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锦瑟失礼了。”万俟锦瑟依旧喏喏。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拘谨,是不是弦哥欺负你了。”万俟锦瑟震惊的抬起头看着老夫人,老夫人眼中都是一片清明,看透一切的模样,明明脸上带着慈爱的神态,万俟锦瑟却莫名觉得害怕。
“老夫人。”万俟锦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孩子,不需要害怕,弦哥都告诉我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这个孩子,通透明白,如今弦哥和我说,他心悦于你,若是你和弦哥一道,我放心。”
“老夫人,我们没有···”
“我都明白,是弦哥一厢情愿,我也知道忠义侯府在世家里不算显贵,比不得左相大权在握,但若是你愿意,我即使舍弃这脸面,也要向皇上求得赐婚圣旨。”
“我···”万俟锦瑟脑中闪过万俟夫人和万俟锦云祈求的眼神,心中也不由犹豫起来。
“世人都传言弦哥是为了孝顺我特地改道洛阳,快马加鞭带回的姚黄魏紫,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前年的姚黄,去年的魏紫,甚至是今年的首饰,都是弦哥为了讨你欢心,顺带给我带的。”忠义侯老夫人自是看出万俟锦瑟的犹豫不决,突然感慨的回想道,看着万俟锦瑟明显动摇的样子,又打趣道:“亏我还真以为弦哥是为了我,白高兴了那么久,直到前两天弦哥坦白,我才知道,真是白疼他了。”
“老夫人!”万俟锦瑟也不由脸色通红,羞赧不已。
“听说你院子里的牡丹也开的甚好,不如哪日我前去观赏观赏。”
“我···”
“弦哥一片痴心,可好?”老夫人满含期待的看着万俟锦瑟,紧紧握着她的手,简直有一种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样子,谁能想到一向受人敬重的老夫人会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好。”万俟锦瑟看着老夫人坚毅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勇气,不经历怎么能知道结果,她想试一试。
“好、好孩子。”老夫人开心地连声夸奖。
声音渐渐远去,隐隐传来零星脚步声,想来是离开客房了。月琉璃才放下心神,看着两个孩子,发现大家都是一种发现了秘密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摸了摸愣愣的两个孩子的脑袋,看着两个孩子萌萌哒的样子心情大好。
通过老夫人和万俟锦瑟的对话,月琉璃就知道这牡丹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也不像咸阳长公主的桃花宴一般独树一帜,反倒是和普通宴会一般,不过就是多了些牡丹花糕以及花茶,这样的宴会说不上出彩,却也没有失礼的样子,及至宾客告辞,老夫人始终带着笑意,想来这次宴会达到了她的目的了。
万俟锦瑟和楚弦的事情,早在上巳节月琉璃就有猜测了,对于今日忠义侯府发生的事情倒也不意外,倒是君悦和清浅两人似乎有小秘密,大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兴奋。
宴会结束了,宫中车架将月琉璃送到君府,就径直转头带着君悦和清浅向宫城内驶去,或许是近期内见了几次,清浅和君悦不像之前那样依依不舍,都十分懂事的告别离开了,或许也是长大了。
太子慕云泽早已宫外开府,但在宫内也留有宫殿,往往有政事未处理完成,慕云泽常常留宿宫中,有了教养君悦的职责之后,更是大半时间都在宫里。
清浅和君悦一进宫,就牵着手跑向慕云泽的住处,迫不及待的向慕云泽汇报今日的重大发现。
他们进去的时候,慕云泽正坐在书桌前批阅一些北日皇交给他的奏折。
君悦将所有宫女侍卫都遣出去,清浅才走到慕云泽身边,趴在慕云泽身上,咬着耳朵说道今天发现的秘密。
君悦站在慕云泽身前,看着清浅小八卦的样子,也是十分无奈,却又害怕清浅说不清楚,在慕云泽挑眉看向他时,忍不住点头示意,确保真实。
天知道清浅只要和慕云泽在一起就成为了一个小话唠,许多事情经过她的描述都精彩了许多。
“老夫人表态了?”慕云泽手里安抚着清浅,眼睛却是看着君悦,明显是想要经过君悦确认。
“是的,老夫人好像还十分高兴。”君悦点着小脑袋回答道。慕云泽怀里的清浅却觉得自己的话遭到了质疑,只能默默的生着气,可是两个都是她最亲密的人,只能用“哼”表达不满。
慕云泽和君悦无奈的相视一笑,开始伏低做小,用尽各种方式哄着他们的小公主,清浅也是懂事的孩子,原本也不过是矫情的和哥哥闹脾气罢了,君悦一哄马上就和好了。
君悦和清浅知道慕云泽公务繁忙,况且回宫还没有先去给明德皇后问安,不过在太子宫里逗留了一会,就和慕云泽行礼告辞了。
看着两个孩子牵着手,在夕阳的余光下将影子拉得格外长,就像还站着他的面前,一般,晕黄的色彩包裹着君悦和清浅,身后的慕云泽看得格外清楚,君悦一直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牵着清浅,两个小小的人儿仿佛自称天地,温馨温暖。
慕云泽本劳累了一天的身心,在君悦和清浅的欢声笑语中清爽了不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慕云泽收敛了嘴角的笑容,陷入沉思。
慕云泽再次勾起嘴角,露出轻松的笑容,决定今夜出宫回府上居住,同时也命人将忠义侯请到府上,有要事相商。
忠义侯楚弦接到太子府的来信,也是陷入了不解,忠义侯府向来都是靠军功起家,加之府上多为女眷,在朝堂之上更是不比其他家族根深叶茂,枝叶繁盛,可以说忠义侯府除了军功,一无所有,唯一能够保障府上长久的,就是做一个直臣,效忠于皇帝,不参与任何结党营私,而且长期驻守边关,因此楚弦与几位皇子并不熟悉,对于慕云泽突然要求深夜相谈,也是困惑不已。
幸好的是,北日皇朝这代皇子数量不多,而且各个性格迥异,贤王潇洒自在,最是不屑争权,寒王冷酷严肃,心系疆场,也未听说这两位王爷有什么企图和结党之事,太子是正宫嫡长,又十分得帝宠,似乎三兄弟感情也不错,太子承位已成定数。
楚弦向清楚这局势,便也放下心来,只要不引起他人猜测,这太子府也没什么去不得的。
只是楚弦还是选择低调从侧门入太子府,与慕云泽在书房中密谈一个时辰后方离开太子府,回到忠义侯府的楚弦明显开心不少,下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主人心情好他们也才过的好。
人的忘性总是很大,日城人来来往往,每日发生的事情不计其数,许多事情在时间的消磨下也都会健忘,就像曾经对荣华公主无礼的贵女,曾经名满日城的桃花宴,还有曾经凯旋归来的忠义侯,经历岁月的洗礼,日城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寂静和喧嚣。
日城的繁华和安宁,许多人都快忘记了西边西域十三国的威胁,北漠匈奴的虎视眈眈,东海倭寇的贪婪残暴,至于南边的南月,本就同根同源,建国之初便约定互为协作,外人不得涉及大同,相信南月不会引狼入室的,倒是可以不在顾忌范围之内,一直到刚刚入夏的日城传来边关急报,才平地一声雷,惊醒沉浸在梦中的众人。
时隔半年,大月氏卷土重来。义侯府长期驻守玉门关,与大月氏对抗,楚弦的父兄皆死与大月氏之手,而去年冬季,楚弦凭借冬季大月氏粮草急缺的优势,一举攻破大月氏,斩杀大月氏首领,得到了本朝西域之战的最大胜利,也为父兄报仇雪恨。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大月氏经过一个春季的修养身息,竟然就联合了西域十三国共同出征,欲夺北日玉门关。
斥候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发往日城,今早的朝堂注定不安宁。
“这大月氏是疯了吗!”这是一个激进的大臣在怒吼。
“这大月氏疯了,其他十二国也跟着他胡闹?”朝堂上纷纷扰扰,不停的有人发出各种疑问。
“管他们怎么想的,我们打回去就是。”永远不缺乏主站派。
“我泱泱大国,应该先搞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把他们打怕了就没误会了。”
“西域十三国国力加起来也不容小觑!”
······
朝堂上大臣吵得不可开交,慕云泽和慕云天站在最前面却始终没有发言,眼睁睁看着上首的北日皇脸上渐渐阴沉:“够了!朕要你们来,不是吵架的!”
北日皇先是生气的大吼一身,成功的将吵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变成了白脸,慕云天在一旁看到心中暗自称奇。
发了脾气的北日皇感觉心情顺畅不少,又变成那个纳谏如流,温和有礼的君王:“你们有何对策?”
慕云泽早在之前就已经听到大臣对于西域十三国有诸多疑问,决定一劳永逸,直接出列禀告:“陛下,大月氏经去岁冬季一役,伤筋动骨,首领已失,半年时间不足以恢复,只能选择联合西域十二国共同出征方有对抗我北日的机会,儿臣曾观察过西域地图,西域多在西北方,冷季时间长,农作物类别少、培养艰难,而大月氏位于玉门关附近,靠近河流,气候相对于其他十二国较为适宜培育庄稼,大月氏向来都有西域粮仓之称,去年被我朝伤及根本,耕种人口不多,土地也污染严重,今年收成大减,难以供给西域十三国的粮食问题,想必定是大月氏以此为借口,并许以多重利益说服了其他各国首领,才会有此次重兵压境之事。”
北日皇听着慕云泽的汇报,脸上才慢慢好转,赞同的点点头。露出了今早难得的笑容:“太子分析的极对,前方传来的消息也确实如此。”
下面大臣纷纷附和,慕云泽倒是显得宠辱不惊。
“如果只是为了粮食,我北日地大物博,粮食众多,这西域十二国还不如和我朝交好呢。”慕云天才懒得看那些大臣谄媚的样子,倒是不解发问。
“贤王说的是,太子你怎么看?”北日皇将问题丢给慕云泽。
“西域十三国虽然与北日不过一道玉门关,却是天差地别,大月氏因与玉门关相邻,便生出掠夺之心,其他十二国相距较远,消息闭塞,关于北日之事也大多从大月氏处听说,此次战争,其他十二国或许只是受到了大月氏的蒙蔽而已,以为轻易便能从北日获得利益。”慕云泽停顿一会,才继续说道:“儿臣提议,不若广开国道,派遣使节前往西域各国互通有无,互通商路,用我国富余的粮食等作物换取以西域宝马为主的特有物品的方式,共商大事,以促和平。”
“北方多狄人、蛮夷,我北日礼仪之邦,岂可与之为伍。”总有大臣要来反对,好像这样才显得自己忠心耿耿的样子。
“太子殿下眼光长远,互通有无才是解决问题的长久之计。”自然不乏深思远虑的大臣,对于慕云泽想法的肯定,不少大臣虽不明说,内心对于慕云泽也是钦佩的。
慕云泽冷眼旁观这满朝大臣因为他的观点,又开启新的一轮争辩,当然也有人担心北日皇不开心,但偷偷抬头一看,北日皇似乎没有阻止的样子,不少大臣也加入了争辩的队伍。
慕云泽不在乎大臣的争辩,在这北日皇皇权一统的时代,北日皇一个决定才是最重要的,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慕云泽始终不变身姿,只是带着微笑,看着上首的北日皇,期待着答案。
慕云泽能忍,慕云天可不是能忍的人,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不就是派遣使节去西域吗?每年派人去做巡道使节的时候,怎么一个个都抢着去,这西域不就远了点吗?”
能一样吗!巡道使节是去各州府吃香的喝辣的,天高皇帝远,舒服的很,去西域谁知道有没有命回来都是一个问题。众大臣在心里腹议,却不敢将这种话说出来,毕竟慕云天说的有问题吗?没问题!是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