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去的可是爱情啊,道歉有用吗!
粗眉男有些苦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伸手将浑身上下的兜都掏了掏,然后摸出一捧东西送到蒋念念面前。
那是散发着幽幽香气的香囊、钱袋、手帕……等,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亲手做的。
“喏,这些东西都是你给我的,你要是真生气,我就把东西还你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专门绣给好人的。”
蒋念念:“……”
她更伤心了。
粗眉男想了想,收回手,一言不发地将钱袋里面的碎银铜板抖出来,胡乱揣回口袋里,又重新将东西塞回到蒋念念手里。
“别哭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坏事。”他说着说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斜着眼睛从一旁走过,因为年老体迈,身子意外被人撞了下,粗眉男就站在旁边,顺手搀扶了把,将之安安稳稳送到人少的地方,才三两步回到蒋念念面前,继续将自己未说完的话说完,“不当好人,争取不再让人误会。”
蒋念念围观全程,张了张嘴巴,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沉默吐出一个字:“哦。”
宫盈也沉默了。
这个结果,本来就是提前该想到的。
她气呼呼将东西揣回口袋中,抹了把眼泪:“罢了罢了,不和你说了。”
完事,转头看向宫盈,脸上便露出笑容:“师父师父,你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从表情上看倒是看不出什么难过来,就好像刚刚哭得惊天动地的人不是她一般。不过,蒋念念似乎一直如此,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又或许应该说,她甚至根本就没有真的动心,物色目标的时候,考虑的也基本都是“对方是否适合带自己浪迹天涯陪自己四处行侠仗义”之类的问题,和喜欢不喜欢压根就没有关系。
宫盈略显惆怅地看了她一眼:“你卫师兄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不需要久等,所以就来了。”
他俩之间的事情,她似乎也没什么好插手的。粗眉男一看就是个一根筋的人,拿荷包手帕估摸着都理解成了兄弟之间的情谊,哪里会多想。至于蒋念念,反正也不喜欢人家,俩人能说开倒是一件好事。
好在俩人都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
宫盈来了之后,蒋念念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腕:“所以咱们是马上就可以带着卫师兄一起回门派了吗?”
她就把之前同邱虎解释的话语,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送给蒋念念。
对方听完,表情不显失望,倒是有些开心:“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外面多玩几天对吗?师父你真好!”
对于为什么要去灵山派这个问题,倒是连问都没有问。
嘀咕完这些,宫盈才想起来粗眉男一开始说的话。
“对了,你一开始说你是专程来找我的,找我做什么?”
虽然问题是主动问了,但是宫盈的心里却有不太好的预感。粗眉男没有什么别的特点,最大的特点就是忠心护主,似乎对于他来说,全天下就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容瑜的事情更重要了。
他跑来找她,说不定便又是因为容瑜。
但是,宫盈皱了皱眉头。
容瑜能出什么事情呢?
他的脑子好不容易好了,总该不会是那药有什么副作用吧?
粗眉男猛地睁大眼睛:“对对对,我来找神医,的确是因为有要事。不过这事情有些复杂……”
宫盈看了眼天。
天色渐黑,卫襄临时决定提前离开王爷府,还得再还自家爹汇报一声,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出不来,再加上她在离开之前有和客栈的店小二交代一声,让之在卫襄前来的时候,告诉对方她的去向。
因此,她便同意了粗眉男的要求,三人在附近找了个人少的茶楼,坐下来听粗眉男慢慢说。
他压低声音:“事情是这样的,那日你将药物递给我们之后,我们就喂给了宫主。”
“然后呢?”
看这反应,问题不像是出现在了药物的身上。
“宫主吃完药以后,的确恢复了之前的记忆,但是他……”说到这里,粗眉男那粗粗的眉头拧成了奇怪的麻花形状,“但是谁知道,他的身上却突然多了一种奇怪的毒,并且看上去像是已经毒入骨髓的,我们前去找了大夫给宫主检查身体,那大夫却说,这毒早已伴随了宫主数十年,还告诉我们,毒无药可解,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也就是说……”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前几天宫主还好端端的,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
似乎是说到了伤心的地步,粗眉男掩面,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看起来居然有了种莫名的脆弱之感。
好像随便来阵风都能把他那个壮硕的身子吹倒在地一般。
不过听了他的话之后,宫盈才猛地想起来。之前初次见到容瑜,是在一家小小的客栈里面。她似乎还记得,那时候容瑜便是孤身一人在房间内泡澡。
虽然大多数东西都已经忘得差不多,可她仍旧能够回忆起,当时充斥在房屋内的浓郁药味。
她从客栈偷偷溜走时,一同拿走的还有容瑜的外衣,那件外衣上同样有着药味。
所以,很有可能那时候的他便是已经中了毒的?
宫盈还记得,自己制作好的那枚药丸的唯一作用,是将容瑜的身体回溯到一年前的状态下。他失忆之后的状态看上去也十分正常,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中毒的迹象。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前段时间容瑜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而这枚药丸吃下之后,将他的身体恢复到了中毒之时。
“你们……宫主在哪,不如带我去看看?”
宫盈本来还有些担忧,但是转念一想,她很快明白过来,既然这药是将他的身体回溯到了一年之前,那么既然去年的他都好端端地活了下来,并且生龙活虎地持续活了一整年,那么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是还能再撑一年。
也就是说,不需要太过担心。
最起码,短时间内不大会出现什么问题。
闻言,粗眉男抹了把脸,看向宫盈,眼底露出欣喜:“当真吗,神医大人之前不是说不愿意再同宫主见面吗?”
她也不想,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当真放那里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帮过她一些忙的。再说,她拥有的神医药臼很神奇,用来对付容瑜的身体应该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容瑜目前没有之前那段时间的记忆,她用的身体又是神医的身体,拿去见魔头完全没在怕的。
宫盈挥挥手,十分豪迈地道:“快带路,我待会儿还有事情要办,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容瑜的身体比她想象中似乎还要严重一些。
因为,起初她还有些担心,见到这人之后,会被对方又是掐脖子又是捏喉咙的。毕竟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阴影还存留在她的脑海之中。
可现实同她想象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因为容瑜压根就是昏迷着的。
粗眉男带着她进了客栈内的天字号房,外面站了一群容羽宫的手下,他们神色皆是凝重又忧心,见到宫盈来了,眼里露出些许讶异和欣喜,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默默朝她鞠了下躬,垂了垂头。
宫盈一进去,就看到了躺在木床上的容瑜。
他面色惨白,身上似乎有森然黑气缓慢浮空升起。看上去很是虚弱。
“宫主昏迷了。”粗眉男的语气里全是叹息,他走上前,像照顾小孩子一般,将容瑜的被角掖了掖。
这画面看上去没有了平日的恭敬,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温馨。
宫盈一边打开名称显示,一边同他小声搭话。
聊了几句,她便清楚了情况。原来,在大夫告诉他们容瑜身中奇毒的时候,他们都不太相信。因为过去容瑜从未将自己的痛苦表现出来过。
“大夫说,这毒并非时时刻刻都会发作,而是有规律的,初期的时候,两年才会发作一次,后来变成一年一次,再后来变成半年一次,到现在成了两个月一次。过去宫主大概是每每到快发病的时候,都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这次……”
宫盈明白了。
上次见到容瑜,他可不就是甩开了身边的手下们,一个人偷偷待在客栈里泡药浴吗。
至于这次,因为给他喂了药,所以他一醒便是待在自己的几个手下身边,体内毒发作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抛下这群手下离开。因此才会当着他们的面昏迷,将自己暴露。
名称显示功能十分不给力,容瑜脑袋上显示的字是——“中毒昏迷的容瑜”。
她只能无视自己的神医尊严,申请场外支援。
“你还记得,之前那大夫说的是什么毒吗?”
“绯花毒。”事关宫主,粗眉男记得十分清晰,几乎没有思考,便将毒名脱口而出。
宫盈回脑袋内一搜索。
【绯花毒:当前药臼等级不足五级,药方不予展示】
很好,真不愧是无药可解的毒,这东西的解药和宫爹所需要的解药一样,都只有在药臼升级到五级的时候才能做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她也束手无策。
宫盈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晏堡主给江湖之中的那些老前辈们下的毒,八成也是只有等到药臼升级到五级的时候才能解开。
她叹了口气:“你们宫主现在还能撑住的对吧。”
粗眉男傻乎乎张大嘴巴:“啊?”
“等我一段时间,我现在还救不了他,你们先把他伺候好了,让他再撑一段时间好吧。”
很显然,对方领悟错了重点,当场热泪盈眶,颤抖着唇:“也就是说,宫主体内的毒还是可以解开的?”
能搜到解药,自然是可以解毒的。至于解毒所需要的药物,只要肯花点功夫和心思去找,宫盈觉得那么一定也不难找。
综上,宫盈觉得,给容瑜解毒应该不难。
于是她点了点头:“话应该可以这么说。”
粗眉男险些当成落下泪:“果真,世界上只有神医好,神医大人,只要你能救活我们宫主,不管多少时间我都愿意等——前提是不能让宫主在这段时间里咽气。这几日以来,我们给宫主叫来了好几个大夫,他们应该都是一些庸医,才刚看到宫主,就摇头叹气说可以准备后事了。”
说到最后,他表情愤愤然:“还好我们找到了神医……”
最后,俩人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宫盈表示,等做出解药之后,会亲自上门将药送到他们面前。
粗眉男一脸的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神医大人果真是好人。”
末了,他捏了捏衣摆,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羞涩:“神医大人是好人,神医大人的徒弟也是好人。”
宫盈:“……”
他这是在夸奖蒋念念吗?那可不是嘛,好端端给人又是送手帕又是送荷包的,这么好的人,一般情况下还真遇不上。
只不过,他脸上的红云看上去也实在是太可疑了。
难不成粗眉男还当真是被蒋念念的那些行为打动了。这么想其实也难怪,毕竟蒋念念是个生得相当不错的小姑娘,性情不错,性格也单纯。粗眉男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常年只知道打打杀杀,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有接触过这些男女情爱事情的人,会被小姑娘打动实在合情合理。
只不过……
这俩人一个一门心思只想跟在宫主身后作威作福为恶一方,一个又只想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不管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不太般配的样子。
宫盈默默地瞅了他一眼,将脑袋里面的乱七八糟想法全部用扫把扫出去,然后告别离开。
告别了粗眉男之后,她同蒋念念回到了王爷府附近的客栈内。问过小二之后,宫盈才得知,卫襄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