没住过那个旅馆，也没听别人说过有鬼哭。”
我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熟，还是不想说，所以我这次没有直接问他女鬼夜哭的事情，而是问他：“那天那个买裙子，钱不够的小姑娘，是个什么鬼啊？你以前不是还问她打听过那个杀人鬼婴的消息。”
赵师傅说：“她不是鬼，只是后边坟地里修炼的老鼠，叫皓嫣。平常捡点别人吃剩下的祭品之类的过活，所以你看别的鬼都不差钱的样子，就她日子过得那么紧巴巴的。好在她也就捡口吃的，并不为祸，也不啃咬棺材之类的，又挺老实，大家也就让她在这儿待着了。而且老鼠这东西，什么地方都能去，数量又多，有时候还能帮忙打听个事儿，我也不好太为难她。说白了，她就是个乞丐，在群鬼聚居的地方，捡点施舍。”
关于畜牲成精，赵师傅以前也跟我讲过，他们一般都会在人类姓氏中，找一个跟自己有点关联的，作为自己的姓。比如狐狸成精一般姓胡，黄鼠狼成精一般姓黄，蛇又叫长虫所以姓常，老鼠也叫耗子，取耗的音，所以姓皓。
皓嫣这名字感觉还挺适合那小丫头的，只是那么干净漂亮，又有点可怜巴巴的小女孩，我实在是没办法把她和乞丐、老鼠这些词联系在一起。
她日子过得不宽裕，而且擅长打听事儿，这正是我目前最需要的。
我用纸剪了好多玩具，还有零食，打算等她下次再来的时候，好好问问她，可是一连好几个夜班，我也没见那小姑娘来。也不知道她是不缺东西用，还是手上没钱。而旅馆那个女鬼，还是夜夜哭泣，问什么都不说，只是哭。
我被她哭的实在是心烦，尝试过各种办法，捂住耳朵，甚至带着耳机把音乐放很大声，但是都没有用，就算连打雷都听不见了，我还是能听的见那鬼哭的声音，感觉她就跟在我脑子里哭一样。
实在是烦的不行，睡眠不足让我情绪开始暴躁，练车的时候，差点轧死一条突然冲出来的野狗。自从听赵师傅说了皓嫣的事情后，我变得不敢杀生了，谁知道这些四处流窜的畜牲，会不会是有了灵性的精怪。不过肉我还是会吃的，就现在超市里卖的那些三个月出栏的猪肉，断不可能有什么灵魂的。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就去找旅馆的老板给我调房间，之前我也曾经为了有女鬼夜哭的事情找过他，但是他拒不承认有这种事情，还说城隍庙附近，让我别胡说八道，吓着别的客人是小，得罪城隍爷可就不得了了。
这次我去找他，也没再提鬼哭的事情，就说那间屋子里面可能有蟑螂，让他给我换一间。
老板表示有蟑螂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同意给我换房间了，只是告诉我说：“现在空着的，只有102，在杂货间旁边，晚上可能会有点吵，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给你换过去。”
我直接就让他给我换了，再吵还能吵成什么样子，我现在住的这间，可是整宿整宿的吵。
102里没有鬼哭，躺下后也睡的很舒服，但是没睡多久，就莫名其妙的醒了。因为有了之前在宿舍被敲墙壁的经历，我立马警惕的看着四面的墙壁，不敢再睡。
砰砰砰，敲墙壁的声音还特娘真的来了。我去，我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声音还跟上我了。
我拿起手机就想给旅店老板打电话，但一想又放弃了，老板已经提前跟我说过了，旁边是杂物间，会有点吵，这个敲墙壁的声音，肯定会被他以各种理由说是正常的。
我现在连鬼都见过几十只了，胆子也练出来了点，跳下床，就要去敲隔壁的门。但是刚到楼道，手还没有敲到101的门上，突然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拖着我不让我靠近101。
我吓了一跳，忙低头去看，发现哪里有什么小女孩，就是一只小耗子，咬着我的裤脚，拼命的想要把我往后拉。难不成这是皓嫣的亲戚？忙低头问道：“你不想让我进这间屋子，是吗？”
小老鼠并不松口，只是抬着头，两只小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我，嘴里还发出吱吱吱的声音。畜牲不能人言，我又看不懂它这个眼神，干着急，但是没法沟通啊。
第20章 第20章人的下场
就在老鼠吱吱乱叫，上窜下跳，极力想要向我表达什么的时候，对面的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就是瞄的一声猫叫传进耳朵。
我抬眼一看，从对面屋子里出来一个穿睡袍的女人，正是第一次夜班遇到的尸斑女，怀里还是抱着那只黑色的大猫。
一见这猫，小老鼠吱的一声尖叫，直接从门缝里窜进了杂物间。尸斑女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厕所堵了是吧，你住的那个房间厕所确实很容易堵。公共卫生间在楼道那头，你找错方向了。”然后就扭头回房去了。
我一脸懵逼的挤出一句：“谢谢。”
那女子也没有再搭理我，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回到房间，原本没打算上厕所，但是刚才那女的一说，还真有了七分尿意，解决完发现，还真让这个乌鸦嘴的女人说中了，马桶果然堵了。
我想要自己把它收拾好，结果一通折腾，非但马桶没有疏通开，里面还漂出了一大团头发，头发里还裹着几片指甲。女人的那种长头发，染成红色的指甲。
看到这些，我可是实在淡定不了了，这怎么像是某种凶杀案的现场，有一个女人被他们杀死后碎尸，扔进了马桶。
我又想给旅馆老板打电话，但想想，万一这是旅馆老板干的怎么办，这间屋子好像有段时间没人住了。现在旁边又没有其它人，万一老板是个狠角色，连我一起杀人灭口，那就不好玩了。
想来想去，还是先睡觉，一切等明天早晨再说。
原本我在弯着腰研究马桶，现在一抬头，正好看见卫生间的镜子，镜子上面一层水汽，水汽上还有几个用手指划出来的字迹。
“明晚两点，101见。”
我条件反射的向后退去，卫生间就那么大点地方，退了两步脑袋直接撞在了墙上，磕的我眼前金星乱窜。
我并没有在厕所里使用热水，镜子上怎么会有水汽？而且这水汽只集中在那一小片，就像是有一个人，近距离的站在镜子前面，口鼻呼出的气喷在了镜子上一样。可是，这间屋子里明明只有我一个。
这下我又淡定不了了，这几天经常有鬼和颜悦色的跟我买东西，我差点觉得鬼跟活人差不多了，但这一闹妖，我发现我的小心脏承受能力其实并没有提高多少。谁知道刚才在我身边写字的鬼，到底安的什么心，万一是那个鬼婴找了帮手来呢。但是我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可想，只能自欺欺人的学鸵鸟，躺床上盖被子睡觉。
我本来想着，第二天早点起床，直接去找旅馆老板，但是晚上折腾一场，我到快四点才睡着，醒来时，已经七点半了，匆忙洗漱一把，什么都顾不上，赶紧去上班。
现在赵师傅已经开始准备那场冥婚的嫁妆了，这种精品的东西我做不了，所以只能给他打下手。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马桶的事情，他自己居然提出一句：“小辉，你今天晚上有事情吧，夜班我替你值。”
我说：“跟我的工资比起来，其它的都不算事儿，夜班我自己值。”
赵师傅倒也没生气，继续道：“你当我那么喜欢值班啊，我忙着呢！今天我替你值了，你明天得还我。要不是你们驾校教练给我打电话，说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课程，所有人不得缺席，我才懒得管你。”
最后我还是同意了换班，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被陷在了一个局里，从我进纸扎店面试那一刻开始，我的生活就已经变得不由我自己控制了。
先是被小鬼追杀，为求赵师傅保护不能离开纸扎店，现在小鬼的事情告一段落，可是我又欠下陈家强一个月6000块的工资。
我也是个大活人，也得过日子要花钱，现在一个月至少得有七八千的收入，我才能勉强维持。我没有其它办法稳定的挣到这么多钱，只能继续留在纸扎店，一切听从他们的安排。我怀疑过赵师傅从始至终什么都知道，包括陈家强弄鬼，包括沈飞和叶天明的死，包括他留下我的这条命，可能都是故意的。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晚上驾校的课并没有什么特别，也并不是所有学员都在，我问教练怎么回事。结果教练一脸懵逼的告诉我，他根本就没打过电话，而且也不认识赵师傅。
那么我也不用跟赵师傅核实了，这么拙劣的谎言，他自然也不怕拆穿。有人在镜子上留言，让我今晚去101，赵师傅就像早知道这件事情一样，主动跟我换好班，那么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我准时去赴约。
回到旅馆的时候，看到101的那个房间，贴上了封条，原本昨天这个门就是随便锁了一下，但是现在在锁的上面，又多加了两道封条。我还凑过去看了一下，发现封条用的纸非常的特殊，仔细看，能发现纸上面有线条非常古怪的水印，盯着看久了，居然还有点立体感，就像是封条上突然凸出来了一张狐狸的脸，表情不善的盯着你。
我没敢用手碰这个封条，赶紧缩回102，上床睡觉。琢磨着，两点钟的时候，要不要去101看看，但是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也没定个两点的闹钟之类的，觉得反正101就在隔壁，如果我迟到了，她大可以敲门或者敲墙壁。可是那一晚，我居然睡得出奇的好，醒过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准备去上班的时候，我顺便瞟了一眼101房间的门，发现门上多了血淋淋的六个大字“多管闲事者死！”，吓的我直接后退了好几步。再看那封条上面，竟然还挂着一只断手，是从手腕处砍下来的，血液已经凝结，断口处露出白惨惨的骨头，五根手指还死死抓着门上的封条。门前有一个被大卸八块的纸人，半截身子上面能清楚的看到“严辉”两个字，正是当初在赵师傅那个小房间里看到的那个和我一样的纸人。
第21章 第21章逃
这警告再明显不过了，昨天晚上，我如果来了101，那么很可能被大卸八块的就是我自己。我这是又得罪谁了，这家伙看着比陈家强那个小鬼还要凶悍，连个全尸都没打算给我留。
这尼玛都什么玩意儿，我当时就决定，这游戏我不玩了，工资我也不要了，老子现在就滚。骑上自行车，我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奔了镇上的车站，上了一辆开往市里的大巴车。刚毕业那阵我在市里找过工作，知道哪片租房便宜，出去就算一个月挣不了6000，但也还不至于饿死。至于陈家强那一个月6000块的工资，爱怎么着怎么着，老子不管了。
想的倒挺好，结果大巴车刚开出古槐镇，我胸口就一阵刺痛，被锥子扎了一样，疼的我冷汗都下来了。这段时间我也是被折磨够了，发了狠，不信我还出不了这个镇了。死我也要死到外边去，当下硬撑着不让别人发现我的异常。
结果胸口又疼了两下，我呼吸都有点困难了，大脑一阵缺氧，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我咬牙忍着，结果直接把自己给搞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了，我妈正坐在我的床边摸眼泪，看我醒过来，有点兴奋的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她这夸张的表情，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妈你也太小题大作了，我就是稍微有点中暑，又不是要死了，你至于哭的眼睛都肿了啊，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听我这么说，我妈立马就把脸拉下来了，十分生气的样子，要不是看我现在刚刚恢复点，还躺在床上，估计早就大嘴巴子抽过来了。指着我道：“你坐车这是要上哪去？给你找了这么好的工作，你不好好干，你这是打算干什么去？”
这一阵，铺子里发生这么多事情，我当然也不敢直接跟我妈说实话，只好随口编了个借口说：“我县城里有个同学过生日，是我特好一哥们，叫大家都过去聚一聚。”
我妈道：“你骗鬼呢？我是你亲妈，你有几个同学我还不知道，你从上高中就不喜欢和县城那帮孩子玩。怎么可能专门去参加他们的生日聚会，你以为我能信？你也这么大了，我知道不应该什么事情都管着你，但你这是上班时间，我问你，你请假了吗？”
“我当然请过假了。”我想都没想，张口就来。
“你跟谁请的假？我和甄经理都不知道。你是跟驾校教练请的，还是跟旅馆老板请的？”不知什么时候，赵师傅已经站着病房门口了。
我这谎话也不用接着编了，大有小时候开家长会，被老师和家长同时堵住的感觉，老实等着被批斗吧。
我妈倒是没再搭理我，而是转身跟赵师傅说：“大师，这孩子都交到你手上了，不会还是活不过十八岁吧，还有几天就过生日，您好歹再帮忙想想办法，一定要让他跨过这道坎。”
赵师傅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倒是想帮他，可你这孩子主意大着呢，干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照这样下去，别说保他，连我也要被他给害死。”
说完赵师傅直接甩脸就走了，我问我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妈摸着眼泪道：“别问了，我跟你爸都这个年纪了，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不想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好好跟着赵师傅上班。”
然后我再问，我妈就什么都不肯说了。这让我又想起当时我妈打电话让我赶紧从外地回来，去纸扎店面试的时候，那郑重的语气，那不厌其烦的嘱咐。我很爽快的答应马上回来后，我妈还又追了好几个电话，确定我买到票了没，上车了没，啰嗦程度史无前例，就怕我万一错过这场面试。
而且我上班到现在大半个月了，单位离着家就二里地，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回过家，连周六周日都没有，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时找的那些借口，我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但是我爸妈从来没有过任何质疑。
到这时候，我差不多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我十八岁那道坎，现在还没有过去，在十八岁生日之前，我还是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我问我妈：“当年教你们怎么保下我的大师，是不是就是赵师傅？然后让我去纸扎店上班，是不是也是赵师傅直接通知你们的？”
我妈点头说是，还告诉我，赵师傅并不是这个镇上的人，当年不过是正好云游到此，为了保护我，才在镇上定居下来，然后去了纸扎店。我问我妈许了赵师傅什么好处，他可以为了保护我在镇上一待十几年？我妈说什么好处都没有。
我是不相信姓赵这老头子有那么高尚，就算我能活到现在真的跟他有关系，他也肯定不会是单纯的为了帮我这么一个陌生人，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我又问我妈：“我爸呢？你都急成这样了，他应该也知道我出事了吧。”
我的话明显让我妈很意外，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道：“他去山上看看，我跟他说了你没事的，让他不要着急。”
我说：“妈，我现在都这么大了，有些事，你们也不用瞒我了。那片山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你跟我爸却经常去，有时候还带着祭拜死人的东西，而且一提到那片山就唉声叹气，还严厉警告我不许去那片山上。我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祖宗几辈的坟都在村里的老坟地里，你们是去祭拜谁了？我小时候不会去想这些事，但稍微大点了，总会有好奇，前几年我也曾经自己偷偷去过那片山，在山上看到了几个小坟包。现在我出事了，我爸要去那片山，他是知道我出事后，才去的吧。”
我妈没有给我任何解释，只是一边摇头一边抹眼泪，让我别说了。
就算我再笨，我也能猜到，那片山上的那些小坟包里埋的是什么人。
第22章 第22章光女
从医院出来，我妈并没有让我回家，而是直接把我送回了纸扎店。
我问赵师傅我是怎么昏倒的，他告诉我说，我现在有一个活动范围，就是这附近的几个镇。
我们这边的地形比较特殊，南西北三面环山，只有东边能出去，古槐镇、桥头镇、坎子沟镇、风口镇，这四个镇都是在这个三面环山的凹陷里面，而我现在的活动范围，也就限定在这四个镇和后面的山。
我坐的车是开往东边的市区的，超出了活动范围，直接引发心脏骤停，要不是车辆临时故障，大家都下车换乘别的车时，司机看我不动地儿，过去看了一眼，我顺利到达市区的话，铁定就凉透了。
我心道好险，埋怨赵师傅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结果被赵师傅一通好骂，说我不亲自经历一回，他告诉我，我也不可能信。
我也不好反驳，就问他：“后边山上，那些小坟包有什么讲究吗？为什么我出事后，我爸爸第一时间不是来看我，而是要去看那些小坟包？”
赵师傅说这方面他不清楚，他来这边的时候我已经出生了，我那些夭折的哥哥姐姐也早就已经在几年前下葬了。他去那片山上看过，坟地确实是有人指点过的，但是他对风水方面的了解一般，虽然知道是有人指点，但却看不太懂具体是怎么个说法。
我又问他，101的事情怎么办？
赵师傅这次回答的很干脆，说今天晚上让甄经理值夜班，晚上他陪我一起去城隍庙旅馆。我心里一阵感动，忽然觉得这老头子有时候也还不错，同时也感觉这家店里，虽然表面上甄经理是老大，但真正遇事说了算的，其实还是赵师傅。
到晚上我才知道，我有点会错意了，姓赵这老头子远没有我想的那么好心，我算是白感动了。他确实陪我去了城隍庙旅馆，但是并没有陪我去驾校，而是自己先钻进了旅馆，等我回旅馆的时候，发现他衣衫不整的从尸斑女的房间里出来。
尸斑女送他到门口的时候，那半截空荡荡的袖管，分明就是在告诉我，101门上的那截断手就是她的。就凭她跟赵师傅这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姓赵的肯定知道101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特意又看了下101的门口，发现已经打扫干净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