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昭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的声音放柔,眼神也变化了许多,她唤了一声:“长仪。”秦长仪被盛明昭连名带姓叫习惯的,或者是秦总——这一声“长仪”千回百转,她的脊背停止,双手捏得更紧。盛明昭笑盈盈地望着秦长仪,将她的全部反应收入眼底。
秦长仪舒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却不是为了拥抱盛明昭,而是将桌上散乱的文件摆放整齐,不该看的东西,她一字未看。
盛明昭的思绪随着秦长仪的动作而转动,眼神落到那一叠文件上,她顿时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消去了。文件里都是公司的“历史”,同时也是耻辱。如果她一直浑浑噩噩,如任人摆布的傀儡,只发挥自己该有的作用,最后的结局会怎么样?身败名裂?盛明昭打了个寒颤。
“冷么?”秦长仪转向了盛明昭。屋外春风薄寒,可屋中应该不冷吧?
盛明昭横了秦长仪一眼,哼了一声道:“行动比说话更重要,如果我口是心非呢?”秦长仪点了点头,立马拿起了沙发上的小毯子盖在了盛明昭的腿上。她的神情肃然,似是谈一笔价值数亿的工作。
“我不冷。”盛明昭有些好笑地睨了秦长仪一眼。
“口是心非?”秦长仪不确定道。
盛明昭恳切道:“由衷之言。”
秦长仪点了点头,应道:“嗯。”
散落的文件摆放得整整齐齐,盛明昭伸手抱起文件,转身就往楼上去了。秦长仪转头望着她,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才收回了目光,她蹙了蹙眉,面上有几分茫然。她说错了么?轻叹了一口气,她将小毛毯叠好盖在腿上——打开工作群继续处理未完成的事情。
文件已经看完了,盛明昭抱着它们上楼回到房间,直接锁进了抽屉中,眼不见心不烦。
门外并没有什么动静,不用看她就能猜到秦长仪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指望一个工作狂懂得风月?
悦耳舒心的旋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盛明昭眯着眼一瞥,见是熟人,她便接通了电话。
“盛总啊,最近太忙了,我才听说昭然的事情,需要帮忙吗?”另一头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些许疲惫。《凤于飞》在赶进度,万春生整个人忙得像是一只陀螺,制片人不怎么管事情,组内的大小事情都由他来统筹。
“多谢万导关心,没事了。”盛明昭笑了笑应道。
“万导,您有什么事情么?”迟疑了片刻,盛明昭又问道。她不觉得万春生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万春生笑声干巴巴的,他摸了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之后,网上的风暴都已经平息了,明知道不需要自己帮忙,还关心了一句,显得有些虚伪。对话那头一声轻轻的疑惑声又传了过来,万春生凛了凛神,他开口道:“我们已经开机了,盛总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瞧瞧?”很多道具和服侍都是盛明昭设计或者提供灵感的,他当然希望盛明昭能够到现场来看看效果,而不是在屏幕里——他也不觉得盛大小姐会有闲心追完所有的剧。
盛明昭原本想拒绝,可是话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她现在掌管昭然,也算是这一行的人了,多出去走动走动总有好处。盛明昭这边满口答应,直接在电话中与万春生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芙蓉影视基地是容城最大的影视城,地处芙蓉镇,建立二十多年,不管是古装还是现代剧,多会在此处取景。盛明昭虽然没有到过,可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
《凤于飞》这部剧是双女主剧,但硬要分的话,剧中的徐知崖才是第一女主。她的扮演者是出道多年的谢冰——一个极有演技的青年演员,不过谢冰的脾气大就跟她的演技一样,为众人所知。万春生要拍一部好剧,他宁愿用脾气大的谢冰,也不愿意用一些没有演技的“花瓶”。苏未然这个几乎没有什么作品的十八线能被万春生看中选为长阳公主的扮演者,一来是她的演技尚可,二来则是运气到了。
“我去芙蓉影视基地了。”前去赴约之前,盛明昭跟秦长仪打了一声招呼。
“嗯?”秦长仪面上有些疑惑,片刻后又道,“需要我接你么?”
盛明昭瞥了一眼秦长仪,面带狐疑。
秦长仪默了片刻,解释道:“我下午有事去那边。”
原来是凑巧的事情。原书中的剧情,会让她与苏未然再度相逢么?盛明昭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她朝着秦长仪扬了扬手,转身离去。
等到盛明昭身影消失后,秦长仪给王照发了条消息:下午会议取消,我去《凤于飞》剧组一趟。
王照有些疑惑,煌悦确实投资了《凤于飞》,但这事情不是由管羡负责么?怎么秦总需要亲自去?她知道秦长仪不是会解释的人,没有多问,回复了一句“好的”便去忙碌了。
盛明昭到影视城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半了。
组里正是忙碌的时刻,万春生在摄像机前不停地嘶吼着,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果然工作状态中的万春生,没法用“斯文”两个字形容。
盛明昭到了片场并没有直接去找万春生,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看着演员们的表演。
演员在试镜的时候只是片段,并不能保证每一回都能表演得完美,再好的演员,都需要与人磨合。
盛明昭瞧了片刻,便觉得索然无味。索性从兜中翻出一支竹簪子反复把玩——这簪子是为剧组设计的,在家中做了一套,今日恰好给带了过来。
“苏姐,找不到啊!怎么办,很快就要轮到你上场了!”一道带着焦急的声音传入了盛明昭的耳中。
盛明昭并没有抬头,自动忽略了不远处的杂音。
“啊苏姐你看是不是那个?我过去问问。”声音再入耳的时候已然变调,带着几分欣喜。
盛明昭耳朵动了动,她眯着眼睛,因前方的光芒被挡而有些不悦。她抬起头往着那个年轻的女人,竹簪子敲在了书上,低声问道:“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