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管身后之人如何,纵马飞驰。远远看到偌大一座山庄,大门、高墙隐约可见,她更觉得心焦不耐,索性从马背上飞身跃起,运起轻功,拔足而起。
一道褐色人影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去,追赶杨谨的三名护卫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呢,眼前就只剩下一匹“唏律律”叫着原地踢踢踏踏兜转的马了。
平时为石寒医病的郎中刚刚在庄门口下了马车,双脚还没站稳呢,突觉一阵疾风从身后刮过来,旋起老头儿下巴上的花白胡子,险些把老头儿刮个趔趄。
“这……”老头儿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眼前一花,一道褐色已经翻入寒石山庄的高大砖墙。
紧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了糟乱的叫喊声——
“什么人!”
“站住!”
“快!快拿下他!”
庄门外和庄内的护卫乱叫做一团,杨谨已经跑远了。
一庄之主重病,自然是此刻全庄上下最大的事。杨谨如此想着,打定主意往人最多的地方去,那里必定是庄主的住处。
可事实是,虽然护卫们呼喝喊叫着抓她这个私闯之人,但庄内并未如她想象般慌乱,偶见几个来不及反应被她惊得措手不及的侍女或小厮。
杨谨急了,觑准远处一名气质装扮不似寻常侍女的,一把扯住:“庄主现在哪里?”
那名女子显然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抖着手下意识地朝右后方的一所楼阁一指。
杨谨松开她,又朝那个方向飞跑而去,唯有“多谢”两个字在空气中回荡。
多谢吗?
姚佩琳理了理被杨谨扯乱的衣袖,勾唇浅笑。
庄主卧房中,石寒的两名贴身侍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人不时地凑近紧闭双眼躺在榻上的石寒,她不懂医术,不敢做旁的,只敢用巾帕轻轻擦拭石寒额角沁下的汗珠。另一人则不安地在窗前观望着,心里想的是,郎中怎么还未到?
“啊——”几声侍女的尖叫划破了屋内的寂静焦虑,似是平地响起一阵闷雷。
随之而来的,是屋门被大力扯开,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屋内的两名侍女还未看清来者的模样呢,那人就已经抢到了石寒的榻前,重重坐在了榻沿上。
“你——”之前为石寒擦汗的侍女亦是尖叫一声,定了定神,才看清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
“别嚷!”杨谨低喝。
那名侍女慑于她的气势,半张着嘴,暂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杨谨无心理会她,略略扫了一眼床榻上安静的女子,道:“这是你们庄主?”
那名侍女尚未从惊吓中醒过神来,只知道傻盯着杨谨的脸。
杨谨蹙眉,转向站得远些,亦被吓得够呛的另一名侍女:“是不是?”
她的语气,明显已带出了十分的不耐。
“是……你是何人?竟敢……”
杨谨得到了答案,就不再理会那名侍女说些什么,从锦被中轻拉出石寒的皓腕,凝神切脉。
粗略确认了对方的病情,杨谨毫不迟疑地倾身,手掌探向石寒的脖颈主脉。手掌之下,脉颤微而又微。
杨谨眉头拧紧,手掌又下探向石寒的左胸口心脏处。
“你、你大胆!”旁边的侍女终于醒过神来,跳起来就去扯杨谨。
胸口是什么所在?这少年竟然敢轻薄庄主,长得再俊也不可饶恕!
杨谨冷不防被扯住了衣袖,对方死命地往外拽她。杨谨顿觉这人聒噪讨厌得很,内力微发,手臂一震,已经将那名丝毫不会武功的侍女震退,跌坐于地。
因着这突来的变故,她的目光向上一跳,毫无征兆地落在了石寒的脸上,那紧闭的左眼角下半个小米粒大小的朱砂色泪痣上。而偏偏就在此时,她的手掌也正覆在石寒胸口……的柔软上。
躺着的人,心跳声微乎其微;然而,杨谨已是心跳如鼓,嗓子眼儿莫名地发紧。
她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身体,竟然……绵软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见到了
第40章
掌心之下异样的柔软触感令杨谨失神无措, 她的脑中空白了一瞬,方惊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 忙深吸一口气,凝神关注石寒的心跳。
杨谨再次抬起头来, 看了看石寒苍白的缺少血色的脸,以及在昏厥中仍痛苦地蹙紧的眉头……
杨谨垂着的左手忍不住虚握一下,旋即松开:她不愿见到那双似远山含黛的罥烟眉再皱出任何波澜。它们本该是舒展豁朗着, 才最好看吧?
杨谨强压下心头莫名其妙泛起的阵阵涟漪, 俯身托起石寒的上半截身体, 让她半倚半靠在自己的肩头,左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与心脏向对的位置,缓缓吐出了几分内力, 恰到好处地撞击在石寒身体内的心脉之上, 激活了石寒微弱得接近停止的心跳。
石寒的心脉骤感外力, 心脏倏的有力收缩,又舒张, 心头之血激射入全身的筋脉。她身躯一震,“哇”的一声, 一口淤血冲口而出,喷洒在她所传穿中衣的胸口处,还有几点溅在了杨谨的衣袖上。
杨谨瞄过那滩暗红色的淤血, 知道郁结在病人身体内的残血被顺利地引了出来,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之前绷紧的神思也觉得松快了许多。
不待她有下一步的举措, 石寒突地睁开了双眼,瞳子散乱一瞬,微微转头,凝着在了杨谨的脸上。
杨谨毫无防备她看向自己,更想不到,那双之前紧闭着的眸子竟然……这样幽深,幽深得仿佛能穿透自己的身体与神魂。
“你……是你……”石寒的声音虚弱颤抖。
杨谨的内力颇深,耳力亦好,自然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慌乱和……期待。
她认得我?不然,又为什么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