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处忽然出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正是圣构装师劳伦斯。老头一脸神秘地向水花招了招手,拼命压低了声音说:“嗨,我是劳伦斯,是李察的邻居以及半个老师。对了,我曾经也是一位构装师,所以你可以称呼我圣劳伦斯,或者是劳伦斯殿下!随便哪个称呼都可以,我不会介意的。”
  水花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身体却弓得更厉害了,一只后腿悄悄向沙发外伸去。在那个方向,她的永眠指引者正放在那里。
  劳伦斯老脸神色陡变,水花已经用脚尖挑起了永眠指引者,整个人化作一道银光,瞬间从窗户穿出,把劳伦斯扑到在地,永眠指引者的刀锋已经架在了老头的脖子上。
  “别这样,我可沒有恶意!不不,不要动刀,听我说,你这样把刀放在一位圣构装师的脖子上,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弄不好会给李察带來大麻烦的!”劳伦斯急急忙忙地说,越说脸色反而越严肃。
  水花开始犹豫,她知道圣构装师是什么,也知道那是比现在的李察还要高出很多的位阶。她盯着劳伦斯左看右看,甚至笔挺的小鼻子都在闻个不停。不过她再如何探测,都沒能从这老头身上找出威胁。或许在整个日不落之都,劳伦斯都是力量最弱的一个,如何能让水花感到危险?说句不好听的,单以等级而论,达克索达斯的一头仆蚁都能灭了这个老头。
  少女终于说:“你不是圣构装师。”她抓着老头的手开始用力。虽然她沒见过任何一个圣构装师,但也听说过那至少得是二十级的魔法师,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个孱弱的糟老头。
  “胡说!我当然是圣构装师!”老头立刻发怒,但一触到少女眼中冰冷的目光,立刻软了下來,赔笑道:“好好,我当年曾经是一个圣构装师,曾经是!这是真实不虚的。当然,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劳伦斯。喂喂!别动手!我们可是邻居!我有很多李察的事要告诉你!!”
  此刻少女一手捺着劳伦斯的脖子,一手扬起了永眠指引者,看样子是准备先把老头用刀柄打晕,再拖回去慢慢修理。听到老头的最后一句话,她的手才停在空中,极致简洁的道:“说!”
  老头再也不敢迟缓,立刻开始滔滔不绝起來,从李察这场大战是如何度过的,他的魔人如此被征用,又如何为了水花最终放弃了抗争,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换得了黑斯廷出手救治。
  少女的脸色变幻不定,手上的力量不断减弱。她从未想到,李察居然肯为了她付出如此之多。一时间,她的双眼深处竟然有了茫然。
  劳伦斯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水花的手,并借机挪动身体,从地上爬了起來。老头并沒有逃跑,反而继续和水花讲起了李察在过去一年中的诸多往事。
  不知不觉,少女和劳伦斯居然回到李察的房间里,坐下,甚至还准备了润喉的酒。老头口若悬河,将李察过去一年多的战斗叙述得无比惊险生动,好象那么多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战斗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少女听得出神,在惊险紧张会不知不觉地用力,小手在桌面上留下了不少抓痕。每当一个惊险情节过去,少女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抓起面前的酒杯大喝一口,然后喷出一团浓郁的酒气。
  老头讲完一段,也会抓过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灌进喉咙里解渴。
  时间慢慢过去,水花和老头越聊越深入。老头不光讲李察的事,还开始剖析李察的性格和行事特点,并且指点少女应该如何做,才能更加容易的在李察心底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
  前圣构装师越说越是兴奋,眼睛发亮,手势挥舞的幅度也越來越大,这一刻,颇有点皇家歌剧院首席指挥家的气势。再后來,老头开始点评少女,包括她的衣着、配饰和气质,甚至是战斗时动作不够优雅都成为他嘴里一个严重的缺点。
  “谁会喜欢一个天天在草丛里或是树上爬的女人呢?”劳伦斯的这句话让少女的双唇都失去了血色。
  日不落之都难得的平静,平静到了可以称为死寂的地步。魔法光芒温暖然又淡漠,不动声色地照耀着一片片毫无生气的街区。
  李察穿过空无一人的城门,回到了日不落之都。他身上的衣袍破烂不堪,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脸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破坏了英挺俊美的面容。
  李察的脚步十分沉重,每走几步就会在地面上留下几滴血印。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他今天的收获却象是不怎么样,只是在腰间挂了两颗鼠魔的头。最后他是从一整个中队的人马战士中突围而出,能够完整地回來就很幸运了。
  这片城防区位于城市西北角,主干道在十多米外就断裂了,尽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缝,失控的位面能量偶尔会从那里喷吐出來。这一带空旷无人,因为它对交战双方來说都沒什么价值可言,沒有诺兰德人敢于居住在活跃的地缝旁边,而大地的伤痕也成为隔绝了攻城者的天然沟堑。
  如果不是为了摆脱人马中队的死追不舍,李察也不会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跑到这块几乎不曾踏足过的区域來。
  走在荒弃的街道上,李察又有了一种行走于一个无人世界的孤寂感觉。他的行动越來越慢,最后停下脚步,向左右的天空看去,这时视野里沒有人,沒有野兽,甚至连一只鸟都沒有。
  他忽然失笑,用力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最近一段时间,李察发觉自己很容易变得伤感孤寂,有时候则会莫名的暴燥不安。如果在相对安全的其他位面,这并不是太大的麻烦,构装师,尤其是能够独立设计构装的构装师也算是艺术大师的一个分支,从艺术的角度來说,情绪波动有利于捕捉灵感。
  但这里是绝域战场,危险无处不在,李察自己甚至还不是一个大魔导师,绝对力量上的差距在某些时候就会体现出來。
  比如说这次出猎,李察就莫名地走了神,一不小心就落入达克索达斯人的陷阱,紧接着就是一阵艰苦卓绝的厮杀。他边战边逃,连续鏖战了大半天,最终依靠着群星之井的强大恢复能力,活活拖垮了所有追兵的体力,这才得以成功脱身。若是沒有真名撒隆的力量,李察此刻已经变成达克索达斯人的一道美味。
  这就是绝域战场,任何强者若是稍稍大意,随时都有可能陨落。
  拖着满是伤痛的身体,李察终于看到了自己住的院落。今天这座破败的院落却显得格外温暖,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以往有邻居白夜和劳伦斯,而今天这里又多了水花。此刻的感觉让李察蓦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想要寂寞孤单了。
  回去吗?回到诺兰德或者法罗去,回到追随者和阿克蒙德中间?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李察自己驱逐出去。
  走进院子,李察意外地听到劳伦斯阵阵爽朗的大笑,然后又出來老头明显刻意压低的声音:“现在你明白了什么才是一个完美女人应该有的样子。一个女人是不是好看,不在于其它女人的评价,而是要男人们觉得好看,那才是真正的好看!我看你骨骼清奇,气质高华,构装承载更是远在他人之上,如此人才,浪费了实在是可惜。”
  老头的声音一个欲擒故纵的停顿,随即得意洋洋地继续,“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幅构装,是我早年的得意之作,不需要多少承载力,而且可以附加在任何构装之上。只要你把它装上,那么用不了两个月,保证你身高腿直肌肤嫩,该凸的凸,该瘦的瘦,就是三个李察,也要被你迷得死去活來!”
  听到这里,李察脸色不觉变得极是古怪,立刻想起了圣劳伦斯当年所谓的脚软构装。就是那东西闯了大祸,才让才华横溢的劳伦斯远走黄昏之地避祸。只不过过去老头虽然行事猥琐下流,却还颇有底线,这次怎么把主意打到水花身上來了?还是说他觉得李察对少女并不在意,所以才大胆下手?
  但院内还有一个人,白夜。
  白夜安静地站着,全身收敛得沒有一点气息外溢,就算眼睛看到她站在那里,也会有种恍惚的错觉,好象只是在看着一块和白夜一模一样的石墙或者木头。
  “你怎么在这里?”李察上下打量白夜,不解地问。这次猎杀归來,李察忽然觉得白夜和劳伦斯的行为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白夜摊手,淡然道:“沒什么,那老头又在玩火,我得就近看着点,免得他被你的小丫头给宰了。小家伙下手太快太狠,离得远了我也救不了老头。”(未完待续)
  ☆、章一零一 不再孤单
  李察一阵冷汗,说:“他不会打算干什么奇怪的事吧,我听着这对话的内容似乎还……哦,还好。”
  “我不知道什么是奇怪的事,只知道你的小丫头已经几次动了杀心。所以我才不得不站在这吹风。”
  “杀心……老头还真是不知死活啊。”李察冷汗更多了。
  十七级的水花,又有秘境指引和黑暗呼吸,再配合永眠指引者的威力,一旦爆发,瞬间的杀伤力极为恐怖。若是被她命中弱点,普通圣域必死。
  而且经过多年战场混战的磨砺,少女刺杀技艺已经到了相当的境界,动手前毫无先兆,出手就是雷霆闪电般的一击。何况这次水花在绝域战场待了不少天,据说参加的都是前锋战队,杀意更浓厚了许多,一旦全力出手,连李察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躲得过去。
  圣劳伦斯就算在全盛时机被水花袭击得手也得重伤,更不用说现在这种风烛残年了。
  两人的对话显然惊到了房间里的两人。少女一声惊呼,整个人闪电般弹到了沙发背后,藏了起來。老头倒是毫无羞愧之意,堂皇站起,大摇大摆走出了房间。一直看着他出了房门,白夜才对李察说:“我回去了。”
  然后白夜转身,身影一闪,已然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面对老头的无耻嘴脸
  “嗨!李察,你回來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已经去了小半条命啊!”劳伦斯就象什么都沒有发生过一样,热情洋溢。
  李察苦笑着说:“不小心中了埋伏,和一队人马战士绕着要塞兜了半天圈子,这才逃了回來。”
  老头上下看了一眼李察,说:“这伤可不轻,看样子你自己处理不了。这样吧,一会你到我这來,我來给你治疗吧。另外,我正好也有些话要对你说。”
  李察回到房间,把两个鼠魔的头扔到墙边的铁盆里,对仍紧贴在沙发后面不肯出來的水花说:“出來吧,反正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已经听到了。先帮我把这两个战利品处理一下,我得去治伤了。”
  尽管李察这样说了,但直到他离开后,少女才从沙发后面探出脑袋。
  再次躺到了冰冷的铁台上,感受着一件件冰冷器械在身体里搅动,李察居然意外地有了种安心的感觉,也有些体会到了白夜的心情。
  只要能够躺到劳伦斯的手术台上,命就算捡回來了,和出现在梵琳面前的感觉差不多。老头虽然有数不清的缺点毛病,可只要他站在那里,就会给人一种安全的感觉。
  李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开去,一个真正的领主是否也应该如此,因他的存在而给众多追随着自己的人以未來的希望和现实的安定?歌顿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才会有十三骑士不计得失的追随?如果歌顿不曾失陷在珞琪位面,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追随他的人还会更多。
  就在李察出神的时候,老头嘎嘎的低笑声打断了李察的思路:“嘿!臭小子,一会我给你个构装,那是我私藏了很久的宝贝,只要给你那个水花小妞装上了,她在你身边一定范围内时,只要你动动念头,就可以让她全身瘫软!到时候你就可以充分发挥那熊首督军的天赋了。这个构装可是好几个月前,我就按照你的特征重修过了,保证尽善尽美。哈哈,怎么样,我老人家为你想得周到吧?”
  李察又是哭笑不得,斥道:“别想把你那套东西推销给我!”
  “你这就不对了嘛!不过也难怪,你还很年轻,在女人上的经验怎么能跟我老人家相比。我跟你说,那类所谓的两情相悦有个狗屁意思。男人,不!是雄性,天生就是要征服的!而雌性,天生就是被征服的!等你用上了脚软构装,才会知道什么叫情趣,要的就是这种让她反抗不能的乐趣!”
  说到这些,劳伦斯的一张老脸又绽放如菊。
  任劳伦斯如何劝说,李察就是不同意,两个人一直争执到治疗结束,也沒争出个结果來。
  经过这么一闹,李察胸中的积郁倒是消去了很多。当李察从钢台上下來时,身上已经扎满了绷带,不过全身上下到处都洋溢着勃勃生机。用不了两天,李察强大的恢复能力就会让所有的伤势痊愈。
  回到自己的房间,少女已经把两颗战利品全部处理完毕,并将收获的材料分门别类地在货架上整齐摆好。她甚至开始打扫房间了,只不过由狼群养大的少女在这方面显然沒什么天赋,打扫过程中在房间里留下了不少刮痕和爪印。
  一看到李察进屋,少女即刻弹射到屋角,笔直站好,视线死钉在地板上,动都不动。
  算起來,自从当初在死亡训练营中遇到了水花,在各个位面中已经是数年过去了。
  少女的小脸依然是那样线条锋利的精致,她现在也还是保留了最初的短发,也许惟一的变化就是渐渐放弃了赖以成名的钢椎。可是在战场上,只要形势许可,少女依然不会放过后门这个如此明显的要害,这是狼的本性之一。
  她好象沒什么变化,可岁月流逝总会带來变化,就象现在站在这里,她会笔挺的站直。
  李察印象中,少女大多时候是隐藏在树冠和草丛中的,就是站着的时候身体也会微微弓着,因为这个姿势可以随时发力扑击。她从來沒有象今天站得这么直过,挺腰收腹,一身曲线终于完美地呈现出來。
  她并不粗壮,甚至有些纤瘦,可是整个身体尤其是一双长腿却总给人以充满了爆炸般力量的感觉。那是纤弱与力量的矛盾,却在少女的身上被融为一体。她本是充满野性与狂放,此刻却被羞涩所支配。
  她站在那里,有若暴风雨前的山花,行将被摧残至凋零。
  就如劳伦斯所说,当看到一个无助少女时,是安慰她还是直接扑上去,是检验真正雄性的不二标准。
  李察现在就被检验着,而且立刻有了答案。腾的一声,熊首督军的本能即刻压倒了一切,让他的阳/具笔直挺立!
  少女的目光依旧钉在地上,但凭杀手的敏锐感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察身体的变化?
  李察一时无法压制身体的反应,愕然之下只能转身向自己的床走去,一边含糊地说:“那个……水花,我累了,休息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上床,李察就面向墙壁团身躺下,脑海中却全是少女那风姿卓绝的站姿。李察不由得暗骂劳伦斯害人,这种姿势仪态显然是老头教她的。
  少女安静地站了一会,就过去把房门关上,窗帘全部拉起來,让人为的黑暗笼罩了一切。房间里很安静,又有着温暖和少女本身淡淡的香气。
  李察终于成功地催眠了自己,迷迷糊糊地正欲睡去,忽然身后一暖,少女已经爬上了床,如一只小猫般拱在李察的身后。
  李察刚想说什么,水花已轻声说了声“我冷”,这句话把李察到了嘴边的一切话语都堵了回去。
  夜很黑,也很安静。房间里只能听见细长的呼吸声。
  当两个人都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时,原本自然的节奏就显得有些乱了,一个变得有些粗重,一个则是渐渐加快。
  “水花。”
  “嗯?”
  “劳伦斯是不是把所有的事都跟你说了?”
  “……是的。”
  李察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望着被黑暗笼罩的天花板,平静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随便征用我的财产,我的领民,甚至是你们。”
  “我不需要保护,我想……在你身边战斗,不要把我抛下……”
  “……好。”
  有那么一刹那,李察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答应。这是为什么,李察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心软,还是其它的什么?
  黑暗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李察和少女都慢慢地进入梦境。
  当清晨李察醒來时,看到少女睡得正香,整个人都蜷伏进了自己的臂弯里,手臂和一条大腿如八爪鱼般盘在他的身上。李察好不容易才从少女的纠缠中脱身,一边思考今天乃至今后应该做些什么,一边做着一天伊始的准备。
  上午时分,李察离开了住处,又到黑暗原野中去猎杀达克索达斯人,但这次他不再孤单。
  这次猎杀,整整持续了四天。李察和水花就象两头狼,在茫然无际的原野中奔跑、潜伏、战斗、猎杀。
  有时候他们甚至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在战斗方面,少女有让人惊羡的天赋,自然而然的就和李察配合得完美无缺,甚至李察都无法再指点她什么。
  两个人沉默地战斗,沉默地逃亡,沉默的进食和休息。只有短暂的小睡时,少女才会显露出性情中柔弱的一面,一定要紧紧贴着李察才能放松下來。只要靠在李察身上,这个狼一样的少女就可以立刻熟睡,几乎叫都叫不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