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说网 > 灵异玄幻 > 诡骨 > 诡骨 第62节
  王换暗自咂舌,一个家族在这里守护了这么久,竟然连箱子里的东西都没有见过,这种事情,估计走遍天下也遇不到第二件了。
  “那……”卫八迟疑了一下,他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件事的沉重,人家守了几百年,都没有打开箱子看过,自己刚到这儿,就打开箱子去看,怎么想,都有点不合适。
  “把箱子拿出来,我就不想再管了。”老头儿的神情之间,似乎有一点悲凉,但是同时又有一点解脱的神色。守护这口箱子,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山,压在家族头上几百年之久。如今,他总算是替自己的祖先,替自己的后代,把这座山给砸碎了。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奔波寻找一辈子,到最后真正看到结果的时候,或许,这个结果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自己的一生,全都浪费在寻找的过程中。
  老头儿郑重其事的把这只铁皮箱子打开,打开需要独特的手法,别的人肯定不行。
  咔吧一声,铁皮箱子的箱盖发出了一声很怪异的声响,老头儿把箱盖掀开之后,慢慢的递给了卫八。
  “这只箱子交出去,这里的一切,都跟我,跟我的后代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累了,我们家族里的人,都累了,想歇一歇。”老头儿淡淡的说道:“不管这只箱子里是什么,我都不会去问。”
  “我知道。”卫八接过这口箱子,觉得特别的沉,沉的有些拿捏不住。
  “有一样,我要说明白。”老头儿突然按住了卫八的手,说道:“箱子里的东西,你可以看,但现在不能带走,除非你把我的孙子带过来,我亲眼看到了,才算作数。”
  卫八觉得有点为难,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老头儿的孙子在什么地方。不过,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先看看,这箱子里究竟是什么。
  “行。”卫八点了点头,先答应了下来。
  “我信你们,信你们不会欺蒙我这个可怜人……”老头儿慢慢松开了抓着卫八的手,自己坐到了一旁。
  卫八屏住呼吸,慢慢的把铁皮箱子里的东西展露出来。箱子的四周,也有一圈很精密的机括,那么大的箱子,其实只有中间一点存放东西的空间。
  箱子的正中,有一个黑色的圆筒,圆筒也是铁铸的,毫无疑问,六指家族一直在守护的东西,就在这个圆筒里。
  第114章 圆筒
  这只黑色的圆筒,大概有手腕那么粗,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没人知道,老头儿说了,就连他的祖辈也没有打开过这只圆筒。
  王换在旁边看着这只圆筒,心里充满了猜测。他在想,被这样守护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可这个圆筒只有这么大,能装的下多少东西?圆筒里面会是什么?一张路线图?或者,一卷写着文字的纸?
  可是,没有看到圆筒里的东西之前,仅凭猜测是绝对猜不出来的。
  “我打开看看。”卫八肯定也想知道圆筒里是什么东西,他对老头儿说道:“我只看看,不拿走。”
  “看吧,看吧……”老头儿低着头,他已经完全放弃了对这个地方的守护,也放弃了从祖先传至今日的职责,有些职责,时间太久,就会变成一种沉重的负担。老头儿应该受够了这一切,他不想再承受,更不想自己的子孙再去承受。
  卫八看看黑色的圆筒,圆筒上有一道火封,把火封刮去之后,用力一拧,圆筒就被打开了。
  圆筒里面,套着一个更小的圆筒,这个圆筒是半透明的,就好像沙子在高温灼烧之后融化而成的玻璃,也像是质地不太纯正的石英。把这只圆筒取出来之后,两个人仔细的辨认了一下,顿时,一种难以想象的诧异,充斥在王换的心头。
  这个半透明的圆筒,里面有一些黏糊糊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液体,但具体是什么,他们不知道,在这些黏糊糊的东西里面,包裹着一团什么不明物。王换和卫八观察了好一会儿,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但随着观察的深入,俩人认出来,这只圆筒里浸泡的,好像是一只眼睛。
  一只人的眼睛,被完整的取了出来,然后浸泡在了这里。王换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时间,他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只眼睛,能有什么用处?但是没有用处,又怎么可能被存放在这个地方,然后由六指的家族守护这么久?
  毫无疑问,眼睛一定是有用的,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它的具体用处。
  “这真是怪事。”卫八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转头望向老头儿,问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圆筒里……”
  “你什么都不要说。”老头儿不等卫八说完话,立刻就制止了他:“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是什么。”
  卫八苦笑了一声,这个小小的圆筒,改变了六指家族很多人的命运,比如这个老头儿,如果没有承担守护的任务,最起码老头儿可以在外面正常的生活,不管活的好,活的坏,总归还有自己的自由。可是就因为这个圆筒,老头儿大半辈子全都搭在这儿了。
  对这个圆筒,老头儿的情绪非常复杂,他说的是实话,他不想知道圆筒里是什么东西。
  卫八轻轻把圆筒放回原处,同时慢慢的转头,望着王换。王换能看懂他的眼神,老头儿一定要把六指给带过来,见到人之后才把圆筒交给他们。但卫八不知道六指的下落,他觉得,如果去外界寻找六指的话,那个难度太大了。
  所以,卫八是在无声的询问王换,要不要耍诈,从老头儿这儿硬把圆筒给夺走。
  卫八认为,王换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所以,在他望了王换一眼之后,自己的拳头就暗中捏紧了。
  就在这个关头,王换一下按住了卫八的手,摇了摇头。
  王换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他也不能食言,一定要把六指带到老头儿这里。尽管这样会浪费时间,也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王换决心这样做。
  他很清楚,想见一个人,却怎么都见不到的时候,人的心会有多么的难受。他自己承受这样的痛苦,就不想让别人也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们说话算数。”王换按住卫八,对老头儿说道:“我会把你的孙子带到这儿来。”
  老头儿顺着王换的声音,转了转头,他看不见王换,不过,他应该能听出王换语气中的坚决和诚挚。
  卫八这个时候又望向了王换,两个人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可以说彼此都有了解。卫八知道王换不是一个空口白牙的人,既然他这样跟老头儿保证了,而且还不让自己动手,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王换知道西头鬼市六指的下落,一定知道。
  卫八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丝笑意有一点复杂,让王换心里不怎么舒服。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需要跟卫八解释点什么。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明白。”卫八点点头,对王换说道:“就如同我当时隐瞒了你一些事情一样,每个人都不可能把所有的底牌一下子亮出来,我懂。”
  “嗯,我没有隐瞒谁的意思,只不过,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当时必须那么做,否则,自己就过不去自己这道坎儿。”
  王换很害怕卫八会因为这件事而埋怨自己,不过,卫八是识大体的人,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当着老头儿的面跟王换争执这些,所以,王换稍稍一解释,卫八就释然了。
  他们商量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回去,肯定不合适,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个圆筒的重要性,尽管老头儿已经在这儿守护了很多年,可是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他们不想再出任何意外。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人留在这儿,另一个人去带六指过来。王换是回去的最佳人选,他和六指打过交道,而且六指还欠着他的人情。
  做好了打算以后,王换立刻就从这儿离开了。老头儿知道这是要带自己的孙子回来,所以非常用心,直接把船靠到了湖泊的边缘,让王换登陆。王换顺着原路回去,等走到那个石台的时候,他还能看到前后两排陶俑。
  陶俑现在是没有什么危险了,王换知道,之前在这儿遇到的惊险,无疑都是老头儿做的手脚,但是,当他看着这些陶俑的时候,心里好像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人的命运,究竟是怎么样的,谁都不会知道。人生的悲哀,是因为明天的事情,无人可以预料,人生的惊喜,也因为明天的事情,无人可以预料。
  王换顺着原路回到了地面,他没有停留,当即从这儿出发,考虑到沿途要经过很多无人的地段,王换专门又到了山妮家里,找他们重新买一些干粮。
  山妮家对王换的印象很好,因为没有人会拿一块大洋来买一锅杂粮馍馍。山妮爹前不久还跟山妮她娘说,这样的好生意,恐怕以后不会再有了,但是话刚说完,王换竟然又找上门来,让山妮爹说不出的意外和惊喜。
  山妮的爹娘立刻就到厨房里去忙活,给王换准备干粮。王换坐在院子里抽烟,山妮就悄悄的看着王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想说什么?”王换看看山妮:“有话就说吧。”
  “你一个人回来的?”山妮跟王换之前也说过几句话,所以神情没有那么拘谨,很小声的问道:“跟你一起的大哥呢?”
  “他?”王换突然想笑,他觉得,山妮好像真的看上卫八了:“他有些事,这几天不能来,不过,等过些日子,一定还会来的,你有什么话,我可以带给他。”
  “没有,只是问问……”山妮赶紧摇摇头。
  王换抽着烟,心神开始荡漾,他在想,如果身边有一个让自己铭记在骨子里的人,那么,就算生活在这片穷山恶水,这一辈子,或许过的也会很快乐。
  第115章 水路
  王换在山妮家等了很长时间,直到干粮预备好,这才带着上路。
  返回的路,王换还有印象,毕竟之前不久才和卫八一起过来。但是这条路并不好走,他离开那个地下空间的时候,卫八交代过,从马保那里得到的山旗,现在能不用最好不用。马保的草甸子山出事的消息,多半已经传出去了。
  王换记得卫八的话,所以一路上非常谨慎。但是,跟沿途的山匪打交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拿钱买路,山匪会觉得对方很阔绰,没准就直接把人给留下来,不拿钱买路,势必又要引起一场纠纷。王换尽量选着小路走,有时候还专门绕个大圈子,把山匪时常出没的路给绕过去。
  他们来的时候,一直走的陆路,等到回去时,王换绕了个大圈子,想走水路。从这儿走水路,只有黄河一条河,天气比较冷,船很不好找。
  在河边走了两三天,王换终于在远处看到了距离河岸不远的地方所搭建的一个窝棚。窝棚很小,隐约还能在窝棚外面望见一条羊皮筏子。
  对一个南方人来说,这样的羊皮筏子非常罕见。等走到跟前的时候,王换细细的看了看那条筏子。筏子是用整羊皮的皮囊扎起来的,一只羊的四脚连同脖子都被系住,皮囊里吹满了气。
  王换在观察羊皮筏子时,一个头上兜着白羊肚手巾的老汉走了出来。老汉看着大约六十岁上下的年纪,脸庞晒的黝黑黝黑的,布满了雕凿一般的皱纹。他叼着一支旱烟袋,打量了王换一番。
  “出工吗?”王换尽量掩住自己的口音,幸亏他从小就比较机灵,学方言也学的快,虽然本地话没能学会,不过,至少在口音上听不出他是南方人。
  “要走水路?”老汉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这时候,窝棚旁边一个很小的羊圈里跑出来一头羊,在老汉身边转来转去。
  王换觉得很有趣,这头羊好像一只狗一样,老汉随手丢出去一块土坷垃,羊竟然还能跑出去给叼回来。
  “想走段水路。”
  “天冷,你瞅瞅这附近,哪儿还有船?”老汉蹲在窝棚门口,朝周围指了指,说道:“这七星滩方圆几十里,这月份能搭船的,没有第二家了。”
  “就因为没有第二家了,这才找到这儿了。”王换听对方的话,就知道老汉是想借机加价,天冷船少,而且七星滩这个地方,的确非常荒僻。王换并不在乎这些,多花几个钱,只要走的顺畅,能少些麻烦,那就谢天谢地了。
  老汉倒是不急躁,又来回扯了很多闲话,这才把话头转到了船钱上,不得不说,老汉是真黑,要的价钱比平时贵了至少三倍。
  “行,开船吧。”王换取了船钱,直接给了老汉。拿了钱,人家才会好好干活。
  老汉站起身,拾掇了一番,然后把羊皮筏子推下水,两个人上了筏子之后,顺流而下,这个季节,河里水位比较低,水流也缓,皮筏子走的不紧不慢,老汉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只要掌握住方向就行。
  老汉到底是收了王换的钱,神态也就亲热了许多,和王换说了很多话。王换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了几句,从正午到黄昏,皮筏子平稳如常,天色擦黑之后,老汉找了个地方靠岸,把皮筏子拖上来,然后取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准备生火做饭。
  “这个地方苦,没甚好吃的,将就着些。”老汉从一个脏兮兮的褡裢里拿了几块肉,然后用锅炖起来,说道:“天冷,有口热汤喝一喝,那滋味美得很。”
  王换应了一声,坐下来望着已经升空的圆月。和卫八同行了这么久,现在一个人返回南方,他多少都有些不适应。
  孤冷的河滩上,一堆篝火,一碗热汤,就如同身在天堂一般。老汉絮絮叨叨和王换说了好一会儿话,肉汤煮好了。老汉给王换盛了一碗,又递给他一个硬的好像石头一样的锅盔。
  肉汤很香,尽管没放多余的调料,但那种香味是王换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嗅着食物的香气,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西头鬼市,回到了食坊。
  人都说,故土难离,王换也是如此。静心下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根,一直都在那个江南水乡的小村里。
  肉汤凉了一些,王换端起碗准备喝。但是,他的余光一瞥,就看见肉汤的上面,漂着一层油花。
  一点一点的油花,在肉汤上面轻轻的摇曳,碰撞,不时的随着升腾的热气轻轻翻个身。看到这一点一点的油花,王换陡然想起来,当初在西头鬼市的时候,老断曾经跟自己讲过的一个故事。
  那是老断年轻时,他还没有受伤,还是个完整的人。当时,老断刚刚出来行走江湖,跟着一些人走南闯北,等闯荡了一两年之后,老断觉得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了,所以,就跟人分道扬镳,一个人闯荡。
  有一次,他到了一座很深的山里,不留神又迷失了方向,在山里转悠了几天,吃的东西都吃完了,饿的半死,就在他心急火燎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几间小茅屋。
  茅屋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只剩下半截身躯,显然以前受过很重的伤,幸而未死。这个半截人住在茅屋里,看着好像也没什么太过异常的现象,老断饿的受不了,过去找人家买吃的。
  老断多少还算有些经验,他暗中观察,这个半截人功夫不是很好,可能就因为受伤太重的缘故,幸存下来之后,功夫也大打折扣。看到这儿,老断放心了,这个半截人即便图谋不轨,老断也能把他给收拾掉。
  半截人给老断煮了饭,没想到饭菜还很丰盛,有酒有肉。老断在吃饭之前,自己用一把纯银的小刀悄悄试了试,饭菜里没有下毒。他就很放心的吃起来,饭菜的味道很好,尤其是那碗炖肉,特别的香,老断一边吃一边看,吃完之后,他发现漂在肉汤上面的油花,是半圆形的,像一个一个的月亮。
  第116章 痛下杀手
  这一点残余的肉汤引起了老断的警觉,他起初是没在意的,但是等再仔细看看之后,他发现原本半圆形的油花,似乎慢慢变成了椭圆形,最后又变成了半圆形。
  这种感觉,就如同这星星点点的油花,好像拥有生命一样。老断就觉得不对劲,电光火石的一瞬,他陡然间察觉出来,这些漂浮在肉汤上面的油花,赫然是一只一只透明的虫子。
  老断整个人顿时像是坠入了冰窖,他陡然醒悟过来,那个半截人显然知道老断会提防,所以专门弄了这样的肉汤过来。纯银的小刀试探,根本就试探不出汤里有毒。
  肉已经吃完了,老断只觉得恶心,那些漂在肉汤上面的油花,都是很小很小而且难以察觉的虫子,在肉汤的表面慢慢的变幻着形状。老断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半截人的圈套,但他并没有马上翻脸,而是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拍拍肚子,跑到茅厕去,说是解手。
  到了茅厕,老断立刻用手去扣嗓子眼,硬是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给吐了出来。等他快把胆汁都吐出来时,心里意识到不妙,二话不说,直接从茅厕后墙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