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英用力地关上这扇门,继续前往下一扇门。
“苏河死了,死在了桐洲。”
“苏河死了。”
“死了。”
春英脚步虚浮,原本整齐的发饰因为不断开门关门快跑的动作变得凌乱。她的脸色惨白,在苏河不同的死亡结局里走向最后一扇门。
她在这扇门前停了许久,正在想要不要进去,最后还是里面的人打开了这扇门。
门后的她抱着年幼的苏河,一见到门外的她便说:“苏河死了。”她把怀中的孩子送到春英面前,“她突然病了,就这样死了。”
“胡说!”春英气着气着就笑了,“苏河是尊者,怎么可能病死!”
“你还不明白吗?”门内的她静静地看着她:“你跟着威后一起征战,眼看着她从天尊坐上天主位,还不理解苏河死亡的意义吗?”
这句责问让春英头脑发昏。
门内的她一句接着一句。
“威后那代不是也有许多的小殿下吗?威后起初不也是个小殿下吗?可最后那些小殿下都去了哪儿?”
“我想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你心存侥幸。而苏河是不是尊者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威后和苏河是一样的人。她们来到这里,是病死是战死不都是一样的结果吗?”
“苏河和威后唯一不同的是苏河无法成为先主,而不能成为先主就只有死亡这条路。”门内的她说到这里放下了孩子,“就像威后那代一样,苏河就是这一代中第一个死去的小殿下。”
“一如既往,就像是那些故去的尊上一样,苏河的命早就定好了。不管你做什么,不管是什么死法,什么时候,苏河会死这件事都不会有变动。”
“仔细想想,苏河的命还不如威后。”
门内的她如此说,身影如梦如幻,很快被一阵风吹散了。
春英在对方如此说后想了很久。
此刻风大,风吹散了困住她的宫殿,可她却像是依旧被困着。
她在这里站了许久,耳边忽地响起一道声音:“要去吗?”
去哪儿?
对方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又说:“去接你的小殿下回家。”
春英愣了愣,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在漫长的沉默过后,她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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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分英俊异常迷人的男子一把拉住虚泽的衣领,眼神凶恶。
被对方的容貌晃了一下眼,虚泽盯着对方明亮有神的眼睛,看出对方上挑的眼尾夹带着几分怒气,有些不明白这都发生了什么,最后他脑子一抽,不自觉地将脸埋在日桥脖颈上,小心地嗅了嗅,发现对方身上的味道真的是日桥的味道。
眼前这人是日桥。
眼前这人不止是日桥,还是男日桥。
可一个好好的女殿下怎么就成了男日桥?
实在是消化不了,虚泽转过头看向慢步跟来的九头蛟,真心夸赞:“你很厉害。”一掌下去,把一个女殿下打成了男殿下。
这等绝活虚泽此前从未见过。
日桥也不惯着虚泽,直接抬手给了他一拳。
不过大敌当前,内部的问题可以往后挪挪,日桥不善的目光很快又放在了九头蛟身上。
九头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当着日桥和虚泽的面双手合十,再次调动周围的白纸。
眨眼间,飘散的白纸组成了不同的世界,围住了在齐盛的所有人。
见此虚泽神情未变,大手扣住日桥的手腕,先是将日桥拉到身后,随后抬剑放出五条白龙。
白龙腾空而起,搅乱了多个空间的融合,锋利的剑则分开了这些拼凑在一起的白纸。
在虚泽的干涉下,九头蛟布置好的阵型被破坏。彼时天塌地陷,虚泽和日桥一时不察,因脚下的地面坍塌,一同被扭曲的空间吸走。
而后穿过多个不同的建筑,日桥稳稳地落在了粗糙的石板上,等站稳之后,日桥抬首打量身处之处,发现这个被九头蛟拼凑重组的世界有点像楼兰。
而在这充满异族风情的建筑里,日桥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沉住气的他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在脚下看到了一个木栏窗口。
移开手中的剑,日桥蹲下来,越过窗栏看向对面,却见下方的人与他这边视角不同。此刻日桥明明是从上往下看,下方的人却像是站在另一个空间,他们立在日桥的面前,站的位置正是日桥的左手边的墙壁。
而下方的两个人日桥都认识,是虚泽和方才困住他的梦婆。
梦婆是一个蚌精,擅长用贝壳下达言咒困死敌手。她的力量很特别,全都在嘴上话里,遇敌时只要放出贝壳,悄悄将贝壳送到对手脚下,再对脚踩贝壳的敌人提出一个要求,她的言咒就会生效。脚踩贝壳的敌人要是做不到她的要求,就会被卷入贝壳中被活生生困到死。
不过她的能力要是不能埋好贝壳就用不了,而一旦贝壳贴上对手,言咒成立,不照办就破不了,算是很棘手。
不过说来好笑,日桥之所以这么了解这招,还是梦婆主动告诉日桥的。
其实以梦婆的能力,她本可借着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招式困杀旁人。虽然困人的贝壳只有一个,却足以为带来她必杀的成绩。
叫不准为何梦婆要把自己的招式说出来,日桥见下方两人凑到一起,虚泽一动不动,梦婆悄悄拿出一个贝壳,心说不好。
为了避免虚泽被言咒这种麻烦的法咒困住耽误时间,日桥立刻砸窗,果断地跳入下方的唐代建筑里。
下去时他想好了应对之策,拿起剑准备破了梦婆的贝壳。然而就在他离开上一个房间时,他的身体突然动弹不得。
九头蛟的阵法似乎不能强闯,此刻他草率出手不止没能破阵,还惊动了梦婆。
梦婆见到日桥来了,眼睛转了一圈,当即像是日桥一样飞身离开了这个房间。这时梦婆留下的贝壳立起,一个光阵出现在脚下,虚泽接住日桥,盯着下方的言咒,一时哑然。
日桥一动不动,见虚泽不看他,不知道这个蠢货在闹什么,只沉着声将自己的情况和梦婆的招数告诉给虚泽,末了忍不住训斥虚泽:“梦婆应该打不过你,你为何不动手杀她,还与她闲谈,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虚泽盯着其他方向,慢声说:“她确实打不过我,不过她也没想着跟我打。”
日桥挑眉:“什么意思。”
虚泽抿了抿唇,用十分冷傲的表情说出底气不足的话语:“她说她不想当妖,她让我看了看她的手,她说她身上没有血气,她没伤过人,也不想吃人。她让我带她走,她不要与大妖为伴。”
日桥皱着眉,并不信梦婆的话:“然后呢。”
“我说她难入海洲。”
这是实话,就算虚泽愿意带梦婆去海洲,重檐也不会许。
日桥想着方才梦婆悄悄拿出贝壳的一幕:“所以她对你下手了?”
虚泽闻言看了日桥一眼,紧接着移开了眼睛,慢慢地挪开了步子。
日桥看出他的暗示,目光顺着往下走,看到了虚泽脚下的白贝上写着两个字——揩油。
“……”
嗯。
日桥冷着一张脸,讥笑道梦婆倒是很有想法,如此一来就是没有办法用清白挟持虚泽嫁入海洲,也可以占占美男子的便宜,横竖都不亏。
只可惜他不解风情,打断了两人的好事。
如今知道这贝壳的言咒目的何在,日桥啼笑皆非,很快说:“你把我身上的玉拿走。”
贝壳上写了揩油,但不一定要指动作接触,也可以说虚泽讨要他的东西,占占这个便宜。
文字的游戏有时候就是这么有趣。
日桥打了一手好算盘,而那贝壳却像是在跟他作对,固执的写出方才主子所求的事。
很快,贝壳上多出一行字。
虚泽又往后挪挪,发现揩油两字的下方出现了一句“举止轻佻。”
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日桥冷笑一声,又说:“你一边解开衣带,一边拿走我身上的玉。”
虚泽不敢苟同,这时梦婆留下的法器贝壳却像是与日桥杠上了。那句“轻佻”下面又多出一句话——“指风月场上,男子对女子做出的轻佻举止。特指动手动脚。”
“孟浪。”
“触碰身子。”
提示到了这一步越来越大胆,字体一点点加粗。
日桥如果能动,此刻肯定要将剑狠狠地摔在贝壳上,可惜他动不了,因此只将目光放在虚泽身上,冷声说:“还傻站着作甚?想被困死在这里?”
日桥并不拘泥这种小节,当下朝着虚泽额首示意,以逃脱为主。
许是被日桥的话吓到了,虚泽先是瞪圆了眼睛,接着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活像是被吓傻的兔子。而因情绪起伏过大,虚泽龙角冒了出来,分叉的地方可怜无措的向后背去,宛如是被主人训了一顿开始瑟瑟发抖的小狗。
片刻之后,在与日桥的对视中败下阵来,虚泽顶着一张贵气冷酷的表情,身体僵硬,慢慢地靠在日桥怀中。
等趴在日桥的胸口,虚泽的眼睛还不死心地往领口里面看了一眼,接着表情更加僵硬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日桥想了想,移动着眼睛,注视着怀里心如死灰的人,又看了看对方的发顶和顶着他的龙角,没有好气地问:“你在干什么?”
“揩油。”想要做出靠入怀中的姿势,却苦于龙角太大始终隔了点距离的虚泽抿了抿唇,不死心的用角撞了日桥几下,险些将日桥撞飞。
日桥已经不愿意理他了,“你这就是揩油?”
虚泽乖巧地点了点头,慢声说:“我看了很多话本,每当话本里的人这么靠在一起,女子都会捶打男子的胸口,喊他孟浪轻佻。更有甚者。”他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可说到这里脸却红了起来,“会被叫小淫贼。而淫贼不就是经常占人便宜的意思吗?”
“……”
日桥真不能对他的脑子抱有什么期待。
不过……
“你看书就看书,为何代入的是女子角度?”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日桥眯起眼睛,见虚泽还想靠上来,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滚开。”
虚泽见日桥脸色不好看,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为此他想了想书里的其他片段,说了一句得罪了,接着一把拉起日桥,然后在日桥平静地目光里,带着日桥转了几个圈,还是特意转得很慢。
嗯。
不得不说,虚泽就像是拖麻袋。
日桥无语片刻,心平气和地说:“我现在不能动。”
虚泽淡淡道:“我知道。”
日桥笑了:“我要是现在能动你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