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海边缘的一处海崖,三魅坐在边沿,双脚在半空轻轻摇晃。
三魅身后的空间一转扭曲,白天机从那篇扭曲中走出来。
“方星在崩溃。”白天机开口。
三魅微笑一下,伸了个懒腰,身体后仰,躺在石崖上,望着天空:“我能听到。”
“你太懒了。”白天机叹息,“如果你多注视一下……”
“那世界会崩溃的更动听。”三魅说。
白天机无言地看了三魅一会儿:“信心十足啊,能让我看看你的底气何在吗?”
三魅抬手,指着天空。
半空展现出一些光点,勾勒出九条蜿蜒的粗壮河流,河流之外,另有几十条稍细小的支流,再外围是数不清的光点,而无论是支流还是光点,最后都汇集到末端,汇集到一片深渊似的海洋中,汇集到三魅虚握的掌中。
“第三树……”白天机先是疑惑,随后失笑,“说起来四神树的消息还是我流传出去的,居然没有人发现这消息来路不正。”
“那个小精灵有察觉,其他人都还没有触及到。”三魅闭上眼睛,“结局已经注定,只需静待即可。”
“听你的。”白天机向三魅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海浪拍打着石崖,碎银一样的浪花纷纷消散。
“水族也有自己的神器吗?”水下,阮夷因好奇而询问泉纤这个问题。
泉纤摇摇鱼尾:“方星的大族,或多或少都有神的眷顾。”
“你们的神器是什么?”阮夷问。
“不是三叉戟。”泉纤说。
“为什么这么说……”
“白戍城这么猜过。”泉纤脸色阴沉道。
阮夷哑然失笑:“我们确实有很多类似的故事,不过水族自己应该是不会崇拜一个渔叉的吧。”
“你想看看吗,我族的神物?”泉纤瞥了他一眼。
“不方便就算了,万一又是什么看了就要成亲的东西……”阮夷笑道。
“那种迂腐的东西在我的治世是不会存在的!”泉纤的音调突然提高了,瞬间一股激波震散而出,横扫周围的一片水域,泥沙扬起,水草飞扬,不远处一块岩石出现一层裂缝。
注意到自己造成的影响后,泉纤闭紧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声音有点大。”
阮夷苦笑一下,掏了掏耳朵:“这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跟泉纤并排走,正面吃了一记音波攻击,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为了适应水压做了改造,刚才耳朵就该爆掉了。
“对不起,我们的声音里魔力量很高……我们去看我族神物吧。”泉纤把声音压低,“你有受伤吗?我可以给你治疗。”
“不用不用。”阮夷连连摆手,“我的身体被绿水学姐改造过,很结实的。”
“那个精灵吗……”泉纤声音染上一丝恐惧。
“是啊是啊,你也认识她吗?不过也是,估计水神院的人都知道她。”阮夷说。
“她以前说想把我切片研究。”泉纤说。
“是她会说出来的话。”阮夷笑了,“不过学姐心还是很善良的,如果你不同意,她是不会妄为的。说来奇怪,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重逢,之前怎么没有聊起这些。”
“你比以前从容了不少……我也从容了不少。”泉纤说,“应该也变强了不少。”
“是啊,去了一趟魂木林,灵魂学有了突破。”阮夷说。
“那灵魂学是你的成果?”泉纤讶然。
“你们也知道灵魂学呀。”阮夷也很惊讶,他可还没有把灵魂学的知识交给水族,这是泉纤自己了解到的。
“水族掌握的水上情报比你想像的要多。”泉纤说,“是你研究出来的吗?”
阮夷点头,算是承认了:“三魅带我去的,算是神的恩赐吧。”
“神明……”泉纤的声音似是叹息,带着起伏顿挫的旋律。
“如果不是神明给了我启示,或许我也不会敢于反抗那些习俗。”泉纤说。
“啊?”阮夷没跟上泉纤的思路。
“我跟你说过,当初神明似乎也准备让我成为你的……伴侣。但她放弃了,我想这就是神明的意思。”泉纤说,“回来以后,我就反抗了我的父亲,成为了水族新的王。”
“冒昧问一下,令尊现在还健在吗?”阮夷感觉话题朝奇怪的方向去了。
“我不想杀他,但他在落败后偷袭了我。作为水族天赋最强者,我对元素的掌控力远超他,于是被我碾碎了。”
说这话时,泉纤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你以前是不是说过养的珍珠贝被父亲砸碎的事情?”阮夷说的不是很确信,那时候他还没有拥有弈丹的绝对记忆力,对以前的事情记的不是很清楚。
泉纤摇头:“我不会和别人说这种事。”
“确实……虽然在学校的时候我觉得你很柔和,但其实是个坚强的铁血战士吧。”阮夷也觉得是自己记错了,“或许是我记混了。”
“但这确实是我的事情。”泉纤说,“是天启吧,神眷之人,拥有这种能力也可以理解。”
“感觉你对自己的父亲感情很复杂啊。”阮夷说完才觉得这话题有点不合适,泉纤可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的。阮夷自我反省,他感觉自己看了太多不同地方的怪异风土人情,对正常的情感都快无法共情了。
“水族自从千年前的浩劫,一直在修生养息,我们作为王族会更加的冷酷铁血。我的父亲也是这么教导我的。”泉纤闭目叹息一声,“可是从小教导我的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的天赋,我对水元素的统御力。他在失败后对我的偷袭,或许就是送我上王位的最后一步吧。”
“不好意思,对你说了多余的话。”泉纤说,“我们水族对亲族的关系特殊,你大概不能理解吧。”
“确实,毕竟我爸爸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小时候看着我最亲的老爹在我面前开膛破肚,应该跟弑父还是没法比的吧。”阮夷对泉纤表示不理解。
泉纤不说话了,她突然发现比惨阮夷好像不输他。说这些显得她作为一族之王有点矫情。泉纤开始反思自己,她感觉面对阮夷她总是会说些多余的话。初步分析是因为他是神眷之人,自己将向对神祷告时的情感投射到了阮夷身上。就像曾经她于脆弱时对神诉说时那样。不过我好像在不知道他是神眷之人时也说过多余的话……大概是那时不在乎他,就像找个树洞诉说,不用担心有什么影响。
“那就不说那些了。”沉默着反思好的泉纤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不过说来不好意思,你这种反应反而让我有些安心。”阮夷说,“这说明你的情感和人类差别不大。”
“毕竟千年前我们和人类关系密切,而我又经过严格的人类社会学习,并且待了很多年,和其他水族差异较大。”泉纤说,“……为什么要说不好意思?”
“没什么哈哈……这就是习惯性的礼仪吧,对了,你说的神物在哪里?”阮夷说。
“准确地说我们一直在神物内部,但这里才是中枢。”泉纤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两人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珊瑚,如同海底的森林,分出无数的细小枝杈。
“第三树心,脑珊瑚操控台。”泉纤诵念出眼前神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