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后没有说话,只是警惕的斜着眼睛,虽未回头,但一直都有暗暗注意云母所在的方向。
云母惆怅若失的开口:“她是个心性不错的好孩子,只是很可惜——活不长。”
云母的声音微冷,进入威后耳中,像是冰块贴上了脸颊。
威后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又想到苏河活不长也是对的。
她们每代都有争斗,有争斗总有要死的人,而每一代第一个死去的人都至关重要,是以只要有人死去,就是暗指争战的序幕已经开始了。
所以当春英替苏河去死的时候,威后就清楚了,苏河会是这代的序幕,只是因为有着春英的拖延,这一幕迟来了许久……
想到这里,威后一时有些恍惚,接着她稳住心神,往前走了两步,瞧着是并不在意苏河的死法。
云母这时又说:“你死之前……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威后冷着一张脸,从未迟疑,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母见此移开了脸,转身来到执凤的面前,柔声说:“带末夭过来。”
红着眼睛的执凤闻言立刻扶起奄奄一息的末夭,跟云母离开了此处。
因最近日桥身体不适,苏河给她做了一道补汤,也给威后送了一些。
她来时威后殿的门窗全部打开,像是一个个红框里拘着不同的四季美景。
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苏河缓缓走进正殿,瞧见了披头散发、双目紧闭,抱着白猫坐在宫殿门槛上的威后。
老实说,见威后不顾仪态的坐在门槛上,苏河有些吃惊。
威后很少有这种不顾仪态的时候,过往的她总是高贵优雅,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不似此刻将心烦写在了脸上。
不知她是怎么了,苏河走过去,将汤放在威后的脚旁,也学着她坐在另一侧,小声地说着今日的见闻。
而威后像是听烦了,她在苏河开口后竟是吼了一声:“你烦不烦!”
话音落下,萦绕耳畔。
明明尾音早已消失,可不知为何,话尾像是扫进人心底,带来的不适久久不去。
苏河沉默片刻,说:“你心气不顺,我先回了。”说罢,她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又听见身后的威后说:“我不喜欢你。”
苏河不委屈也不气恼,“我知道。”
而这句我知道,反而弄得威后没了脾气。
威后的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她在太阳西下的时候疲倦的开口。
“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这还是威后第一次真心去送苏河礼物。
苏河奇怪地看着威后,却见威后拿出一根红绳,红绳的根接上还有三道海云纹的银扣。
她叫苏河:“你蹲下。”
不知为何,苏河目光慢慢变了。
目光在红绳上停留,苏河走了过去,蹲在威后面前。
威后慢吞吞地站起,不知是不是因为蹲的时间长了,她起身的动作很慢,像是身上压了一座大山。
撩开苏河的银发,威后拿着那条红绳,小心翼翼地围上苏河的脖子。
这时苏河终于明白过来一件事,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想到了春英留下的那盘桂花糕。
威后手指轻动,眼看银扣锁住红绳,脸上刚刚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随后又见明明扣上的银扣不知怎么的,自动松开了……
把末夭带到自己的寝殿,云母将执凤赶了出去,只叫执凤守在门外,盯着房檐下的青铜铃铛。
等到房中无人,铃铛没响,云母托起末夭的手,轻声细语地说:“你应该还有意识,我知道,你在齐盛那时不小心吸走了我一半的力量,为此我们的神识是相连的。”
“而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救你,”云母趴在末夭的耳边,“我不止会救你,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打开神识,放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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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花落在地上,黑暗的环境里,灰色的花朵慢慢绽放,亮晶晶的粉末顺着像是枝杈一样的白色物体传送,最后被一只手握住。
呼吸变得顺畅。
日桥松开紧握的手,低垂的眼望着手里的花,一脸阴郁的想到——有用。
大妖的东西对他有用。
他的来历果然有问题,虽然之前他就知道,双龙存在肯定是有些事情在其中,但他从未想过,这件事会与大妖有些关系。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若不是之前日婼收留了千目蛛,这件事情估计他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想到这里,日桥眼眶红起,他将手中的花朵烧毁,十分茫然的想着他到底算什么。
他有意去找金羽,可就在抬脚的一瞬间暖意从体内升起,石花似乎正在发挥作用。
日桥因为这份暖意停下脚步,却也听到过往那种敲东西的声音大了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落在日桥的耳中像是鬼哭狼嚎,扰得他心神不宁。
压下心中的紧张感,日桥转过身望向声音响起的地方,只在那个方向找了一个柜子。
出于谨慎,日桥并没有在看到柜子的时候立刻上前,而是歪着头盯着柜子,悄悄握紧了拳头。
此刻柜子里响起的声音越来越大,柜门已经开始出现要开不开的震动。
心跳的速度快了几分。
日桥静步来到柜子前方,正欲打开响动的柜门,却见面前的柜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因此伸到了他的面前。
心跳骤停。
眼眸瞪大。
落在地上的石花在地板上留下孤寂的影子。
一时失神的日桥忍不住后退一步。
视线移动,他对面的柜子里藏着一名男子。
而那个男子,有着跟日桥一样的外貌。
第199章 操控
末夭的脑海中存在着一片平静的碧海。
微风和煦,云母站在碧海之上,像是一尊少有喜怒的完美雕像,弯起的眉眼好似新月映入水面,温柔高贵,明亮淡雅。
见到末夭她别的没说,只先说了一句:“你中了毒,重檐不想救你,你活不了多久。”
这点碧海之上的末夭早已清楚,可他不知道的是云母接下来又说:“不过不要紧,死的不会只有你。”
末夭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母慢步来到末夭身后,望着前方平静的海面,轻声说:“你知道吗,尊上每代都会发生争斗。”
末夭坚定地说:“我们不会。”
“是吗?”云母侧过脸,姣好的面容在碧海之中好似优美的白荷。
一句疑问落下,云母朝着末夭伸出手,“那你要不要入我的神识来看看,看看我的脑海里都有什么?”
末夭迟疑了一下,似乎并不放心。
这时云母又说:“我们拥有可以看到来日的眼睛,这双眼睛会保留历代所见所闻,可以看到很多事,你如今不知如何使用这双眼睛,不过是因为你身体里的两种力量并未融合。今日之后,等我把力量交付给你,到时候你能通过星海,看到更多更远的事情。”
说完这句,云母不等末夭开口,她抬手拉住末夭,轻薄的长袖飞起,像是白鱼入水,带着末夭一同倒向碧海。
扑通一声。
末夭被云母拉下水中,而在进入水中的那一刻,末夭离开了自己的神识,扑进了云母的神海,借此来到另一个世界,摔在了柔软的棉花中。
此刻轻柔的棉絮包围住疲惫的身影。
末夭狼狈地起身,正欲询问却不见云母身影。
将他带来的人此刻竟是消失了!
末夭茫然的叫了两声,不见云母回应,他绕过四周漂浮的棉花,本想在此处寻找云母的身影,不料转身在对面看到了苏河。
苏河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银色铠甲,她手中拿着长枪,脸色难看,不知要去哪里。
明白过来苏河出现的意义,末夭抬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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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不记得,”薄唇微张,“玄司当过僧人的事情?”
手持长剑,日桥将剑尖对准柜子外的人,而那个与日桥长得一样的人并未看向日桥,不止没有回答日桥那句你是谁的提问,还理直气壮地反问日桥记不记得玄司。
抿了抿唇,日桥长剑微动:“你先回答我,你是谁?”
“其实你想问的不是我是谁,而是如今都是怎么一回事?”另外一个他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你想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要回答我的问题。把剑放下,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玄司当了僧人的事情?”
日桥没有说话。
见日桥迟疑,对面与他长得一样的人抬起手,露出掌心那朵娇美的石花,接着他手掌向上,将手放在嘴旁,对着日桥吹了一口气。
那人掌心的石花在此刻化作灰烟,扑在日桥的脸上。
香气扑面,日桥伸手一挥,本想挡住眼前的那阵香烟,不料自己的手抬起、放下,竟是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那朵石花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原本修长的身影被灰烟吞噬,眨眼间变成了十二三岁的模样。
见面前的日桥在灰烟吹过后,变成了少年的模样,对面的另一个他跑了过来,一把拉起日桥的手,忽然带着日桥向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问日桥:“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舒坦到什么都不想了?”
日桥扯了一下手臂,发现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至于身前那个像是疯子一样的他正越跑越远,大有一种要带日桥逃离宁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