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轮破开海浪,驶入楚河。阮夷也终于看到了方星东面的大陆。
  即使见识过母树兽潮,阮夷还是被震撼到了。
  他现在高出地平线大概三十米,但沿岸看去他感觉自己仿佛还在陵晁峰被挖空的矿脉里。当初晓云城的母树催生出将整片泥沼都包裹进入如城墙般的铁梨木,而现在这里的巨木并排而立,绵延无尽,更像是防止海啸的大坝。
  “这要怎么上岸啊。”阮夷问。
  “放心,有入口的。”伏舟解释。
  阮夷看向水底,水域浑浊混沌,看不清水下的模样。但大片大片的绿色也让他明白水下恐怕也到处都是植物。想到伏舟所说这些都是母树的支脉,阮夷就有点胆战心惊。
  “这些母树的支脉危险吗?”阮夷问。
  “看你怎么定义危险了。”伏舟说,“如果你觉得它们能不能伤害到你,没错,树士就是干这个的。但是如果你是问它们本身会不会像嗜血藤一样具有攻击性?答案是否定的。”
  “母树不会控制这些植物攻击别人吗?”阮夷试探。
  “不会。”伏舟说,“母树本身是不会有攻击性的。它经过了可能上万年不知道多少生命的献祭,已经不是单一意识体能比拟的了。想让母树本身产生攻击性,除非让它本身感受到生命的威胁。但……这没意义。”
  阮夷没想到伏舟的回答会这么的……详细。他愣了一下。
  “你对母树的习性很懂啊。”阮夷说。
  “这在东面算是没那么冷门的冷门知识,毕竟学自然法术的人还是挺多的。”伏舟说,“自然法术和树士可以说都是依托生命母树来学习施展魔法的,肯定要对母树的习性有足够的研究。”
  “你说没有意义,是因为不可能会有能威胁到生命母树的存在吗?”阮夷问。
  “据我所知没有。”伏舟说,“我说没意义是因为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如果有能威胁到母树的存在,那我们也没法阻止。想毁灭母树,意味着有能毁灭东面大陆的力量。这可不是我们人类目前能触及的领域。不然母树为什么被称为神树,那是神才能砍伐的存在。”
  “前方就是源流镇了,收拾一下准备下船吧。”
  伏舟离开了甲板。
  坐落于大陆南部临海的恢宏大城,就是白帝城的所在。这里是蓝海旧都,蓝海城迁都大陆中心后这里就被白家人占据,成为了白帝城。
  白戍城行走在城内,感受这这里独特的严肃气息,准确来说,是钱和铁器的气息。一切非战争物资全部依靠进口的城市,这里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军营,超大型的军营。近十年没有回来,这城市对白戍城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好在他不用担心自己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白戍城撇了一眼边上围一圈护送他的白甲军,颇为无奈。
  “我肯主动回来了肯定不会跑啊,至少现在不跑。至于这么大排场吗。”
  白甲军没搭理他。
  白府相当普通,至少跟它的地位相比,跟蓝海城同样的大家族相比,可说质朴。只是大,非常大。
  送至白府,甲士散去,白戍城自己在白府走了走。
  操练的兵士,谈兵论道的孩子,还是熟悉的景象。
  “这不是白少主嘛?终于舍得回来了?”一个充满敌意的声音迎了过来。
  还是熟悉的人。
  白戍城笑了:“十年不见了,风仪,还这么讨厌我?”
  来人和白戍城差不多年纪,仪表堂堂,只是看着白戍城的眼神相当不善,多了几分煞气。
  “不学无术的家伙却被族里推崇备至,我怎么能不讨厌你。”白风仪没有否认。
  “那你应该去恨族里那帮老家伙,我是无辜的。”白戍城摊手。
  “还有你以前把我打骨折十七次。”白风仪冷冷地说。
  “啊哈哈……你就当我是给你打底嘛。”白戍城说,“反正成人礼应该比骨折17次惨多了吧。”
  “不学无术的家伙,歪理倒是挺多。就让我试试你这个叛逃者有什么长进吧。”
  白风仪说罢朝白戍城挥了一拳。
  惊人的快,拳头抛下破空声直追白戍城的胸口。白戍城堪堪招架住,被一股巨力轰的倒飞出去。
  飞到半空,白戍城调整好身形,俯瞰着白风仪,眼中熠熠生辉:“白家纹刻,名不虚传。”
  “这话从你这个白家少主嘴里说出来真是悲哀啊。”白风仪同样冲至空中,一道辉光从白风仪面前迸射而出,刺的人目眩神迷。辉光中,几枚钢针电射而出,直冲白戍城躯干。同时白风仪的腿也扫向白戍城。
  多种攻势在白戍城面前结合的完美无缝,逃离已经是不可能。白风仪冷静的计算着。白戍城只能避开部分攻势应对更轻的伤害,而他也准备了充足的后手,无论白戍城避开哪个攻势,迎接他的都会是陷阱。
  白戍城身周刮起了狂风,狂岚之壁将白戍城的身影裹的严严实实,没有任何死角。白风仪却冷笑起来,硬接所有攻击,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白风仪的扫腿慢了几分,和飞逝的钢针错开形成一个角度。于是腿上的一个纹刻法阵被发动了,以外部的钢针为阵法线路的一部分,立体的法阵可以形成多么复杂的阵法和多么恐怖的效果,在五级魔法师测试中可是已经被验证过无数次了。
  以白风仪的小腿为起点,钢针形成的范围为界限,一束元素炮豪迈的冲向白戍城的防御。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接轰散了白戍城的防御。
  白戍城这下没再稳定身形,直接从空中载到地上。
  白戍城坐起来,吐了口血,对白风仪竖大拇指:“不愧能横扫方星的完美战术,攻防一体,真厉害。”
  白风仪傲然仰首:“你可知……”
  正想放句狠话,突然白风仪捂着胸口直接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以前我也喜欢这种霸道刚猛的战术。”白戍城站起点,“不过有个人让我认识到,人体是多么的脆弱,不需要打骨折,只要往人的心脏里塞一个小型空气炮就可以杀人了。”
  白戍城抬起头,仰天大喊:“你们要看戏到什么时候啊,这都快死了,快点来救人啊。”
  不远处果然立刻赶来一队人马,从神职牧师到自然法师都有,立刻对白风仪救治起来。
  白戍城敢下这么狠的手,也是因为他清楚白府上肯定不缺顶级的治疗师。只要不是直接把白风仪脑袋拍碎,应该都能救回来。
  白戍城正安然看着赶来的一队人救治白风仪,突然表情就变了。
  来的那队人里,还有个他熟悉的身影。
  白戍城掉头就想走,一道金色剑光擦着他头发飞过去。
  白戍城停下脚步,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
  “难怪白甲兵会看着我不让我跑,你怎么回来了。”白戍城无奈转回去。
  没穿甲胄,没有雉翎,要不是腰间宝剑太显眼,白戍城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蓝海之壁,白家家主白庭山。
  也就是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