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神武年间,军力强盛,百姓富足,是千年难见的大盛世。
然而在这样平稳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由于国力强盛,大周的版图急速扩大,而相应的通讯与交通系统却仍旧是停留在原有的水平。
那些军镇将领,除却半年一次的朝令,几乎不闻朝堂之事。
他们拥有着极高的自决之权,几乎军政一手抓。
一旦军镇大将有所反复,这难得一见的盛世,就要步入终焉了。
在偏僻遥远之地,秦陵走在乡间小道上,看着两边黄橙橙的冬麦,心下越发的奇怪起来。
这世界仿佛不是真实的,是数字组成的世界一样。
他眼中看到的已经成熟的冬麦,上面标识着各种数据,比如,最显眼的一组。
收成,九成!
这说明此次算不得大丰收,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在这块地的旁边,有一家是九成九,且标识着略微异变,表明这些作物如果继续诱变的话,说不定会有更高的产量。
这就像是一个游戏,所有的东西都能够看到大致的数据。
不单单是粮食作物,就连各种树木,动物,乃至于人类都有各种数据。
比如他眼前的父亲,身体强壮,力量十五,远超村中常人的十点数值,或许跟他是个退伍的军人有关系。
能看到还有更多,才智,灵活度,甚至寿命都能看到。
当然,这些只是拥有的,能够发挥出来多少就不确定了。
好比他眼前的麦子,在秧苗刚出来的时候,显示的是一般,但经过细心的照顾,最终有了九成的收获。
起初看到这些的时候,秦陵差点以为这个是一个虚幻的游戏世界,但经过数年的观察后,他确定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只不过的他的眼睛出了问题,似乎像是传闻中的天眼,能够看到天道的数值。
或许天道所表明不是这些,但他看到的自然是他所能理解的。
他来到这方世界已经有七年时间,在他的帮助下,家里过得越来越好。他的父亲也从原本只是个有些力气的人,变成了村中的主事者之一,拥有了不小的话语权。
而这些小小的权力,给秦陵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改善,至少每顿都能吃饱了。
他看向远处,在金黄的麦田尽头,是昏沉中带着暗红。
他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但明白这不是常人眼中所见的世界。
也许是这个世界要经历变革了,也许是上天的警示,告诉他,这方天地要迎来一场战争了,且这次战场会波及极大,他所在的小村子也无法躲避。
还好,这暗红色的昏沉还十分遥远,让他有了足够的时间来长大。
不然,就凭他现在样子,怕是随便一个乱兵,就能将他击杀了。
可能是由于天眼的原因,他的身体素质并不好,一直作为依靠的纳月之法也出了问题,即便是经过数年的调整,也只能作为一个修身养性的法诀了。
哪怕以后有了变化,也最多令他拥有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力量吧,或许是山中的猛虎,村中的黄牛?
也就仅此而已了,种种玄妙是无法再体会到了。
“陵,你确定村长要去了?”秦陵的父亲秦武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早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有问题,毕竟很多事情都是靠了儿子才有了先知先觉,令他能够在村中说的上话。
一步先步步先,他比别人拥有更早讯息,自然会早有准备。
好比这一次村长寿命问题,他的儿子就偷偷的告诉了他,没几天了。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新的村长会从谁家选出?
小村子里也是有争斗的!
他秦武自然也会为自己争夺一分利益。
但村中有威望的可不止他一人,还有两三个竞争对手!
有资格做村长的有三人。
一个是柳家的老者,一个是读过几天书的中年人,最后一个就是他自己了。
第一个是早就在村中拥有话语权的人,比他早了十几年,第二个是读过书,拥有他所不能拥有的绝对优势。
事实上他也是有机会学习文字的,可他根本不愿意学,总觉得太麻烦了,而且不是有儿子在学么?
他这样侥幸从战场活下来的人,哪有资格学习文字?
没有,但他手中有刀!
这一点是他起初拥有一点点话语权的原因,一柄锋锐的战刀,根本不是村中那些破铜烂铁能够相比的。
他能有机会学习,是因为他抢了一个丫鬟,一个书香门第家的丫鬟。
盛世之中也是有战乱,只不过非常的小,且规模小。
他曾与参与过一场平叛,在攻入小小的城池后,抢了个模样很不好的丫鬟。
校尉看过后觉得倒胃口,就赏给他了。
却不料回到家中后,强迫洗漱了才发现是个漂亮至极的女子。
他不敢声张,对外也之说是抢来的丫鬟,根本不敢说是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自抢了人后,他的家不是谁都能进的了,想要进得提前通知。
村里的人都说他把丑人家当作美娇娘,他也不解释,只说能识得俩字,自然要小心应对,免得哪天逃了去。
村里人听罢,也是不住的点头,能识文断字,可是了不起的存在。
只可惜是个女子,不然村中又要多一个读书人了。
还好,这女子没有哭闹着要自尽,令村里的人觉得以后也是会增加一个读书人的,只不过要等一段时间了。
“嗯,位置不用担心,要小心的是村中有着一股子微微的灰色气息,可能最近要出一些问题。”马上就是秋收了,谁家会没事找事?
可村中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则是虽弱却十分的坚挺,显然是在告诉秦陵,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也是他说位置没有问题的原因,村中要出事情,这个时候村长又要挂了,那么谁来接替位子?
自然是能够解决眼下麻烦的人。
那淡淡的灰色,预示着要靠武力来解决,而他的父亲秦武是村中力气最大的,也是武备最好的。此事,自是需要他来出面解决。
秦武听罢搓了搓手,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就连去收麦子的心都少了不少。
“陵,你觉得会是谁来找麻烦?”
秦陵哪知道这些,那些雾气只能说是个预示,就像是故事尚未发生,配乐就已经出来了一样,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别的事情或许可以推测,但现在嘛,大家都忙着秋收,谁有空找人麻烦,不怕老天突然下大雨,毁了一年的粮食嘛?
“不知,但可能与庄稼有干系,现在能让人火大也只有这一点了。”
秦武深吸一口气,摘了一只麦穗,将之搓开,捻起两粒尝了尝,“也就这两天了。”
两天时间能发生什么?
对大户人家来说,最多只是佃户们该上交收成了,可对这小小村子来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村长家的地被两头跑出来的猪乱猜了一通,恼怒的村长上去给了一叉子,结果猪没有大碍,却把人给拱了。
人老了,哪能受到了这番惊吓与伤痛?
没多久就过去了。
村中的人扣了猪要求邻村的给个说法,林村人的也是恼,不就是踩了粮食么,又没有给吃了,大不了陪一些就是了,怎么能放任那头肥猪流血至死不成?
一头猪啊,可比那些被踩了的庄稼值钱多了!
双方互不相让,但都忙着自家的事情,这件事就这么暂时搁置了下来,可在黄昏的时候,村中的人还是会聚集起来,商议如何拿回面子和里子。
在秋收结束后,双方的人就在地界上对峙起来了。
一方要拿回两头猪,另一方要求赔偿千斤小麦,并把猪作为陪葬。
这哪能谈拢,吵着吵着就要动手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粗旷的声音穿进来,众人停下吵闹看去,见秦武领着两人牵着猪走来。
“秦家兄弟,你这是要把它们还回来吗?”邻村的村长得意的问道。
他以为秦武是认怂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结果是好的。
“还?”秦武嗤笑一声,“陵!”
秦陵无奈的拿着大盆走过去,放在被围着的猪头下。
噗嗤!
秦武一刀砍下,直接将大肥猪一刀两断!
众人皆是一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但随即本村的人发出欢呼声,而邻村的则是面色难看!
秦武一刀斩断猪头,可见勇武非常。
“这猪头就拿来祭奠老叔了。”秦武非常骚包的擦拭着战刀,将刀擦拭的锃光瓦亮之后,才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谈谈赔偿老叔家麦子的事情。”
本村的读书人见村里的人都是对秦武唯命是从,心中明白再不表现一下,就没有机会做村长了,是以立刻接过话头,罗列出种种要求。
然而邻村的人根本不鸟他,甚至还出言嘲笑。
读书人被嘲讽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明白自己是没有机会了,只要转而对秦武示好,希望保持自己话事人的地位。
秦武这才按照剧本说话,他手按着刀柄,眼神冷厉的看着邻村的青壮。
“此事经过大家都看的分明,因它而起,却要因粮食而终,千斤麦子,绝不可少!”
说罢,他用余光看了下自家儿子。
秦陵点点头,虽然老爹说的和之前对照的剧本内容不一样,但大差不差,只要气势到了就行。
邻村的人面色愈加难看。
一千斤麦子,那可是十几亩地的收成!
秦武扫视一眼,“如果不同意的话,书生,你准备写状子告官!将养猪的人家送进大牢,吃十几年牢饭!”
这只是威胁,读书的哪认识那么多的字,更不要说写出来了。
斗大的字,只识得一筐!
在这样偏远的地方,若是平时听到告官话,只会引来嘲笑,毕竟他们连衙门口朝哪开都不知晓,更别说告官了,可现在连状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显然秦武不是在胡言乱语,更不是做没有可能的威胁。
“秦家兄弟,这县城可是远的很呐!”邻村村长笑着说道,“不妨这样吧,邻里的事情,邻里间解决。”
“那就老老实实的交粮食!”秦武说道。
“一千斤实在是多了,那小子总共才几十亩,你这一下子要去了将近一半,他们家可拿不出来,不然就要饿死人了。”村长笑着,“不如留一份,以后好相见。”
“绝不可少!”秦武瞪了一眼,“但可以分期付清。”
众人不明所以,经过秦武得意的解释后才明白,原来是分两年或者三年给齐,这样一来每年分摊的就不多了,虽然总数没变,可人至少不会饿死了。
邻村的经过商议,同意给了,不过要拿回猪。
猪的价值可比粮食高多了。
“这猪头可不能还你。”秦武说道。
“这是自然。”村长看了看斩刀无奈的说道。
事情解决,拿了粮食后回到村中,秦陵抱着大木盆回到家里。这一盆的猪血就是他家的了。
过了两日后,秦武如愿以偿被推举为村长,秦陵也少有的吃上了肉。
那个猪头被分了好几家,两个又脆又筋道的猪耳朵成了他和弟弟碗里的菜。
“我吃了浪费。”秦陵的母亲将他拨过去的猪耳朵又拨了回去,“而且那些血豆腐都是娘吃了。”
“我吃!”秦陵的弟弟秦毅赶忙拿筷子去夹。
秦陵抬手就是一巴掌,“吃你自己的。”
“那个,陵,猪蹄筋我给买来了,你看要做成什么样弓?”秦武连忙转移话题,他可不想宝贝儿子被训斥。
筋要鞣制成弓弦不是见容易的事情,哪能这么快就做好?
“弓的事情先放一边,爹,明天你叫上人,跟我去河边。”秦陵说着打了个眼色。
秦武立刻会意,明白秦陵的那双天眼又看到了什么好事情。
“要带刀么?”
“带着,可能会有人来抢。”秦陵说道。
“既然不安全,那你就别去了。”秦陵的母亲满是担忧的说道。
“无妨,我会护着他的。”秦武拍了拍胸口说道。
未来的村长,哪能没点功绩?没有功绩如何服众,不能服众,这村长之位就算他强硬的传下去,也当不了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