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继续旅程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盲目地走着。给人把脉、路上吃喝,一切一切的事情都像沉闷的仪式。每一件事我都有条不紊地做了,同时,做每一件事时的我,都完全提不起劲。
连笑,我都嫌累。
司徒忆没有再跟着我,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但她说的那些关于晋凝的话,却老是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为什么要丢下她、为什么要骗她。”
听到这些,心,还是会痛。
什么时候,我的心才能真正地麻木,感受不到一丝的痛楚?
“郡马爷?”突然,走在大街上的我听到有人冲我喊道。
太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喊我,于是便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待那声音越来越近,我才赶忙抬头,只见迎面走来一位熟悉的男子,矮矮瘦瘦,面带笑容。来到我面前后,他朝我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你是……”我皱了皱眉,样子很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您忘记我了?”他笑着挠了挠头,又道,“在京城的时候,您和郡主常常到我们店里来找桂花糕吃,您还治好了我娘的病……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呀!”
我顿时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在郡马府外的街角处那家茶馆里的一个小二,因为那里的桂花糕是全京城最好吃的,所以我常常带着晋凝到那里去光顾。记得第一次去那家店的时候,这小二立马就认出我来了,当时还请了我们一碟桂花糕。
“记得、记得!”我忙答应着。
他兴奋地问道:“郡马爷,您怎么会一个人在万庆镇里呢?”
“这里叫万庆镇?”我不由得一愣,来的时候没看见有什么牌坊,只发现这里有个镇子,便走进来了。我现在才发觉,这个“晃荡世界”之旅,我尽是找一些人多的地方去,完全不管地点。
“是啊,”他笑着道,然后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小店,“我的店在那边,郡马爷您到我那去坐坐吧?”
“你还是别叫我郡马爷了,”我一边跟着他走,一边不好意思地道,“我现在……”
“啊!”他愣了一愣,随即忙道,“我、我都给忘了,您……”
“没关系,你就叫我……阿成吧。”我已经不介意这个称呼码不码头工人了现在。
“我还是叫您成公子吧,”他忙道,“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呢,您叫我二狗子就成。”
二狗子,好名。
说着,他已经把我领进了一间小食铺,里面虽然空间狭窄,但却整理得井井有条,让人一进去就有种非常舒适的感觉。
“你怎么……”我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开了一间店呢?”
“这……这说来话长,”二狗子叹了一口气,背对着我在那炉灶旁捣鼓着什么,“郡马……成公子,您稍等一会儿,给您上了这道菜后,我们慢慢详谈。”
上菜?我……我没点菜啊?
正疑惑着,他端着一盘小碟子,摆到了我的桌上。
是一碟桂花糕。
“您每次到我们店里来,都只叫这桂花糕,我都记着呢。今儿个再给您来一碟,不收钱,”二狗子笑了笑,又道,“您知道我这桂花糕为啥好吃吗?都是因为我自己调制的秘方,我们店里那掌柜一尝就说要把这个桂花糕当做招牌菜。别看我是个小二,但我的梦想啊,可是要当个大厨。”
“你现在,梦想实现了。”我朝他笑道。
“我这只是个小店而已,”二狗子不好意思地站在我旁边,拘束地道,“算不得大厨。”
“你坐下吧,别对我这样恭敬,”我叹了一口气,“我已经不是郡马爷了。”
“我、我……”他有点着急,随即只愣愣地坐下了,“我当您是我救命恩人,若不是您,我娘早就、早就……”
“过去的事就不说了,”我摇摇头,“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听了,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是齐将军的意思,掌柜他没办法,就把在京城里开的那茶馆给关了,我就拿着分得的一点钱跑到这旮旯来继续做我的桂花糕。”
“齐将军?”我一愣。
“啊,”二狗子的脸色有点尴尬,“我、我……我忘记了,齐将军和郡主……”
“没关系,”我无奈地笑了笑,“别那么忌讳。”
他摇摇头:“哎……您别怪我多嘴,我一向觉得您和郡主才是绝配的一对,怎么就突然……虽说那齐将军……”
“别谈这些了,”我笑着摆摆手,又问,“你刚刚说,齐将军让你的掌柜把茶馆给关了?”
“那时候,齐将军和郡主要成婚的消息满大街地传,也不管是真是假,大家都在说这件事,”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见我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可是不知为什么,刚开始那会儿,郡主每天的下午……真的是每天,都在同一个时辰一个人跑来咱们茶馆里,别的都不叫,就叫一碟桂花糕。可她叫了,也不吃,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直到她的仆人来找她,好半天才劝得她回去。成公子?……成公子?”
“啊?”我忙应他,但眼眶已经开始发热,“怎么了?”
“您说……这郡主她、她……是不是在想您哪?”二狗子悄声悄气地道,像在偷偷摸摸地干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
我笑了笑,然后又装作是双眼发痒而抬手揉了揉眼睛,顺便悄悄地抹去那不小心偷跑出来的眼泪。
“后来突然有一天,郡主没有出现,齐将军倒是跑到我们店里来了,”二狗子继续说道,“说要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把店给关了,说这个地方不能再开茶馆,要挪作公用……嘁,”他不屑地摇了摇头,然后压低了嗓音,“其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知道。虽说女子的嫉妒心强,其实啊,男子的嫉妒心更强。”
“您的私事我不好问,”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但……但您二位的恩爱,我们都看得出来,怎么现在就……哎,我娘她啊,每次提起这件事,眼泪都哗哗地流,说上天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是那月老瞎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