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渐默问了不少问题。
包括圣庭军将领统帅的身份与安排,各条战线的兵力分布与军队成分,还有西边大陆目前的政治局势,圣庭的世俗权力大小与范围,以及留守后方的守军数量与排布等等……
只可惜胖牧师仅仅只是个底层神职人员,而且本身就是个学艺不精、信仰不诚的酒囊饭袋,除了那些流于表面的情报之外,更核心的关键信息,他全都一问三不知。
待到能从胖牧师口中榨出的情报都问得差不多了以后,任渐默就不愿意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他手腕一转,由“万物生”化成的短刀便从反手握转成了正手持。
——完了!
胖牧师双目圆睁,泪水滂沱,死死盯着任渐默手中的刀锋,拼命想要求饶。然而他的嗓子却如同被硬石子卡住了似的,除了赫赫的喉音之外,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杀我!
——别杀我!别杀我!
——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他只能在脑中无声哀求道。
胖牧师是某个男爵家的次子,算是家族里聪明伶俐的子弟,于是少年时便进入了当地的神学院,五年后学成毕业,被安排到了邻国的一个镇子担任牧师之责。
曾几何时,他也虔诚地信奉着他的圣主。
但试问谁会不喜欢金币呢?
在掌管辖区教堂的十年中,胖牧师学会了从信徒手中收取供奉、贩卖赎罪券、私自设定圣庭属地税率、侵吞自由民田产。
随着圣庭在西方大陆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连各国王室都要在圣主的光辉下弯腰屈膝,胖牧师手中钱财也好似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多,地位也逐渐超越当地的贵族、官员甚至是镇长,尊荣一年尤胜一年。
胖牧师也早就遗忘了当初匍匐在圣主神像前时的誓言,变成了一尾盘踞在领地上的恶龙,一天比一天更渴望金钱与权力。
就在这时,来自教皇的圣战召令发往了整片西大陆,骑士、雇佣兵甚至领主私兵都在召令之列,而各地的圣职人员也大半应召前往圣庭,被编入军队之中,成为随军的牧师或是神父。
一开始,胖牧师其实打心眼里不愿远渡重洋,来到一片陌生的大陆上参与一场危险的战争的。
但真正踏上夏国的土地时,他才深深感叹,这里真不愧是经书中圣主所指的流金之地,有着全世界最肥沃的土壤、最丰饶的物产,以及最庞大的财富。
圣战真是太美好了。
每当胖牧师手持经书与十字架,以剿灭异端之名宣布杀死村民的时候,他都会在心中深切而真诚地赞美他的圣主。
他被编入了守备军中,只需留守在安全的大后方。
他可以随意处死那些如猪似狗的异教徒,占据他们的财产、吃掉美味的佳肴、享受漂亮的女人。
在这里,他就是神!
他就是无所不能的,主宰一切的圣主!
……
泪眼迷蒙中,胖牧师看到被他当做魔鬼化身的黑发男人手里寒光一闪,刀锋如同毒蛇吐信一般,轻易破开了圣光屏障,朝他的胸口刺来。
剧痛之中,胖牧师瞪大了双眼。
锐物刺进他的胸膛,彻骨寒意被刀刃带入身体,再随着血液游走至四肢百骸。
随后任渐默手腕一转一挑,将伤口扩大到足以快速致死之后,便轻轻往后一撤,将短刀收回。
胖牧师便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前胸的豁口处狂飙而出,如同血色的喷泉,染红了视野中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死亡吗?
体温随着血液流逝,视野渐渐被黑暗笼罩的同时,胖牧师仰面倒在床上,弥留之间,好似又看到了白日的一幕。
一个白白胖胖的两岁幼童蹲在母亲的尸体旁边,不懂逃命,只知仰着头,无助地哇哇大哭。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对了,当时自己厌恶地皱起眉,往那异教徒小鬼的方向一指,然后他的侍从便两步上前,将幼儿头下脚上倒提起来,往地上连掼了三下,再从死透了的小童颈项间扯下一枚小小的黄金长命锁,恭恭敬敬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胖牧师的视野彻底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