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总管带着余人挡住了羽儿的去路,苦着脸道:“大小姐,你真不认得我了吗?”
他说着, 上上下下打量着羽儿的衣衫,以及脸上已经结痂的伤痕,表情更苦涩了:“你看你在外面吃了多少苦?还是跟我回家去吧!家主想念你的紧啊!都快要害病了!”
羽儿听到“家主”两个字,眼睛都瞪圆了:“你别诳我!我爹修为那么高,怎么会害病?”
“那还不是挂念你挂念的?”肖总管犹自道。
他意在缠住羽儿,不令她走脱,只捡着些没要紧的话同她絮叨。
羽儿再迟钝,这会儿也醒过神来,更气了,拳头一扬道:“你闪开!再不闪开我可打你了!”
肖总管不为所动:“大小姐今儿就是打趴下我,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他说着,眼珠一转,道:“何况,你的朋友还在这儿看着呢!总不好影响了大小姐你的形象吧?”
他眼光老到,只几个照面就看出来自家小主人待眼前的这个俊俏少年不同寻常。看这少年目光清澈干净,不像是个歹人,八成是自家小主人倾心于人家,又死缠着人家。小姑娘动了情意,大多如此。
肖总管既然打定主意,便觑准了这个方向,只往小主人最在意的事上戳。
果然,羽儿生恐杨谨觉得自己是个粗鲁不知礼的,怕影响了自己的“形象”,只鼓着腮帮和肖总管争辩。纵然如此,门里门外也探过来不少好事儿的脑袋想一窥究竟。
“羽儿!你闹得够了!”突地,传来一声威仪十足的低喝。
羽儿僵住。
杨谨听到这一声,也不由得循声望去。
来者是一名三旬有余的中年男子,蓝色长衫,微髭,相貌斯文,五官与羽儿有三五分相像。若非他那通身的不凡气度,俨然是一位中年文士的模样。
“爹……”羽儿磕磕绊绊地开口。
“还认得我是你爹?”中年男子冷哼道。
羽儿嗫嚅地不敢做声。
“进去!”中年男子低喝,“站在这儿,不嫌丢人吗?”
“爹……我、我不回家!”羽儿终于鼓起勇气道。
“进去!”中年男子不为所动,而是拔高了声音,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一遭,羽儿没了抗争的勇气,求助地看向杨谨。
杨谨的目光始终落在中年男子的身上和脸上,羽儿求助的表情她根本就没注意到。
恰在此时,中年男子转向了她,探究道:“这位小友是?”
杨谨被他盯着,脊背不禁向上拔了拔。
羽儿生恐她爹为难杨谨,也顾不得自己的处境了,忙接口道:“爹,这是我新交的朋友,阿谨……”
“朋友?”中年男子眼神微凝,不豫道,“逃出家不足半月,就交下朋友了?”
意指羽儿的这个“朋友”交得有多不靠谱。
羽儿现在宁肯爹骂自己,也不肯他质疑自己在意的人,急着解释道:“爹您不知道,阿谨的武功修为可高呢!暗器功夫特别俊!烤的野味也好吃……他还会弄篝火,还会垒树枝床!他可厉害呢!”
中年男子的脸登时冷若冰霜:“你们住……”
他止住话头,迈步走进大门,登上台阶朝楼上的单间走去,扭头向羽儿道:“还不跟上来?”
门里门外围观的人太多,他总不能任由他那不着调的闺女说出和陌生男子在野外一起过夜的事儿来吧?
单间中,中年男子正襟端坐,身后侍立着肖总管。
羽儿怯怯懦懦地蹭上来。杨谨自不会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也随着跟了上来。
中年男子看着站在羽儿身后的杨谨,目光颇玩味。他转向自己的女儿,肃然道:“还傻站着做什么?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爹……”羽儿拉长了声音,“我不想……”
“不想什么?”中年男子瞪眼,挑眉。
羽儿知道自己的爹平时虽然宠着自己,可一旦惹他生了气,发起脾气来不得了。一时间气势更弱了几分:“我、我不想回家……”
“为何?”中年男子面沉似水。
“我、我笨,学、学不来爹教的东西……”
啪——
中年男子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桌上,震得桌上的杯盘碗盏皆是一颤,羽儿的心脏也随之狠狠一颤。
“所以你就逃家?害得你爹我担惊受怕?害得全山庄上上下下人仰马翻?”中年男子横眉立目,“你还记得除夕夜里你在你娘亲的神位前说过什么吗!”
羽儿闻言,一滞,瞬间红了眼眶。
“哼!笨?”中年男子犹自道,“那是你给自己懒找的借口!你是谁的女儿?你会笨?打你爹的脸吗?”
“女儿、女儿不是那个意思……”羽儿愧疚地垂头。
中年男子转向杨谨,语重心长道:“你看看你的这位小友,同你年纪相仿吧?人家是什么修为?你又是什么修为?假以时日,你还有资格站在他的旁边与他同行吗?”
羽儿怔住,这一层她显然是没想到的。
她已对杨谨起了些朦朦胧胧的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思,极想和杨谨在一处,最好以后的每一日都与杨谨在一处。可是,若自己的武功一直这么稀松平常,而杨谨的修为显然还会有所进步,将来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被看入眼了?
一想到未来的某一日或许会被杨谨冷落、嫌弃,羽儿心里顿时酸涩难当。
若是能一直和阿谨在一处,总能看到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吃到他亲手烤制的美味野物,吃点儿苦练功又算得了什么?
想及此,羽儿下了极大的决心,鼓起勇气道:“爹,您教的心法,我学。但能不能等我陪阿谨去了京城寻到她娘亲之后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