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看着虽不知道她这种剧烈的反应是从何而来的,但是也不能不承认这里面一定含有深意。
聂小蛮忙追问道:“哎哟!你有什么感想?你可以说出来。”
她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不知道。”她说完了又拿起白巾,紧握着两手,低头安静了。”
这样过了一会儿,冯子舟又说道:“现在已经很明白了,懵药是强烈的蒙药,只有郎中才知道如何利用……”
赵小姐又发狂似地站起身来,大呼道:“不是,不是,这话真是冤枉他了!今天早晨我看见他时,他的确刚刚从后门里进去。诸位大人,我求你们不要误会!不要冤枉他啊。”她的语声中带着凄咽,几乎要哭出来了。
冯子舟是老刑名了,自然对于这种哀求也是见怪不怪了的。此时,仍毫无怜悯地说道:“他在见你以前,碰巧当真不曾上楼,但他在和你分别以后,碰巧他想到了他所写的那封信既已落在你哥哥的手中,当真有些危险,所以一转念间,他重新又回进去,计划自己去拿回那封信。这一次他就直接上楼,不曾给你知道。那时你哥哥恰在洗脸,他就拿出……”
她又乱摇着两手。“不,没有!他假如再上去,李妈或姚嬷嬷一定会告诉我。
冯子舟道:“那时候他们也许在后院里,碰巧在灶间里,所以没有看见他。”
她的身子靠着书桌,又沉着目光想了一想,接着又连连摇头,依然肯定道:“不,我相信他绝不会干这种可怕的事。”
聂小蛮旁听了一会儿,居然连连打了两个呵欠,显露着些倦意。他又瞧着那女子继续提问。
“好,赵小姐,你再坐一坐,你既然确信这件事不是刘玄之干的,那么,你想是什么人干的?”
她不再听从聂小蛮的命令,依旧站在书桌面前。她并不向聂小蛮瞧视,仍低下了目光答话。
“我不知道。”
“你既然要给你的知己好友辩护,解救他的危险,那你就得贡献些意见,使这件疑案有一个着落才好。‘不知道’这句话,总不是彻底办法啊!”
“我真不知道,我不能说什么。”
“那么,我来给你提示几点:譬如,你的舅舅高邦彦,你想可会有什么联系?”
“我……我不知道……他……他有什么目的要干这种事?”
“你父亲曾告诉我们,你舅舅和你哥哥前天夜里曾吵过一次。所以,他们之间是不是结下了梁子?他们的矛盾深不深?”
她突然咬着嘴唇,又瞧着地板,这样安静了一会儿还是不肯作答。景墨暗暗想这个高邦彦当真也是一个要角,可是却已经好久不曾提起他。在时间方面来说,姓高的若要干这一桩事,可算比任何人都更有可能,因为在那假设的案发时候,楼上只有邦彦和死者二人。
聂小蛮又催逼道:“你再想想,他们的争吵,可能有这一回事的动机?”
“我也不知道。……我想没有。”
“那么,他们为了什么争吵起来?”
“那……那是为了我的退婚的事情。我舅舅申斥我哥哥不应多嘴,在外面搬弄是非,我哥哥便破口大骂,这样一来大家就闹起来了。”
冯子舟向聂小蛮瞧着,接嘴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差了手下一个得力的捕头,叫做杨之为的骑了快马到无锡去了,不过还没有回音。”
聂小蛮点点头,又向赵娟瑜道:“那么,你哥哥的朋友中间,除了那个杨锦森以外,可还有什么人常到你家里去瞧他?”
女子想了一想,答道:“不多,有一个姓蒋的,和一个穿曳撒的姓盛的,也不时来往的。
聂小蛮瞧着景墨问道:“他有一个债主叫蒋其业。那借款的数目不是十两吗?”
景墨自然记得清清楚楚,便应道:“正是,还有那姓盛的,也许就是盛兰舟。赵梦书也欠他十两银子,并且他们曾因为借款打过一次架。”
聂小蛮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也还记得。”他又转过去瞧那女子。“这两个人最近在什么时候来过?”
她答道:“那穿曳撒的昨天早晨也曾来过,那时已经是辰时三刻,我哥哥还没有起床。他上去把哥哥叫醒了,然后一同出外。”
“今天早晨这姓盛的可曾来过?”
“没有……我不知道。”
“假使今天早晨他也曾来过,因为他进来时故意掩藏,所以你没有知道。你想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她想了一想,仍摇头道:“我不知道。”
聂小蛮继续进逼道:“这不是知道不知道的话,却是会不会的问题。你要听懂我问你什么,不要一昧只是乱说,这是人命官司,你明不明白?”
她低着头,用手绞扭那块白巾,她的呼吸很急促,似感到非常麻烦。
这样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道:“我不能说,也许是可能的。”
聂小蛮站起来又打了一个呵欠。他挺一挺腰,举起右手,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他向冯子舟道:“时候不早了,我看我们的谈话也可告一个段落。我今天忙了一天,还不曾有过一刻钟的休息,我想先回去了。”
王朝宗也站起来说道:“还有那个郎中,你要不要再叫他进来问问?”
聂小蛮道:“这小子,我已经领教过一次,此刻真是再没有精神跟他作什么紧张的谈话。”他从日记簿中拿出了那几个怪符的信封和一张记衣帐的片子交给冯子舟。小蛮又道:“你们假如高兴,不妨叫他来再问一问。这些就是他的笔据。景墨,我想你的屁股,或许也要感到酸痛了吧?咱们应该活动活动了。”
两人走出房间的时候,冯子舟站起来送别。聂小蛮走到门口时站了一站,又仔细地向冯子舟叮咛。
“子舟兄,我想我很愿意见见那位高邦彦。杨之为把他找到以后,请你通知我一声。至于这位赵小姐的关系我看不太重,你似乎用不着拘束她的自由。等你问过了那个刘玄之以后,假使她没有直接的行动,你不妨暂时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