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礼一幅事不关我的姿态,甩袖进屋去了。白修轻咳了一声,对王阵道:“方才那位师祖的话你可听清了?”
王阵这几日已变得有些麻木,轻声“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这修仙一途,你便可断了念想了。”白修道,“不过,你仍然不能下山,本门的规矩是不能破的。”
王阵急问道:“那弟子留在这还能做什么?”
白修道:“待我去给你找一些常人便能做的活计,你不必担心。只要你勤劳一点,不会有人为难你。”
王阵道:“弟子出身农家,这点师叔不必担心。”
白修又与别人传音几句,然后对王阵道:“明日你便去采药宗的药圃里做活吧,那里活计不累。做得好也会有些赏赐。”然后又掏出一枚玉简给王阵,“这传讯简制作不易,这次不要轻易捏碎了。”王阵接过玉简,对白修谢了又谢。
第二日,王阵便搬出了窥仙楼,来到了一处药圃。这药圃乃是“采药宗”所属,隐于“采药宗”几座楼阁之后。采药宗弟子每每外出采药,发现可移植的灵株便将其移植到这药圃内,便于养护采撷。
王阵被安排在这药圃边上的一座小楼的一楼居住。还是入门时的那个包裹,唯一多的是白修昨日给他的辟谷丹和那枚玉简。这小楼里共住着十余人,都是看管这药圃的人手。王阵到此后,便脱下了蓝衫,换上了土黄色的衣衫。纵是年纪小,王阵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发生了变化,原来是有望成仙的弟子,如今乃是永无出头之日的打杂劳力。
活计非常简单,侍弄这灵株和普通植物不同,不需要浇水,因灵株乃是靠灵气滋养的,驱虫这活也另有人干。王阵要做的便是看守药圃中的一块小田,每天按时将遮盖这块田的一块大黑布揭开放下。听看管药圃的王总管说,这块田种的乃是灵炙草,每天只能接受正午时的阳光照射,其他时间必须要遮挡起来才行。王阵每天巳时末将黑布揭开,午时末在放下,平日里优哉游哉无事可做。
王阵是这里年龄最小的,不到两日,便和其他人混熟了。王阵发现,除了他之外,这里还有他一个和他一样毫无灵气的凡人少年。这少年十七八岁,傻愣愣的,别人都叫他大牛,什么活都支使他去干,大牛也毫无怨言。
除了王阵和大牛之外,其他人皆是各宗的弟子,最低的也是炼气七层。那位王总管,更是高到了结丹前期。原来这里乃是清凉门惩罚弟子的处所,在修仙门派里,弟子也免不了犯错。犯些无关痛痒的小错,便会被分派到各宗做几日打杂的工作,此段时间不得进入后山修炼。
果然,不过十日,各宗弟子全部走尽,又换了一批新人过来,唯有王阵和大牛无人替换,成了除王总管外的常驻人口。王总管话极少,时间久了,王阵和大牛渐渐混熟,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这药圃中,王阵一呆便是两年。这一日,王阵正在药圃中闲坐,自外面走进来一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年不见的李换。李换一见王阵便呵呵一笑,道:“王阵,好清闲啊!”李换这一年长高了一些,由于整日在洞中炼气,肤色变得白皙起来,乍看上去倒有点仙童的模样。
王阵没理李换,转身进了屋。李换跟了进去,道:“王阵,我甚是挂念你,这修仙也实在是简单,短短两年,我已经是炼气四层了。为了见你,我可是故意犯错,被师叔惩罚到这里来的。”
王阵道:“你便是炼气一百层,与我何干?”李换笑道道:“当然有干了,你不是说我爱吹牛吗,现在你再说呀,哈哈,我看你现在就是一个废物!”
王阵这两年来已变得有些成熟,从有望修真的弟子变成了一个凡人,曾经亲密无间的玩伴百般奚落讽刺,这个打击将他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变成了一个懂得隐忍的少年。他任凭李换怎么说,都不答话。
李换炫耀张扬了一阵,便也觉得没意思了。
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喧闹,然后便是一声清脆的喝声:“叫王坤出来!”竟是一个少女的声音。王坤乃是王总管的大号,在这药圃之中,王坤这名字是无人敢叫的,即使丹鼎宗来此找寻药品炼丹,也要尊称一声王师叔或者王师兄。这少女是何人,竟敢直呼王总管的姓名?王阵不由走出了房门出外观瞧。
只见一绿衫少女站在药圃当中,手拿一柄小鞭,凤目瞪圆,涨红了脸,撅着小嘴在那里发脾气。周围站了几名药圃里的弟子,一个个支支吾吾,却无人敢搭话。
王阵见那女子脚蹬一双快靴,已经快要踩了自己看护的日炙草,急忙上前道:“这位师姐,王总管现在不在这里,请你在外面等候可好?”王阵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周围冷飕飕的目光袭来,用眼睛余光一看,旁边的几名弟子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差脸上没写着“这下你惨了”几个字。
果然,那少女小嘴一撇,眼睛上翻,看都不看王阵,反问道:“你管谁叫师姐呢?”王阵觉得纳闷:以往来这里求药的,不都是师兄师姐这么叫吗?不过他又一转念,可能这女子看起来年纪小,辈分却大。又改口道:“那……这位师太——”李换见王阵傻愣愣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他尾音还未收回,那绿衫少女手中的辫子“啪”地一甩,一个鞭花便落在那李换的脸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他一个凡人我不和他一般见识,你居然也敢笑我,活够了不成?”
王阵哪里见过这等蛮横不讲理的人,见李换挨打之后声都不敢出,反而向后退了一步。他便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打人呢?”
这女子颇为诧异:“你还敢问我?你道我真打不得你吗?”
就在这时,王坤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一把将王阵拉到了身后。对那绿衫女子赔笑道:“秦姑娘,不知您大驾光临,请姑娘恕罪!”
这秦姑娘道:“王坤你好大胆子!这碎红花明明还有一株,你竟敢蒙骗我。”
王坤忙道:“秦姑娘,这碎红花虽有一株,但本宗宗主多次叮嘱,万万不可断了根,待它生长壮大,王坤必当折下一枝登门送上。”
“呸!你宗宗主说的话你听,我说的话你就当成放——”想想觉得不雅,这个“屁”字生生被吞了回去。
王坤急忙接着道:“在下位卑职低,怎敢违背宗主的意思。秦姑娘若非取不可,待在下向宗主请示后再答复姑娘。这样可好?”
秦姑娘怒道:“不行!哪个是碎红花,你快告诉我!”
王坤心想,傻子才告诉你,于是继续劝说,执意要秦姑娘去找采药宗的宗主。秦姑娘见王坤死活不说,气冲冲地便走了,临走时还轻描淡写瞥了王阵一眼。
王坤见这难缠的丫头终于走了,长吁一口气。立即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对围观的弟子道:“看什么看,快都去干活!”
见众人都散去了,王阵小声问一个弟子:“这姑娘是谁呀,很厉害的样子。”
那弟子道:“你居然不认识她?她来历可大了,这清凉门内没几个人敢惹她。”
听这弟子介绍,这秦姑娘大名叫秦岚,乃是清凉门副门主秦舒的女儿,修为并不算太高,仅仅结丹中期而已。
秦舒身为清凉门的顶尖人物,一身修为已达元婴中期。他虽贵为副门主,但此人并不护短,护短的乃是秦岚的母亲衣云和她的哥哥秦无弦。
衣云是清凉门的客卿长老,实际身份乃是灵山西峰另一大门派紫云峰的副门主,修为也是元婴中期。那秦无弦更是厉害,年纪虽轻,却在灵山西峰身居要职,据说也即将达到元婴中期。这二人对秦岚极为宠爱,所以秦岚在这清凉门内的地位自不必说,即使在整个灵山西峰都是无人敢惹。
王阵心道,怪不得这姑娘如此嚣张,原来是有人给撑腰。
这弟子见王阵无动于衷的样子,叮嘱道:“你可别再惹她,她也自不会难为你一个孩子。”
王阵心道,一个孩子?恐怕你是要说一个凡人吧。想到这,王阵不由黯然神伤。作为一个凡人,生活在修真者的世界,就是身处最底层的感觉。如果有一点希望的话,王阵宁可回家去,和其他的凡人在一起。
除了大牛之外,王阵和任何人都没有共同的话题,其他弟子聊天时谈论的都是修仙炼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王阵不由得想起他和李换砍柴时的情景,一斧头一斧头的劈下去,渐渐就攒成了一捆烧柴。这么简单的事情在那时却充满了乐趣,为什么?因为有目标。现在的王阵毫无目标的活着,或许能比凡人的寿命更长,可是意义何在呢?
正想着,李换又来找他,脸上表情怪怪的:“小斧头,今日多谢你替我出头,先前是我对不住你。”王阵见李换有了悔意,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心道:你我本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又何必互相争斗呢。
李换又道:“我前几日得了一枚仙丹,被我藏起来了,现在也用不着,便送与你吧。”王阵好奇道:“什么仙丹?”李换道:“自然是长生不老丹,你不能修炼,吃了这个便也能活上几百岁。”
王阵喜道:“真的吗?”李换眼睛一白:“还骗你不成?走!现在就去拿!”王阵推辞了几下,终觉不妥,道:“小刀,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李换道:“以后我成了仙人,什么样的仙丹弄不到?”王阵这才答允。
他满心欢喜跟着李换走出了花圃,这清凉门本就建在山中,外围房屋皆与山相邻。到了一处山岩下,李换道:“就在那块石头下面,你去翻翻就能看见。”
王阵跑到那石头下,弯腰找了许久,石头下却无一物。他刚要问李换,便觉腿上剧痛,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见李换,早换了刚才和颜悦色的样子,一张脸变得有些狰狞:“都是你这蠢货,若不是你,今日我怎会在众人面前出丑?”
王阵心里一凉,知道自己上当了。只见李换手一抬,也不见有什么东西,王阵腿上又是一阵剧痛。这清凉门弟子白天大都去后山修炼,宗门内近乎无人。
李换一边用灵气击打着王阵一边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灵气!你一辈子也别想有了。”王阵忍不住道:“李换,你怎么变得这么坏了?”李换喝道:“放屁!我几天不教训你一顿,怕你把我忘了,哈哈!”
李换向来心气高,他自以为雷灵根在这清凉门中便会处处吃香,哪知他一个炼气期弟子又算得了什么,即使灵根优秀,也只是潜质好些而已,将来成就还未可知呢。他这几年来自觉颇受冷落,便又想起了王阵,似乎只有在这小子身上,自己才能找到些心理平衡。
没想到今天本想炫耀一番,却没来由吃了那女子一鞭,心中愤懑之极,便想了个计策,找王阵出气。打了一会,李换似乎消了气,对王阵道:“别想去告状,别忘了我是雷灵根,这门内也没有几个,没有人会在乎你一个凡人的,哼!”
说完,李换一个纵身便不见踪影,只留下王阵一个人躺在地上。适才李换打他时王阵一滴眼泪也没流,待李换走了之后,他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些磨难,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何能承受得来?
王阵哭了一会,拖着两条伤腿回到了药圃,刚进药圃,王总管劈头就是一个耳光。王阵正丝毫防备也没有,被这个耳光打得天旋地转,一下子便躺在了地上。紧接着王总管又是一脚,踢在王阵血淋淋的腿上,嘴里骂道:“白痴东西,自己该做什么都忘了吗?再有一次,丢你到山下喂狼!”然后便大踏步走了。
王阵这才想起,午时早已过去,自己忘了将那日炙草的黑布遮上了。大牛见王总管走的不见踪影,才敢上来扶起王阵。
大牛见王阵腿上血淋淋的,吓了一跳,急忙找药给王阵包扎好。大牛为人极憨厚,两张厚嘴唇一张一合,极内疚的样子道:“王兄弟,都怪我,忘了帮你把那黑布盖上了。”王阵只听大牛声音甚小。
他便问了一句:“大牛,你说什么?”大牛又说了一遍,还是听不清楚。王阵心里一凉,自己这只耳朵恐怕被打聋了。
当晚,王阵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安睡。李换狰狞的笑容,王总管愤怒的面孔,父亲王斧头期盼的眼神……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翻来覆去,突然摸到了白修给他的那枚玉简,于是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王阵便爬了起来去找白修,白修一见王阵腿上受伤,便问:“可是那药圃中有弟子欺负你?”王阵将昨日之事说了一遍,白修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道:“按理来说这李换应当受罚,但昨晚他已经到了炼气期五层了。清凉门的规矩是,炼气期弟子到了第五层,便可离开清凉门,自己选择喜欢的宗门。这李换,我却是管不到他了。”
王阵本想白修会替他做主,没想到李换已离开这窥仙宗,看来自己这顿打是白挨了,没有人会替自己做主,只好沮丧地回到花圃。
平淡的日子继续一天天往前走,过了一月有余。药圃中又来了一个弟子,这人王阵也曾见过,是那赵侃。
毕竟先前曾经见过面,王阵便上前打了个招呼,赵侃爱理不理的“哼”了一声,便走了过去。王阵见赵侃不理他,便转身要走,只觉腿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腿下一软,便扑倒在地,无巧不巧,恰好压在了那株碎红花上。
王阵起身,吓得一身冷汗。这碎红花极为珍贵,满园只有这一株,若被王坤知道了,自己恐怕真活不成了。他手忙脚乱将这株碎红花扶正,发现已掉了两片叶子。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这花很贵重吧,我看你怎么办?”王阵一听,正是赵侃。他回过身,当着赵侃的面将那两片叶子塞进了嘴里,嚼了几口,将这又苦又辣的花叶咽了下去。
赵侃见王阵将花叶吃了,笑道:“没用的,我定会如实禀告王总管。”王阵盯着赵侃的眼睛,毫无惧色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赵侃道:“谁让你得罪了李换师弟,真是自不量力!”
王阵这时知道,适才那针刺感必定也是赵侃所为。他道:“好好好!”然后便进了屋。赵侃还站在这里纳闷,只见王阵转瞬便从屋里出来,手放在怀里道:“赵师兄,我送你一件东西,你不要告诉王总管好不好?”赵侃冷笑道:“你一个凡人,能有什么——”话音未落,王阵从怀中掏出那柄小斧头,直劈向赵侃。
赵侃已是炼气五层的修士,王阵这一斧虽猝然,在他看来却是极慢。他手臂都不抬,指尖发出一缕灵气,正中王阵肘尖,王阵手臂一麻,小斧头当啷掉在了地上。王阵见打也打不过,斗也斗不过,便也不像当年和李换时上前厮打了,只用一双眼睛冷冷看着赵侃。
赵侃被王阵看的极不舒服,转身便走,嘴里道:“自有人收拾你。”大牛一直蹲在房檐下,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向来木讷,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当他不存在,赵侃也不例外。
大牛见赵侃眼看就要去告王阵的状,而王总管一旦知道,王阵恐怕小命难保。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喊了一声:“你们就不怕报应吗?”这一嗓子震耳欲聋,赵侃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是大牛,哈哈一笑道:“一个废物,一个傻子,还知道报应,哈哈……”
赵侃还未走出药圃,外面进来一人,正是总管王坤。王阵一见王坤,心道,完了。果然,赵侃对王坤深施一礼,道:“弟子制符宗赵侃,给王师叔请安。”王坤微微点头道:“你来此可有事?”赵侃便将方才王阵压倒碎红花之事说了,却没说王阵举斧劈他一事。
王坤听了赵侃的告状后,面无表情道:“知道了。”赵侃见王坤毫无怒意,心里奇怪,刚要说话。王坤喝道:“等我送你走吗?”赵侃连道:“不敢不敢,弟子这就退下。”
王坤来到王阵面前,对那碎红花一事提也不提,直接便对他道:“从明天起,你便不用在这里了。”
王阵一听吓了一跳,看来真是性命难保了,他便道:“弟子虽非有心,但错已铸成,只求总管给我片刻时间,让弟子——”
王坤皱眉道:“你乱说些什么?不过有人看中了你,让你换个地方打杂罢了。”王阵一听便愣住了,看中了我?有谁会看中我这个废物?不过既然王坤如此说,自是不会骗他,看来这条小命暂时还能留些日子。
王坤叫王阵进屋内收拾好包裹,王阵转过身便对大牛眨了眨眼睛,大牛也咧了一下嘴,二人两年来相互照应,已有了感情,自是什么都不必说了。
求收藏推荐王坤领着王阵来到了清凉门内的另一处阁楼,王阵一看,正是“采石宗”所在。平日里王阵经常在院子里闲逛,几处宗门的位置早已记熟,不过却都没进去过。
王总管将王阵带到“采石宗”阁楼的后面,王阵才发现,阁楼后居然有一个山洞。上面写着三个字“采石洞”。
王总管传音几句,一会便从那洞中走出一人,这人紫面微髯,眼如铜铃,见了王坤直接便问道:“就是他吗?”王坤看似对这人颇为尊重,道:“正是。”然后告诉王阵:“这位是采石洞的萧总管。从今以后,你要听他的吩咐行事。”
王阵自入门以来便听人摆布惯了,便答应了一声。
王坤走后,萧总管握着王阵的手,将他领到洞中。王阵没有发觉,萧总管在探查完王阵的经脉后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山洞极深,王阵只觉一会上坡,一会下坡,不知走了多远。洞壁上不知嵌的什么珠子,将这山洞照的有如白昼。
在这山洞中绕了好多弯,走了好多岔路,把王阵绕的晕头转向,越走越怕,现在让他自己走肯定是回不去了。终于,萧总管拉住他道:“到了。”
王阵站住了观看一番,这里竟是数十丈方圆的一处空地,高也有三四丈,显得很空旷。周围的岩壁上嵌着许多发出微光的石头,星星点点,似是天上的繁星,煞是好看。
在这空地的一角有一间小屋,床榻桌椅俱全。萧总管道:“从今天起,你便在这里住下吧。”
王阵问道:“那……要我做什么呢?”
萧总管伸手入怀,掏出一个东西给王阵看,这东西似刀非刀,似铲非铲。萧总管道:“你的工作便是用这铲子将岩壁上发光的石头挖下来。”说着走到岩壁前,轻轻用这铲子一挖,便如快刀切豆腐一般插了进去,然后萧总管手腕轻轻一转,一块发光的石头便掉了下来。王阵见这铲子如此锋利,不觉目瞪口呆。
萧总管将铲子递给王阵:“你来试试。”
王阵拿着铲子对着岩壁一插,果然毫不费力,他依样挖了一块出来,萧总管道:“对,便是这样。”
王阵又问道:“我就只挖石头便行了吗?”萧总管道:“对,一天挖三百块就可以了。”说完又从怀里掏出几本书和一个沙漏,“听白修说你识字,你无聊时便看看书吧。可惜我门中只有修真的书,只能看不能练,倒是委屈你了。这沙漏一次便是十二时辰,漏完后会有声响,颠倒过来便是第二天了。”
王阵见这萧总管说话和和气气,对他好感大生。他偷眼一瞥,最上面一本书上写着《金木论》,其他几本不知是什么。
萧总管又道:“挖石头时候要小心,千万不要有破损。挖好之后放在那小屋桌上的袋子里便可。”然后递给王阵两枚玉简,“若有什么需要,捏碎它我即刻便到。”
王阵见那玉简与白修给他的稍有不同,白修给他的是纯白色,这两枚白里还微微透着些红色。
萧总管交代好这些事宜,捡起刚才那两块石头便纵身不见了。只留下王阵一个人在这寂静无声的岩洞中。
王阵仔细看手中那铲子,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竟如此锋利。不禁想到,要是用它砍木头,岂不是省了很多力气。将来有机会一定要给爹爹弄一把回去。一想到爹爹,便又沮丧起来:爹爹一定以为我还在修仙呢,哪会知道他的儿子如此不争气。
想了好一会,王阵叹了口气,从药圃到采石洞,短短不过数十丈距离,难道自己的一生便要禁锢在这清凉山中,直到死亡吗?
他将包裹解下放在床上,将那几本书和沙漏都放在桌上,掏出怀里的几瓶辟谷丹,便拿起铲子挖这石头。
王阵一口气挖了几十块,然后将这石头整齐地摆在桌上,这石头比鹌鹑蛋稍大,呈椭圆形薄薄的一片,许多块摆在一起,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王阵躺在床上拿起一块石头把玩,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萧总管如此看重这石头,会不会这就是白修师叔说过的灵石?
一想到这,王阵的心怦怦直跳,如果是灵石,岂不是和清凉岩壁那石板有同等功效?想到这,白修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到了筑基期,门派便会发放灵石辅助修炼,那样吸取灵气的速度会更快。不过一般只有修仙世家才用得起这灵石,对普通弟子来说总归不是长久之道……”
王阵其实有所不知,他手中所握着的石头正是灵石,而且还是足以让低阶修仙者为之癫狂的中阶灵石,每一块中阶灵石里的灵力至少相当于四十块低阶灵石,但是中阶灵石和低阶灵石的兑换却是1︰100。
因为低阶灵石所含灵力甚是稀薄,用来修炼也是甚为勉强,中阶灵石提供灵力的速度快,结丹期仍可使用中阶灵石用来修炼。而且大多修仙者的储物袋空间有限,若放上几万块低阶灵石甚是累赘,另外中阶灵石还是大多数阵法的必备材料。
更重要的一点是,低阶灵石在灵气浓郁的山中可以再生;中阶灵石的矿脉稀少,而且不可再生。所以兑换比率如此之高也是正常的。
如果把一个普通的修仙者放入这个山洞里,他定会欣喜若狂。而王阵之所以能来这里,还亏了他的“绝脉”。此处乃是清凉山的灵石矿脉所在,这处中阶灵石矿脉是前几天刚刚发现的。
每一个修仙门派对灵石的管理都极为严格,因为灵石乃是修仙者的“粮食”,你放谁看管都不免偷吃几口。要保证灵石内灵力的完整性,最稳妥的方法便是不让这灵石经过修真者的手。
前几日,萧总管正为这人选发愁,没想到与王坤闲聊时竟得知王阵乃是天生的绝脉。绝脉对灵力有感应,但是不能储存在体内,吸出多少就要吐出多少,萧总管一想,这不正是我要找的人吗?一个不能贮存灵气的人比任何人都值得信任。于是他便向王坤要人。
采石宗的总管在任何修真门派中都是肥缺,王坤自然不敢得罪他,所以王阵才能到得此处,也算因祸得福了,至少能避开李换等人无休止的纠缠。
对这些王阵自然一点不知,他手握这灵石,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打坐的姿势,他还未施展那吐纳之法,便只觉手中石头瞬时变得清凉异常,灵力像浪潮一样涌入体内,然后脑袋一阵剧痛之后,王阵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阵悠悠醒转过来,他慢慢起身,再看手中那块灵石,已变得灰突突毫无光亮,即使他不懂修仙,也知道,这块灵石已经废弃了。
王阵对刚才的头疼心有余悸,忙凝神察看自身,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体内好似多了点东西——气流!对,正是气流,正是那坐在清凉岩壁石洞中修炼的感觉,不过,现在这道气流属于自己了,自己的身体内终于有了灵气!
王阵欣喜地跳了起来,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之后,他开始冷静地思考现状。刚才不知道晕过去多久了,看那沙漏,已经将要漏完一半。不知会不会有人来收取灵石,这块灵石得赶紧处理掉才行。王阵将那块废弃的灵石用铲子切碎,洒在地上。
王阵心里想,自己不能吸纳那清凉岩壁的灵气,却能吸纳这灵石的灵气。是不是自己以后都要靠着灵石来修炼呢?所幸天可怜见,将自己放在了这个不缺灵石的地方。
想着想着,王阵便在床上睡着了。睡梦中只听“叮”的一声,在这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响亮。王阵起来一看,那沙漏已经漏完,这说明一天一夜已经过去,王阵王阵将沙漏倒转过来,赶紧起来挖灵石。铲子虽锋利,但灵石数目却多,三百块灵石,王阵边挖便歇,花了近两个时辰。
全都挖齐了之后,王阵察觉体内,找寻昨日吸纳的灵气,他发现,那股灵气竟然无影无踪了。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自己真的是绝脉吗,灵气怎么会不见了呢?他心道,我就不信这么多灵石还练不出来灵气。然后将这灵石握在手中,和昨天一样,瞬间灵气充盈的感觉遍布体内。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头疼,自然也没晕过去。
吸纳完灵气之后,王阵仔细感受自己体内的灵气变化,他发现,身体内的灵气确实在减少。开始时,身体经脉胀痛的感觉非常明显,后来这感觉便渐渐消失,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体内又是半点灵气皆无。他伸手又拿起一块,然后又是一块。
桌上的灵石一块块减少,王阵此时已忘了每天三百块灵石的任务,他只想让自己的体内积攒一点灵气。慢慢地,桌上的灵石只剩下了二百块,整整一百块中阶灵石的灵力,流入了王阵的身体内,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消逝。
就在王阵拿起第一百零一块灵石的时候,从他身体的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叹息:“终于醒了。”王阵拿着灵石的手凝固在半空中,已被吓傻了。
过了半响,他哆哆嗦嗦问道:“谁?你……你在哪?”
无人答话。王阵此刻真的有点发晕,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身体里说了一句话,他敢确信绝对不是幻觉。
这时,那人忽然又说话了:“谁?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王阵颤抖着声音道:“你……你骗人,怎么……怎么会有两个我?你是鬼,是不是?”
那声音道:“我是我,你是你,你叫王阵,我叫罗飞。这可得分清楚了。”
王阵一阵眩晕,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还说我便是你,现在又分开了。
此刻,罗飞用神识扫了一下王阵的记忆,发现这个十三岁孩童的头脑几乎一片空白。心道:奶奶的,老子一个仙帝,居然窝囊到了这等地步,不过好歹算是醒了过来。
罗飞在仙界可谓大名鼎鼎,他专攻阵法丹道,几万年便晋级仙帝后期,没想到在一次寻宝途中被人陷害,遭到五名仙帝合击,险些魂飞魄散。
他元婴自爆之际,将元神硬生生分出一部分,布下阵法相护,植入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之中,这流星冲破仙界和凡人界的天火屏障,落在了王阵家中,只剩下一颗小小的陨石,便是王阵脖子上戴着的那颗坠子,罗飞的元神也进入了王阵的身体内。
一年前王阵在后山修炼,吸入的灵气全被罗飞的元神用来恢复伤势,这元神虽未清醒,但他的强大自然远非王阵弱小的神识可比,罗飞将所有灵力全部纳为己有,所以被人误会王阵乃是“绝脉”。
阴错阳差之下,王阵竟来到了灵石矿脉,又拿起了那中阶灵石,罗飞的神识自然不会客气,终于,在吸取了六十余块中阶灵石之后,终于苏醒了过来。
不过罗飞并未将自己的经历告诉王阵,一个小孩子头脑里还承载不下那么多的故事。
他对王阵说:“从你出生那天起,我便在你身体里了,只不过老子睡了一觉,才醒过来。你不要对我有防备之心,我要害你早就害了。”
王阵听罗飞这么说,略微放宽心一些,不过还是惴惴不安地问道:“你是谁呀,怎么跑到我的身体里来了?”
罗飞道:“我哪里知道,我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在你身体里了。”
“那你什么时候出去呢?”
罗飞不由得苦笑,出去?自己的肉身已亡,本命元婴也已灰飞烟灭。这残余的元神从仙界跨到凡人界,虽然拥有记忆和神识,但却三魂六魄不齐,即使出去夺舍成功,也不能再有大成了。
罗飞道:“我不出去了,那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教你修仙如何?”
王阵有点高兴道:“真的吗?那你厉害吗?”
罗飞道:“也不算厉害,不过比你见过的人都厉害一点。”
“那就太好了,好多人都说我是废物,不能修仙。”
“哈哈,遇到我之后,你会发现别人都是废物。”
王阵欣喜道:“那太好了!”
罗飞道:“你先把灵石准备好,一会恐怕会有人来收取。然后我们就开始修炼。”
王阵赶紧拿起铲子,将那灵石凑够三百之数,然后等待罗飞发话。
罗飞道:“你根基太弱,要先从经脉练起,经脉宽大坚韧,才能加快吸取灵气的速度。”
王阵道:“我这里有书,要不要先看看?”
罗飞道:“那些修仙的破书大都是误人子弟,你随便翻翻就当看热闹吧,若要以此修仙就不必了。”
过了一会,萧总管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挥手收走了桌上的三百块灵石。对王阵道:“以后我每三日收取一次灵石,你准备九百块即可。前日忘了给你留辟谷丹,你没饿着吧?”王阵道:“无妨,弟子这里还有些。”萧总管将两瓶辟谷丹扔到桌上,又消失不见了。
罗飞对王阵道:“如果没事就闭嘴,只听我说便是,免得被人听见起疑。”王阵见这罗飞性格有些蛮横,但觉得他定是有本事之人,于是连连称是。
罗飞道:“大多人修仙都以炼气入道,都知灵气充足便可至下一境界。但对灵气太过重视,反而导致体质孱弱,却是显而易见的。”
那时我游历海外之时,见过一族修仙者,名叫巨金族,这族人的炼体之术颇有些奇特,不仅炼体,而且兼顾经脉。可惜巨金族生长之地灵气稀薄的可怜,偶有人修至元婴期便已是族内顶尖人物。不过巨金族的元婴期要远胜过中土的同境界修真者,其优势便是体魄坚韧。
王阵听了半天,问道:“中土和海外是什么?”
罗飞顿时愕然,原来自己说了这许多,却忘了王阵乃是一个毫无见识的小孩子,他哪里会知道中土和海外。
于是罗飞耐着性子,给王阵讲述关于这凡人界的常识。
凡人界拥有无边无际、极其广袤的空间,没有人能探到凡人界的边缘。
起初在大多数修仙者的认识里,他们居住的大陆是唯一的,而大陆四周只有浩瀚无边的海水,海水中除了几座海岛外,再没有人的存在,于是人们认为这大陆便是凡人界的全部。
不知多少万年之前,一个化神期的修仙者突发奇想,想要寻找这海水的边缘。他御剑飞行数月,没想到,海水的边缘没有找到,却找到了另外一个异大陆。而这个大陆上,也有修仙者的存在。
后来,各个大陆之间的来往逐渐增多,传送阵建好后,大陆之间通商的行为也逐渐频繁。这些修真界的商旅便给诸大陆起了名字,这名字也一直沿用至今。现在,王阵所在的大陆名叫东极大陆。
讲完这些后,罗飞道:“之前你吸纳了许多灵气,却都被我用来恢复伤势了。现在你可以放心炼气,以你的经脉坚韧程度来看,修到筑基还是没有问题的。待你修到筑基期,我便传你那巨金族的炼体之术。”
“那人说每三日收取一次灵石,想来不会撒谎。这三日内,你尽管吸纳灵气。”
王阵忽然道:“这岩壁上的灵石若挖得太多,萧总管会不会发现?”
罗飞想了想道:“你只管挖他便是,我自有办法教他看不出来。”
于是王阵依罗飞之言又挖出一块灵石,正襟危坐将这灵石的灵气吸了。这一块灵石的灵气,王阵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吸完,这是因为罗飞没有吸取的缘故。吸完这块灵石之后,王阵突觉自己的体内“噗”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破了。
罗飞道:“玄关既通,仙路始开。体内有了灵气,小子,你已是炼气一层了。”
王阵心道:这修仙看来真是容易,这么快便升了一层。
他哪里知道,有几个凡人能用得起这中阶灵石炼气,若被别的修仙者知道,非生生羡慕得七窍生烟不可。
王阵心里所想罗飞猜也能猜出个大半,罗飞道:“算你走了狗屎运,福缘深厚才能得此灵石矿脉,常人哪有如此福分?”
王阵问道:“仙长,众人皆道我灵根浅薄,真是这样吗?”
罗飞道:“你便是我,我便是你,莫叫我什么狗屁仙长。关于灵根,普通修仙者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先不要管旁人胡说,只需知道你的灵根不比任何人差就可以了。”
王阵大喜道:“这么说我的灵根好的不得了了?”
罗飞道:“你只顾专心吸取灵气,休管那些不相干的事。”
王阵此时只觉身体轻巧了许多,他拿起铲子,一会功夫,便挖了百余块。罗飞道:“不够不够,你且挖个七八百块,我神识虽醒,但元婴伤势还未好。你吸取灵气的速度太慢,我助你吸取,然后晚上再反补给你,如此你修仙速度可以事半功倍。”
王阵依言而行,挖了好半天,然后将这灵石尽数放在床上,开始吸取。
半个时辰左右,百余块灵石的灵气被罗飞吸取殆尽,王阵将废弃的灵石处理好,便依罗飞所言躺在床上看萧总管送他的那几本书。
翻开《金木论》,王阵发现,这本书写得竟是些金木相克之理,他实在是看不懂。便打开了另一本《修真异志》,这书写得有趣,尽是些修真者修真时的趣事,其中也不乏尔虞我诈、同门相害的故事。王阵看得入迷,一会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甚是踏实,王阵好似在一艘小舟上静卧,和煦的阳光暖暖照着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安宁的感觉笼罩着王阵的内心,这自然是那罗飞补给他灵气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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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王阵便每日吸取灵气,这般日子过了一月有余。
一日,王阵一睁开眼睛,王阵便觉得世界和以前有了不同,双目似乎看得更远,感觉也比从前敏锐了许多。他像平时那样起床,双臂一撑,身子竟离开了床面。王阵心里大喜,他察觉到了自己体内有了源源不断的气流,顿时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于是便问罗飞:“是不是我已经很厉害了?”
罗飞笑道:“炼气三层,很不厉害。”
王阵神情有些沮丧:“哦,还没有李换厉害呢。”
“李换?那是何人?”罗飞对醒来之前的事情显然不知道,虽然扫了一下王阵的神识,但只是粗略扫过,并未费心细查。
王阵将在清凉门这两年时光的事大体说了,不知为何,他与这罗飞相处时间虽短,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什么话都想和他说。
罗飞听了之后沉吟了许久,然后破口大骂:“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莫心急,收拾他们一根手指就够了。”王阵张大了嘴巴,非常吃惊。
罗飞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此修仙倒也算是正途。”其实罗飞想的是,王阵本就年纪小,丝毫不通世故,若久在这洞中居住,缺少世间的磨练,于修仙大为不利。虽然有自己相助,但终是纸上谈兵。
罗飞便问王阵道:“你一个人在这洞中寂不寂寞?”
王阵道:“原来还有些寂寞,现在有你了,便不觉得。”
罗飞道:“那让你出去和那些弟子一起修炼,你看可好?”
王阵一听想也不想便答道:“那自然好——”突然又止住了,然后诺诺道,“他们都说我是绝脉,我现在出去怕被当成怪物。”
罗飞暗叹,这孩子丝毫不知修真界的规则。短短一个月之内能达到炼气三层,已经不能用奇才几个字来形容了,若有门派得知此事,不抢破脑袋才怪。
罗飞道:“那刘慎修到炼气三层可能要用一年,你才用了一个月,你这样的奇才只会被人尊敬,怎么会有人敢说你是怪物?”
王阵道:“真的吗?那我们就出去吧。”
罗飞无语,怒道:“笨蛋!要出去也要把这里灵石吸干净才走!”然后罗飞将王阵之所以能到此挖取灵石的缘由解释了一番,凭罗飞的经验心思,这等小伎俩自然一眼便看穿。
王阵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连声道:“对对对,吸干净再走,一颗也不留!”
从这天起,王阵便专心挖取灵石,然后吸纳灵气,每晚王阵都翻开那几本书消愁解闷,倒也记住不少修真的相关事宜。
那萧总管如之前所说,每三日来此一次,不知那罗飞使了什么法术,萧总管对日渐变空的岩壁竟丝毫不问,也对王阵的修为大涨视若无睹。
这般日子过了将近两年有余,罗飞的元婴伤势已完全恢复,王阵也已渐渐长大了。已从那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可能是中阶灵石灵气格外精纯的缘故,王阵相貌虽不出众,但看上去无一点人间浊气,便如仙家子弟一般。
近几日,王阵的灵气增长变得非常缓慢,这也预示着他迎来了筑基的关口。
这两年中,萧总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言不发,拿了灵石便走。偶有几次扔给王阵一些辟谷丹,还有一瓶说是延年益寿的灵药。
因为入门时白修曾说过筑基难,因此王阵对筑基一直忐忑不安。
罗飞道:“筑基的目的乃是使身坚、使神聚,令肉身强大,神识有形。你现今体内灵气已经足够,唯一欠缺的便是不懂这筑基之法。我将这法则教你,其他就靠你自己去完成了。”
其实助王阵筑基对罗飞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他不想事事都帮忙,修真路途遥远,王阵若要有大成,将来还有无数沟坎在等着他,筑基只是一个小关口而已。还有一点就是,这筑基没有次数上的限制,这次不成下次再来便是。
罗飞告诉王阵:“手握灵石,保证灵气源源不断供应,心无旁念,将体内灵气全部灌注进神识。”
王阵傻愣愣问道:“神识在哪里?”
罗飞气极反笑,道:“你如今神识无形,你便把你所思所想所念当做神识便可。”
王阵依照罗飞的叮嘱盘膝坐好,周围放了数十块灵石预备。凝神静气,引导体内灵气全部灌注进神识当中。
石室内寂静异常,只有那沙漏内沙粒缓缓流动的声音。王阵只觉脑袋里一点点胀了起来,他不敢稍作停息,继续用那灵气冲击。神识一点一点壮大起来,其中有灵气不停导入,速度逐渐加快,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
王阵已用了六块灵石,现在他又拿起了两块。那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大,仿佛外面有一个无形的口袋在束缚。终于,当王阵脑袋胀痛的难以忍受之时,这口袋破了,这漩涡顿时消散于无形,而在漩涡的中央,留下了一团凝固的气团。
王阵觉得胀痛感立时消失,心内暗喜:成了。
这时,传来了罗飞的声音:“继续吸入灵气,导入丹田。”
原来大多数修真者筑基时太过于注重神识的成型,将体内灵气全部用来冲击神识,而此时丹田之内也变得空空如也,而筑基所费的大量灵气几乎都会将身边丹药消耗殆尽,丹田之气短时间内无法补上,对修真者来说是有损元气的,极不利于以后结丹。
王阵换了两块灵石,将体内灵气补充得七七八八,然后才收功。
罗飞道:“现在才算成了,我教你传音之术,你便可用神识与我传音,不必再说话了。”
然后罗飞将“传音决”“炼神决”两个功法传给了王阵。这两个功法颇为简单,王阵一学便会。传音决自不必说,乃是筑基期修士人人皆会的用神识传音的方法,那炼神决却与王阵所看书上的“炼神决”大为不同,乃是罗飞自创,引导体内真气,不停冲击神识的御气之法,经常运行此决,天长日久,可使神识变得更加强大。
王阵发现,自己的神识成型之后,对周围事物的感觉异常敏锐,若凝神观察,那沙漏中每一粒沙子的落下都可了解的清清楚楚。而自己的身体变化更是骇人,不仅经脉比从前空旷坚韧了许多,轻轻一个纵身,便是几十丈远。
罗飞看到王阵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便告诉他说:“这便惊讶了?筑基期修士亦可御器飞行了,只不过现在你没有法宝,因此我未教你那飞行之术。而拥有灵符的修士在炼气期便可施展土遁、风行术,哪一个都比你这纵身快上许多。”
王阵一听有些沮丧:“那我何时能学这些法术呢?”
罗飞道:“那些倒不急,这炼体术才是至关紧要的。学会炼体术,便可离开这洞中了。”
这巨金族的炼体术共分九级,每升一级修炼者的肉身都会有质的变化。罗飞当年沉溺于阵法丹道,对这炼体术丝毫不感兴趣,此刻想起,竟有些悔意。
炼体术第一级:炼气入肉。
寻常修仙者的灵气都存在于经脉、丹田、神识之中,这炼体术却要将灵气炼入身体的每个角落。只有肉身与灵气完美的结合,肉身才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愈加坚固。
这炼体入肉听起来简单,修炼时却要承受极大的痛苦。灵气与肉身本就不相容,巨金族的炼体术乃是将灵气硬生生迫出经脉,挤入身体之中,其难度可想而知。
王阵在罗飞的指导下,练到一半时便想放弃,但一想到入门时遭受的冷遇,竟焕发出了一股不服输的斗志,拼力挺了过来。
从头部开始,灵气一点点从经脉中渗透而出,王阵只觉脑袋里有无数钢针攒刺,疼得几乎要炸裂开来,然后又是胀痛的感觉,一丝丝灵气自经脉渗出,如泥鳅钻泥般进入肌肉当中。待这灵气遭遇血脉时,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前进半步。
罗飞道:“今日便到此吧,这炼体术并非一日之功。灵气暂存于肌肉中与那血脉慢慢相容,然后才能炼气入血,那已是第二级的功课了。”
这一日,萧总管从外面进来,王阵还是如往常一样毫无察觉,罗飞早已告诉他这萧总管乃是结丹后期的修为。王阵心道:这筑基与结丹的差别看来还是很大。萧总管收取灵石后对王阵道:“从明日起,每日这石头涨到五百块。”
王阵道:“是。”那萧总管又飘然不见。
罗飞道:“这岩壁上灵石已然不多,你待如何是好。”
王阵道:“我已想了一个办法,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罗飞道:“且说看听听。”
王阵道:“萧总管对我的修为不闻不问,对这岩壁上灵石的减少也是如同看不见一样,想必是你施展的法术吧?”
罗飞笑吟吟道:“正是,你若连这点都猜不到,那可就太笨了。”
王阵又道:“你既能把我的修为掩盖住,想必也能将我的修为假扮做炼气一层。”
罗飞道:“这自然能。”罗飞此时已明白王阵心内所想,心道这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终于开了窍,顿时心内甚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