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父母那边是秦毅去说的,
  看着秦毅冷静的面容,听完了他的话,秦母气声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妍儿的意思?”
  “你见别人家是怎么过的?谁家的儿媳妇不是既要侍候公婆,还洗衣扫地家里外面都得照顾好,咱们家里,妍儿也是我和你爸看着长大的,妍儿刚嫁过来,这些天我们如何待她的,你也看在眼里,总不能说上一句苛待。”
  秦父坐在一旁,点上一支烟,只慢慢抽着默不出声。
  秦母的反应在秦毅的意料之中,等秦母说完,他上前一步安抚秦母,无奈道:“您想多了,这是我的意思,妍儿来到了咱家没说过一句不好,是我想带她去部队看看。”
  秦母手抚着胸口,心底心气稍顺,心想,过了这么多年,她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总不能她眼拙至此。
  消去了心中的纠结愁绪,秦母的声音缓和了许多,看着秦毅,犹疑道:“你们部队……妍儿能进去?”
  秦毅笑了笑:“结婚报告批了,虽然随军报告还没批下来,但是妍儿家属的身份已经定下了,我现在住着单人宿舍,妍儿在我那里将就将就时间也就过去了。”
  秦母还想说什么,秦父打断了她的话,在旁边的桌沿磕了磕烟斗,沉声道:“你都想好了,那就这样吧!”
  “到了部队,妍儿人生地不熟的,你光顾着训练,好好照顾这点妍儿。”
  秦毅放下了心,觑了秦母一眼,没再说什么招秦母话头,只淡淡
  “嗯”了声。
  *
  目送秦毅出了门,秦母看向秦父,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秦父觑了秦母一眼:“咱们小毅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与妍儿又是两情相悦,如今小毅想带妍儿走,你也不是不能理解,莫非你还真想两个孩子感情不合,分隔两地?”
  秦母滞了滞,抿了抿嘴:“也不是……唉。”她摇了摇头,眼神浮现出一抹复杂,笑叹道:“妍儿这命……总是好的……让人惊叹。”
  秦母拍了拍袖子,抬头向外走去,声音微不可闻,“若不是妍儿是咱们看大的——恐怕我都意难平。”
  她忽然有些了解了倪柔的心态,都是做人媳妇的,大家都洒扫院子,洗衣做饭,屋里屋外忙个不停。
  若是大家都是一样便罢了。
  偏偏有了一个倪妍,在家里父母宠爱,出嫁了丈夫疼护,总是有人自愿将她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多少女人的对生活的终极追求,倪妍都有了。
  秦母把盆里的衣服洗完,正把衣服搭在院子里的竹竿上晾晒的时候,秦毅和古言从屋里出来了。
  “妈。”古言脸上带着笑,唤了声。
  “嗯。”秦母看了看他们,问道:“出门?”
  秦毅一只手自然地亲密地揽着古言的肩,温和出声回答道:“我们出门逛逛,顺便去和岳父岳母说一声。”
  秦母不管心里再怎么复杂,她也是维护全家和谐的,面上也是丝毫不显:“行,该说一声,去吧。”
  看着一出家门,秦毅的手不再揽着古言,而是换成牵手。
  秦母:“……”
  她竟不知她儿子竟然还是个情种了。
  秦父蹲坐在门槛上抽烟,见此笑叹一声:“看来这亲事是结对了。”
  秦母回头瞪了秦父一眼,湿着的手上的水珠一甩,道:“你来,把这些衣服晾了,然后今天你做饭。”
  “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秦父觉得冤枉,“我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秦母被逗笑,眉头一蹙,眼神更加压迫:“那你到底来不来?”
  秦父敲了敲烟斗,将烟斗放到墙角,温声道:“来来来,谁说不来了。”
  走到秦母边上,秦父笑着道:“老佛爷,您一边坐着,歇会儿。”
  秦母彻底被逗笑,嗔骂道:“真是……都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还油嘴滑舌。”
  “这都几十年了,是你让歇就能歇下来的?”
  秦母笑着说罢,再次俯下腰,从盆里拿出一件衣服,和秦父一起晾晒。
  秦父抿了抿唇,,眉间褶皱是岁月刻下的痕迹,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之意,低声道:“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秦母惊讶地抬头,看了秦父一眼,见他竟是毫不作伪的真心实意的,心中蓦地一酸,眼底也有些热:“瞎说什么呢?当年嫁给你,十里八村哪个人不说我嫁得好。”
  沉默了一下,声音轻微:“……就是比起妍儿,也是不差什么的。”
  秦父笑了,眼角眉梢隐见年轻时地俊朗。
  秦母看了一眼秦父,嘴角噙上笑意,拿起最后一件秦父的裤子,搭上竹竿,转身向厨房走去。
  其实,她这一生,也是不差什么的。
  时代不同而已,现在小夫妻牵手外人看了也就是笑笑,不会说什么风化问题。他们那时候,这般做了,只能是害了她。
  若比起情意,秦母心里不觉得秦父对她能差过谁。
  她如此自信。
  年轻时秦父长相只是一般,说不上俊朗,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但是与农家汉子不同的,秦父多识了几个字,秦母就看中了秦父这一点。
  文化人的心胸或许总是比较宽广的,秦父看中了秦母,便不拘身份,日日上门来帮忙干活,导致后来,哪怕是条件相对来说非常好的村长儿子上门提亲,秦母的父母还是选择了秦父。
  嫁人之后,这些年,秦父在家里也是经常洗衣做饭,完全不像村里别人家的男人,下地回到家就到床上一躺,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就等着吃饭。
  秦母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熬过了一开始的贫穷,随着秦父留在家的时间变长,平日家务被秦父分去了一半。村子里,已经嫁人生子的妇女看向秦母的目光大多数都是欣羡的。
  古言和秦毅到了倪家,受到了倪父倪母的热烈欢迎,尤其是秦毅,或许是对倪柔之前作为的亏欠心里,到了家里,秦毅受到倪父倪母的热情远大于古言。
  跟着倪母到了堂屋坐下,古言终于不堪忍受自己受到的冷落。
  有些不快,佯装委屈道:“爸,妈,到底谁是你们的亲生孩子?”
  倪母看向古言,脸上笑容满面,故意取笑逗乐道:“都嫁人了,怎么还像七八岁没长大似的,小毅可是你丈夫,这醋也吃?”
  古言一只手拉住倪父的衣角,头靠向倪母,声音放的软糯,撒娇道:“你们都最疼我的嘛?”说着,眼眸含春水般水亮耀人,视线在秦毅全身上上下下扫过一遍,语气带着一丝丝小骄傲就道:“你们别看他了,看看我,我不比他好看得多吗?”
  古言自吹自擂,精致漂亮的小脸上不做假的认真。
  倪父倪母和秦毅都莞尔,瞬间,刚才倪父倪母与秦毅见面时的尴尬消于无形。
  倪母捏了捏古言的鼻子,笑着道:“真是没长大了,哪有妻子和丈夫比美的?”
  古言眉梢微挑,微微得意:“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我多好看呐,这么些年我还没见过比我好看的。”
  倪母:“……”含笑瞪了她一眼。
  哪怕这是实话,但是这么说总是给人印象不太好。
  “没事,我喜欢妍儿这样的性子。”
  秦毅替古言说话,语气温和,带着军人特有的深沉厚重感,让人不自觉的就相信他的话。
  说完,秦毅笑看了古言一眼,伸出手与她的一只手相握。
  倪母脸上的笑僵了一秒,脸□□言又止,最后目光移向一边,还是没说什么。
  倪父眼皮动了动,心里骂着臭小子,面上却带着笑与秦毅说话。
  聊了一个多小时,大多数都是倪父倪母对于小夫妻的关照问话,秦毅一一的答了,态度正经而坦诚,古言偶尔说两句逗笑的话,使得堂屋里一片言笑晏晏,气氛和乐。
  最后,秦毅说出来意,“爸,妈,我和妍儿决定我们两人一起走。”
  倪父疑惑,率先问道:“妍儿距离她们学校开学不是还有一个月?提前这么些时间去学校可以?”
  “嗯,大学假期也是有人的,我想着带妍儿去我们部队看看,然后等妍儿学校开学了,我送她过去。”
  秦毅回答说,语气认真,让人不自觉的信服。
  倪父还想说这干什么多此一举,倪母就先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你们的日子自己决定就好,我和妍儿她爸都没意见,就是……亲家母那边,你们得好好说说。”
  秦毅:“我爸妈那边我已经说过了,征求了他们同意之后我们来的。”
  倪母愣了愣,脸上顿时笑意满满,看了一眼古言,真没想到,她这个女儿竟能真的这么幸运!
  她嘴角含着笑,柔声道:“那就好了,你们决定就好。”
  之前倪母也不是不知道古言和秦毅是互相心悦,这样的结合本应该幸福。但是,倪母心中一直都忐忑不不安,她相信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但是女人嫁人堪比与第二次投胎也不是说假的。
  在家时,她们几乎是将这个女儿宠成了掌中宝。
  从小到大,家里活都由他们和比较年长的倪海和倪泽两兄弟包干了,后来就算倪海离了家,还有倪柔也在家里帮忙洗衣做饭。但是,古言与他们都不一样,古言是一直被娇宠着的,几乎手指不沾阳春水长大,平日除了几件古言自己不愿意假手于人的贴身衣物,衣服都是倪母给洗,更别说洒扫做饭,是轮也轮不到古言的。
  这样环境长大的,倪母不能不担忧古言嫁人后的状况。
  更别说,别人家里儿媳妇不仅仅做饭洒扫、还要侍候公婆,倪母心中一直忐忑古言嫁人后的生活。
  然而,或许真的能有人这么幸运。
  生为女子,幼时长在家,却父母宠爱,兄弟呵护,不需要为生活劳苦。
  长大后,嫁得良人,丈夫爱护,也被护在掌心。
  倪母都有些嫉妒了。
  她这个女儿,命实在太好!
  想到屋里的倪柔,倪母心中有些感叹,或许,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吧!
  倪父也反应过来了,古言若是和秦毅两人一起离开,不在秦家,女儿自然也免了干活受累,想了个清楚,倪父再看向秦毅,目光中就满是赞赏亲近之意了。
  再说话,也因着对秦毅的深深的满意,热情而体贴。
  倪母笑着挽留道: “今天先别回去了,在家里吃饭吧。”
  秦毅脸色温和,嘴角笑容礼貌而尊敬,温声抱歉道:“实在抱歉,今天是不行了,马上就走了,我和妍儿正打算要去县里购置点东西。”
  倪母说完话心中其实就有些后悔,倪柔还在家里,就是现在秦毅和古言在这,在屋里没出来而已,若是秦毅和古言真的留下吃饭,撞上是无可避免的了。
  现在听到秦毅的拒绝,秦母心情微松,忙顺着说道:“好,你们忙你们的,照顾好自己,路上小心着点。”
  秦毅和古言点头,与倪父倪母告完别,在倪母的嘱托声中离去。
  从到倪家直至离去,倪柔始终没出来,也没和秦毅古言碰上面。
  *
  时间匆匆而过。古言在秦毅死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倪柔最终还是嫁给了一个知青,这个知青的条件与之前的张东振相差不多,嫁人后,她的生活与上辈子也相差不多。
  本来没有完成倪柔原主的执念,倪柔是不能完全接管身体的,但是,古言想了想,没有让她们两个灵魂同归于尽,而是促使两个灵魂融合成了一体。
  毕竟,她之前的交易内容,她向古言说的,便是两者共存于倪柔的身体。
  纵然神魂有伤,古言还是施法让她们融合,倪柔也完全接管了身体的掌控权,可以圆润自如地使用躯体的每一个部分。
  倪柔的灵魂并不十分强大,承担两份记忆难免会渐渐的思维错乱。
  然而,嫉妒,不清醒着还如何能够清楚地感受呢?
  古言就将倪柔现代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弱化了,占据更多的,是倪柔这一世经历的记忆。但是这种弱化并不会让她认不清自己,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原本的倪柔,但是感情和记忆都更倾向于原本的倪柔。
  古言在这个世界活得时间不长,大学离校后,她最终还是随军了。
  随军的生活,并不像她想象中的受到限制那么大,平日里进进出出,带着证明也没什么曲折,还算顺利。
  随军第二年,古言生了个龙凤胎,喜的秦毅大摆了三天宴席。
  这个时代的容忍度不低也不高,至少古言漠不关心是不行的。所以,对于两个孩子,至少表面上,古言做到了关心爱护。讲故事一样也没落。
  但是孩子是最敏感的生物,从小,两个孩子就都比较缠着身份父亲的秦毅。
  秦毅还安慰过古言,夜晚安静的时候,他用玩笑的口吻说他体质比较受孩子喜欢,小时候就有许多宝宝喜欢黏在他身边。
  古言含糊地应,表现得恍然明白原来如此。秦毅说得多了,她就直说不计较。
  秦毅如何能相信?
  在他看来,为人父母必然是真诚的爱着自己的子女,他觉得她说的是谎话。
  被安慰的多了,古言干脆就说,
  “两个孩子我喜欢,但是相比较起来,我更爱你。如果因为孩子,使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减少,我是不乐意的。”
  “我的这样的家庭,现在就刚刚好,我和孩子都更喜欢你,你一人陪我们三个,多好。”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预料,两个小团子长成了大团子,舍弃了他们的爹,开始专门喜欢缠着古言撒娇求抱抱。
  念及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秦毅好几次被从床上打断,只能带着满身的欲求不满,离开床,把自己的媳妇让出去,没有像对手下的兵那样,揍得他们半死不活的只剩哼哼的力气,还有爬起来的力气。
  倪柔的生活与上一世相比没有太大改变。
  唯一改变的,是古言的人生。
  没有了原来的悲惨孤寡,她嫁给秦毅,一直跟着秦毅生活。
  秦毅无疑是有能力的人,意志坚定,坚持不懈。古言也从没劝过秦毅转职,以便能够增加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她在他身边,若是他在家里,她总是是娇气闹人的,让秦毅对她的爱意越来越深。但是,在大事上,她永远是温柔体贴的,他外出做任务,她从来不过问,在家里静静地等待,等待着他归来。
  古言专注着这个世界,在那一夜河边发怔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起过古灵了,她专注着写书,专注着出版。
  最后,她还专注着她的签书会。
  三十余年,她陆陆续续地,发表了十七本书。在秦毅五十二岁当上将军的时候,她的名字也响遍全国。
  她被国家领导人点名说是开国以来最有文采的女作家。
  再加上她本来名气就不小,这样一来,一夕之间,就是不关注过她写的书的,也知道将军足智多谋,将军夫人也是个大作家。
  在名气扩散出去的同时,古言就发现,与原主的交易也彻底完成了。
  接下来的几年,古言就只是为了秦毅身上的能够治愈她神魂的天命之子气运了。
  秦毅一生做任务无数,古言从来没有探查过他的任务内容,身上沉珂旧病聚沙成塔,不到六十就不行了。
  古言没有费心思为他延长寿命,她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气运在他死亡那一刻真正地归属于她。
  古言对于自己地情人总是体贴的,这次秦毅先去世于她,他去世的不算突然,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是,在她意料之外的,秦毅去世的时候她在他身边,在他濒临之际,她说:“别担心,我们生同寝死同穴,我永远陪着你。”
  伴随着话音落下,秦毅的呼吸彻底停止。
  古言在这个世界又待了一天,下了让她们合葬的吩咐,又向小辈们嘱咐了几句,便强迫让他们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小辈们合伙做着伴一起前来问好,推开门,见到的便只是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躯体。
  *
  后世,关于秦毅和古言的相关探究著作不绝于世,尤其是考古的人,在考古方面,古言和秦毅的墓穴所在地一直是个谜。
  在并不远的那个时代,诸多伟人的墓葬之地都是开放鲜明,为众人所知的,每到忌日,总会有络绎不绝的人,排着长龙般的队伍,前去瞻仰先人面貌,进行祭拜。
  唯有当时的将军秦毅和将军夫人古言的墓穴,始终没有被找到,成为历史上一大谜题。
  让秦毅和古言的形象蒙上了一层迷雾般的玄幻迷离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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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篇终于结束了,
  写了这么久,中途好几次欲断不断的,拖拉到现在,终于结束了。
  女主进入下一个世界!
  助手小精灵即将来到!
  软萌随身宠物也要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