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叶片被夹在书的中央,浅黄色,书页上有汁液的痕迹。晕开的液痕,漫延,一直到书角。
她喜欢雏菊,她说长大后会种一园子的雏菊花,怀里抱着柔软的猫,安静地晒太阳。她会把大把大把的花放满每个花瓶,让淡淡的香气充斥房间的每个角落。她要平静而又安详的活着。
怀着美好的心愿,努立的工作,直至他的出现。
他并不是个安分的男人,自由、散淡、沉郁,喜欢暗无天日的把自己关在房间昏睡。他很英俊。头发刚好到肩,眉毛浓密,目光锐利,还有天生适合接吻的嘴。只穿牛仔和t恤。出门戴墨镜。不喜欢多说一句话。职业是画家。
她爱上了他。也许因为好奇。
当你对一个人抱有好奇并且极力的想去了解他时,那么,你便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她在一个夏天遇见了他。
她穿着碎花裙子,扎着干净的马尾辫,一脸惊讶地站在画廊的一幅油画前,久久不离去。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幅画的名字《宿命》。
然后他走过来问她,喜欢?
她澄澈的眸子流露着欣喜与单纯,拼命点头。
随后他们开始恋爱、接吻、同居。
她记得,那时的自己开始缓慢衰老。但为了他,自己皮肤松弛、面容憔悴,也不会后悔。她爱他,但从不了解他。
几乎一天中不会多说一句话。吸烟。看vcd。听rock。画画。他画画的时候把自己反锁在房间。拉紧窗帘。开着暗黄色的台灯。不允许被人打扰。有时她会不小心发出声响,被他谩骂、厮打,关进厕所。她哭的时候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她愿意为此改变。因为她知道,他的出现,颠倒了自己心中的世界。也许命运是恶,吞噬着纯美与甜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与赤裸裸的躯壳。
有时他也会很温柔。手指干燥而温暖,拥抱她时,会抚摸她的后背。周六接她回家,亲自做饭,做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瘦肉皮蛋粥。晚上不停的**,他需要一个女人的柔软与温暖,极力的索取她内心中的爱情甘泉,他打败了她,所以他便成了她一生的奴仆。她不曾后悔。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宿命。如同故事开始的那幅画。女孩身下暗红的血,目光迷离而茫然,面色苍白。还有手腕上那道深而丑陋的伤疤,罪恶的鲜血。直直的躺在床上。赤裸着身体。
浑浊的空气夹杂着酒精的味道充斥着她的肺。房间里已经很久没有雏菊花的香味了,她还是不时的想起那个美好的愿望。温暖的阳光,满院子的雏菊花,猫,还有他。
可是现在看来,这些只能是愿望是憧憬。不能实现。他把插有雏菊花的花瓶打碎,用碎片猛烈地刺她的皮肤,胳膊,后背,腿。他说这些花会让他丧失灵感。
她爱他,原以为他放弃一切。她已经无路可走,只有更努力的爱他。他把那些花种扼杀在眼泪里。就像扼杀那个受精卵一样,毫不犹豫。让它们未见一绪阳光,就极早的结束生命。也许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它们感到疼痛。
他陪她去医院。那天她穿着碎花裙子,依旧扎着马尾辫,穿一双帆布鞋。他在她进去的那一刻吻了她的眼睛。他的吻是灼热的。也许他是爱我的。她这么想。然后沉静地笑。她看到他的脸,依旧如此好看。
当冰冷的金属硬生生的撕裂肉体时,自己开始眩晕。她看到手术台旁有一处细小的罅隙通往外面明媚的世界。一小束细微的光线透漏着可爱。她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梦想。恍惚间又嗅到了雏菊花浅淡的清香。她微笑地睡去。她梦到自己在花堆中不断的跳舞、明亮地笑,头发散开,被风吹起,有美好的轮廓,他在旁安静的作画,不时的冲她微笑。她跑过去亲吻他的脸。
醒后手术刚好结束。因为疼痛,无法正常行走。他抱她在怀里,安稳的走着,匀称的呼吸,深邃的脸,自己像只无法运动的猫,蜷缩着。她开始感到怜悯与疼痛。他停下来,贴近她的脸说,我们回家,不要乱动,不许做活。我会好好地对你。
我会好好地对你。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流出泪来。第一句许诺。唯一的安慰。她的眼睛开始再次酸涩,她从为让他许过承诺。他会负责。她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