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很开心,我想选一部电影,我看了看正上映的电影,它们分别是——《难看》《低级趣味》《我也喜欢》《国产情怀》。
名字看起来都不怎么样啊,但是说不得都是低调的好电影,我选了《难看》。
真的好难看,我从电影院出来无比后悔浪费了两个小时,干嘛不相信导演最后一点对同胞们的善意凝聚成的那个坦白的标题呢?
我在出口被拦下来了,依旧是刚才的售票员,她站在那儿嗑瓜子,瓜子皮落了一地,发出“卡吧、卡吧”的声响,她状似无意的叫住我:“诶,等等,电影好看吗?”
我一愣,觉得她可能也是看过的,现在来找我寻找同理心,我摇头:“和电影名字一样,太难看了。”
她头也不抬继续嗑瓜子
“卡吧、卡吧”
“那是巨人拍的电影。”她再度淡淡的开口。
我不解:“但就是难看呀!你看他的主题,他的剧情,演员的演技……”
她不耐烦的打断我:“我说了那是巨人拍的电影!你有病吗?”
我依旧疑惑并且有些愤怒,怎么能随口骂人有病?
“难看就是难看!”我声调不由拔高,胸膛的怒火在燃烧。
她的声音却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所以说你病了,你的眼睛有问题。”
这人怎么这样?好气啊!
我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就想上评论网给电影打低分。
却发觉明明昨天还在的APP现在居然不见了,应用商店里也没有。
疑窦顿起,我狐疑的看营业员一眼,她依旧气定神闲的嗑瓜子。
我不信邪,又打开了围脖,我输入这部电影的名字,我看到了混乱而错杂的一片文字,它们都是没有主人的,散乱的堆满屏幕,像一地瓜子皮。
“我喜欢”
“我也喜欢”
“我也喜欢?”
“我也喜欢?”
……
“所以说你有病,你还不信,我可是好心的。”营业员抓着没磕完的瓜子又会到售票处了,她的声音变得模糊沙哑飘转不定,我听到巨大的声响,
那是巨大建筑物轰然倒塌的声音。
我看到诡异的景象,
那是诗意碎裂的棱角。
这是我第二次死亡。
我知道这次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一起背叛了我。
我有些恐惧,但我继续前行。
我听到有声音在说:“你得睡的比我晚起的比我早我给你的回报是我大概可能不会出轨,别太感动啊。”
后来它又悄悄的消失了,另一个声音满面慈悲,前头的一切似乎已经烟消云散,它问: “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我心底最深处的痛苦就这样被毫不在意的拿出来在空中甩了个圈,在闪光灯下被刺穿,
我颤抖得拿不稳手机,但还是拼劲全力的质问他:“凭什么?!”
又有声音说:“劳动力不够了,赶紧多生点吧,福利是留给真正受苦受难的人民吧,你们?没有人来志愿替别的夫妻生个孩子吗?太自私了吧!”
我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强自镇定的逼问这个声音:“当初是你们说不生,八个月的婴孩说丢弃就丢弃,现在是你们说生,我们就必须得生,我以为生育是我的权利而不是义务!”
所有的声音合在一起了,它洋洋得意趾高气昂鄙夷万分的开口:“你们,难道不该辞去工作,抛却爱好,一生以生育为目标和动力,以多生为人生最高追求吗?难道你们不喜欢吗?你们难道不该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照顾老人照顾全家吗?奥,非要出去工作我们也很大度啊,但是孩子是你的责任,你回家继续带,继续料理我们的生活,我们还是勉强能接受的啊!”
我颤抖着声音,磕绊着开口:“你、放——屁——!”
它愣了愣,无度数的金丝边镜片闪过冰冷的光泽:“呵,中华田园伪女权,只想着要权利却从来不懂得去履行自己的义务。”
我趔趄着不由后退几步,如果真相如同被滴了一滴墨的白纸,我可以知道它,但当它如茫茫大漠中的一粒沙砾,我从何获知?
我分裂出另一个我,她毫不犹豫的舍弃了我。
第三次死亡啊,被自己的性别所背叛。
我缓缓蹲下来,雪落下来,化开来,是一滩污浊。
我不知这样的死亡还有重复多少次,我还会被多少个自己所背叛。
我只是觉得,够了,停下吧。
有多少次?
我梦到自己该是有一把宝剑的,我携着它,走过紫禁城的红叶,长安的银杏叶铺了满街,雪域终年不化的雾霭,我也曾攀过最险峻的高山,红衣喇嘛垂目与我擦肩而过,日光初生之时,我捧一盏茶,笑着搁下我的宝剑,只身离去。
红尘江湖于我无过无功,茫茫众生笑我至痴至狂。
我的一捧浅水,我把它化为我的盔甲;我的一轮明月,我将它刻成宝剑;我的一池春柳,我愿它永远温柔的伏在我心底。
于此一世,本就渺茫幻梦。
楼阁重重,香鬓如霜,如意默然,埃土两别。
而今迈步从头越,不生老来不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