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了将近百万年的天帝,眼看着这世间从一开始的荒凉寂寥到现在的繁荣昌盛,千花百草,繁荣昌盛,鼎极一时。
王座上至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只是孤独的王,可我还幻想着,至少还有盘古陪着我。
我知道盘古多寂寞,所以她才费尽心血创造出了这三千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她寂寞了,想着的是这三千世界,而我,我坐在那冰冷的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我从不想花草鸟兽人仙魔,我只想她。
可惜终有一天,她还是要走了。
在这世间终于趋于平静,曾经天地之间因为创世之处而留下的纰漏和灾害逐渐消失的时候,盘古来告诉我,她说,她要走了。
那时人间初春百草生,桃花纷纷,魔界黑曜双城正拔地而起,天界上的天之柱正缓缓升起,撑起九霄天界的天宫。
迎着春日里初解冻的凉风,我心底忽就生了恨。
她不在意我是不是好帝王。她爱着世间万物,却正是因为这雨露均沾的怜爱,所以,她谁都不爱。
她对我说那番话,只不过是想要我替她掌管好这个世界,替她履行维持三界平衡,让这个世界如她所愿,一步一步走向鼎盛巅峰。
我挽留了她,尽管面上不咸不淡,可是心里却恨不得能跪下来求她别走。
如果那有用的话。
可我明白,盘古从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她是创世神,根本没有必要听从任何人的祈求或是建议。
她会来和我说一句离别前的话,来与我告别,只是想同我说,希望我做到天帝的职责,不要让这三千世界的平衡被打破,不要愧对三千世界对我的厚爱与期望。
我问她,有没有一点点,对我不舍的情。
那般故作玩笑却又小心翼翼的话,我故意装作不在意,眼却微微撇着,藏起情绪,朝她看。
哪怕她说是没有也好。
就算她说没有,我也不会有那般的恨,后来非要与她反目成仇,非要违背她的意志,剿灭魔族。
可那个时候,盘古的模样与原来一模一样的温柔,她看着我,笑容清浅,一如往昔。
她说的是,龙神,你要明白,我对你,对三千世界里的人任何花草树木,都是一样的。
真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可偏偏她还说的那么温柔,她不明白那对我来说是多惨烈的耻辱,是多么痛苦的煎熬。
她说的时候,温柔细腻,似乎是在面对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或者是一朵向她欢笑的花朵,抑或是她随手造出却依然珍爱的一只飞蛾。
她真温柔。
温柔到让我肝肠寸断。
她永远不会真正的看我一眼,她永远将众生视为平等,我在她的眼里,跟一块石头,跟一朵花,跟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仙族,或者是妖魔,都是相同的。
都是她的子民,她的心血,她的所爱。
那又算什么爱呢?
后来盘古走了。
她没有丝毫挂念的回到了她们昆仑力神一族所世代居住的深渊之下,不再出世。她明白我是个好天帝,我主持着这世间的一切运转,让这世间繁盛昌荣,让这世间百花齐放,百世赞扬。
可对她的思念如同业火一般煎熬着我的心,我思念着她,又怨恨着她。坐在九霄之上的王座上,我日复一日的俯视着那无尽的深渊,我想,也许有一天,她会回来。
我知道,盘古不为任何人所动,就算我求她,她也不会回来。
所以我只能日日夜夜凝视深渊,凝视她们昆仑力神一族的栖息之地。
我想望透这浩瀚山海,想望透这无尽深渊,想望透这扑朔离迷的人心。
但她永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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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月跟着我,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她身材娇小,五官清秀,温温柔柔,撇开了紫月锁的作用,她本来生得的这幅模样就难以让人起反感之心。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想来想去,我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现在只能确定,那个女子必然是一个远古的神邸或者邪魔,而我又很大几率就是她的后裔,那个人,在天帝的嘴里,是龙神。
而这个人,在荆家的眼里,可能就是他们荆家的先祖。
这其中,必然出了什么偏差。
总不该是,荆家的先祖,就是龙神吧?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摇了摇头,刚刚和荆家当家人说得这番话,里面错综复杂的事件真是太多,而且,最让我心头狂喜的事情,是二哥有可能会回来。
但是与此同时,我也从他嘴里听到赤炎族人的消息。真按照荆家当家人这般的说法,那赤炎的家人肯定早就葬身在了樊篱腹中。
虽然九尾狐一族与我并不是非常亲近,但那是赤炎的家人,也是我的半个亲人。赤炎若是知晓了,指不定会伤心欲绝,痛苦难过。
可是,我又凭什么要欺瞒她呢?
与其这样一直瞒着,让她蒙在鼓里,朝夕面对着自己的灭族仇人还后知后觉的谈笑风生,倒不如将真相告诉了她,让她自己来定夺。
如果赤炎真要樊篱偿命,樊篱救过我们的恩情和命,那些青尢的长老们也早就该还净了。
血债只能用血偿,恩情亦然。
大喜大悲下,我竟然没有再兴奋或是伤悲的感情,只朝着来时的路慢慢的走着。出于私心,我并不想将这件事告诉赤炎,我不想看到她难过,可另一方面,我又不能因为害怕她伤心便对她有所欺瞒。
信任与坦诚,是恋人之间最基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