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霄松了手,秦樱樱才觉得好受些,闭上眼稍稍安了心,但吊在他脖子上的手没有放开,直到他的声音传来——
  “你还要在我身上挂多久?”
  她像突然惊醒般一下放开了他,速度太猛往后倒去,跌坐到了床上,小鹿般惊慌的眼睛看着他,又无辜又可怜。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在他怀中好满足,她莫不是头脑发昏了吧?他可是随时随地都可能要了她小命的人。
  从霄看她一眼,说了句“跟我出来”便先走到了外间,眉眼之间一改往日的平淡,添了几丝烦躁。
  他并不担心她知道他的秘密,朝中局势皆在他掌握,凭皇上之力已难回天,但是他并不急着登上那最高位置,因为一旦皇权更替,朝中必定混乱,那些皇族和老臣必不会善罢甘休,他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处理这些问题,倒不如由着皇上稳坐皇位,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更加省事。
  至于从家被灭一事,他自然是要追查,但他只想知道他父亲被害的原因,其余的……只是顺手查一查。那个家从来都不属于他,他在那个家里也从未受欢迎过……
  这些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可那个皇上硬塞给他的四公主……他理不清自己对她的想法。
  秦樱樱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怯怯地走了出来,不敢靠近他,离他有五步远,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红。
  “过来。” 他看着她,轻声说道。
  秦樱樱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
  “我带你在府里走走。”他将她脸红羞怯又害怕的样子看在眼中,心中是说不清的情愫。
  她抬头看向了他,晶亮的眸子带着些疑惑:刚才的事情就这么过了吗?他看上去并没打算再和她计较。方才他让她去书房,只是想带她出去走走?
  从霄对着她伸出了手,她像魔怔般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中,他收拢掌心,拉着她的手走到门外。
  他的掌心好温暖,让她冰冷的手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她任由他牵着在府里走着,听着他跟她解说国师府的格局,还有哪里有机关哪里有阵法哪个时辰开,开的时候需要避开。
  他说得太多,她不能全部记住,不过看他细致讲解的样子,心情逐渐安定下来,又忍不住靠紧了他。
  秦樱樱随着他在国师府逛了一圈,走走停停,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她竟也没觉得累,只是第一次发现这国师府挺大的。
  “以后,我是不是到处都可以去了?”她问他。先前她只能在汐园活动,现在熟悉了这府中的环境,应该就可以到处走了吧?一直待在汐园,诚然太无聊了些。
  从霄低头看她,说了句:“随你。”
  见他不再对她设限制,她开心不少。
  逛完一圈,从霄送她回了房间,没再多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他去了玄瑓宫,刚到宫中,赵呈便迫不及待和他说起皇宫里新发生的大事。
  聂远棠在皇后的栖云宫拦下了前来请安的贵妃娘娘,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贵妃离开的时候是含着泪带着怒的,而聂远棠的脸色也难看得很。
  一时间,宫里再度谣言四起,说中郎将聂远棠和贵妃有染,时常趁着贵妃向皇后请安的空隙与之私会,更有甚者将二人私会的过程描述得绘声绘色,宛若亲眼目睹一般。
  此次谣言传播的速度更快,传得更广,被波及的除了聂远棠和王卿悦,连皇后也未得幸免,被质疑纵容二人私会,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
  皇上震怒,将贵妃禁足于淑玉宫,听候发落,而他因顾及大将军刚还朝,并没有处置聂远棠,只是禁止其再入宫,命大将军严加管教。
  “聂远棠回去后,便被大将军施以鞭刑,此刻趴在床上,只剩下半条命了。”赵呈说道。
  从霄神情淡漠,不见任何波澜,只道:“安排大将军和贵妃再见一面,他们分开多年,也该好好叙叙旧了。”
  “大人可是要派人捉奸?”
  “不必,只是让他们再见一面而已,大将军为大祁浴血奋战,征战多年,他这小小的心愿我愿意为他实现。去安排吧,越快越好。”
  “是,大人。”
  待赵呈离开,从霄取出随身所带的岫玉白兰耳坠,放在掌心,看着,有些出神。
  喜欢一个人,会有多长久?为什么过去十多年了,聂弘烜还是对王卿悦念念不忘?是因为……从未得到过?
  *
  是夜,淑玉宫的烛火亮着,透着昏黄的光。宫女太监们被带去宗正府问话还没有回来,王卿悦坐在桌前看着烛火跳动,许久一动未动,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她以为是宫女们回来了,头也没有抬一下。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悦儿。”
  王卿悦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泪眼朦胧间,那个脸上带疤的男子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满面寒霜,一脸歉疚。
  他还敢来!
  她一句话未说,站起身便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聂弘烜没有躲开,硬生生地受了。
  “混蛋!你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不够,居然还让你的儿子来羞辱我,你有没有人性!如今皇上厌弃了我,你满意了!”她不敢大声,但刻意压低的声音依然听得出无穷的愤怒。
  聂弘烜嗫嚅着,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从一开始便是他对不起她。
  当年,聂王两家交好,他们时常玩在一处,日久天长互定了终身,二人约好,只待她及笄,他便向她家提亲。
  可是就在她及笄前夕,宫里来了圣旨,皇上看中了她,要她入宫为妃。她自是不愿,央求他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或者与她私奔,他答应了。
  可是,他反悔了,考虑到两家人的利益,他放弃了她。她没有长兄,两家人协商让他以兄长的名义送她入宫,他亲手将她交给了皇上,亲眼看着她成为皇上的女人。
  后来,他在家人的安排下娶妻生子,再后来,他求旨上战场,戍守边疆,一去就是十几年。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战死沙场,可是却一次次地死里逃生。
  他从没想过活着回来,可皇上一道圣旨就将他召回了京城,再见她时早已是沧海桑田。
  可他,没有一日忘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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