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青丘一顿杀鸡抹脖子的敖主任瞬间看天看地。
  眼见白渺要走了,敖主任连忙说:白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白渺:就一段路,我自己回去。
  敖主任笑呵呵地说:如今小区里并不是所有家伙都认识白先生,还是让我送白先生回去吧。
  白渺:
  今晚他就找房源搬走!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白渺一迈出电梯,迎面又是对面那扇双开木门。
  白渺对门那家是一扇华丽厚重的双开木门,说不上是黑檀木还是什么制成,门上还挂着两个门环。
  大门上雕刻绘制着许多复杂的纹路,看着便华贵异常。
  他问道:对门住着谁?
  白渺本是随口一问,敖主任却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他踌躇片刻,还是艰难地开口说:白先生也确实是要见一见那位大人
  白渺瞬间警觉,看来门后住着的还是一个超级大怪物?
  不用了,我
  白渺话还没说完,敖主任已经上前敲响了门环。
  轻轻地扣了三下门环,敖主任后退两步,对着大门深深地作揖。
  大人,白先生求见。
  白渺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心神紧绷地做好准备。
  三头六臂的怪物要出来了。
  一秒、两秒、三秒
  双开木门后毫无动静。
  白渺微微松了口气,看来那个怪物不在家。
  突然,吱呀一声轻响。
  白渺一口气还没散尽,又给憋了回去。
  漆黑的双开木门无声地轻轻滑开,一个身影在门后缓缓出现。
  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青面獠牙,看起来就是个人类的模样。
  在看清那个人的时候,白渺双眼不由睁大。
  是他?
  第6章 你们入党了?
  白渺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男人的那天,是在他第一次参展的画展上。
  那时闻从泉从被窝里把他拽起来,激动地告诉他参展的画被人看中买下了,让他去见见那位买家。
  白渺困得眼睛像是被胶水黏住,但在见到那个站在他那副画前的男人时,他还是清醒了过来。
  无他,只因男人的眼神。
  他身穿一身黑衣,自有一股生人莫近的气场,周身仿佛裹着一片真空地带。
  他定定地仰头凝视着白渺那副山水画,目光专注而深远。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男人转过了头,那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便直直地撞入了白渺的眼里。
  白渺只觉得眼前一花,心头像是被那个眼神烫了一下。
  那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光。
  应付完前来与他交接的画展老师,他才知道那个男人买下了他的画。
  可一晃眼的功夫,男人就不见了。
  如今白渺看着眼前人,不由眨眨眼。
  原来当时他以为看到的光不是错觉,而是这个非人类的眼睛就是这个颜色的。
  男人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微微垂下,站在门后淡淡地看着他们。
  他比白渺还高半个头,眉眼长而深邃,一身黑压压的广袖长袍和漆黑长发,越发显得肌肤和眼眸的色泽亮得令人心惊。
  那双眼似是滔天火焰熊熊燃起,又似无边死水寂静无波。
  敖主任的腰就没有直起来过,他低声介绍道:白先生,这位便是朔沉大人,是我们居委会的荣誉书记。
  什么玩意?荣誉书记?
  白渺的神情古怪起来:你们入党了?
  气氛瞬间死了。
  片刻后,敖主任小声地问道:你们人类居委会里,书记不是最大的吗?
  白渺:
  行吧。
  白渺犹豫片刻,还是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上前一步伸出手说:上次是你买了我的画吧,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里见面
  朔沉盯着他伸出的手,突然唰地后退一大步。
  白渺:?
  他一瞬间以为三头六臂的是他自己。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又笑道:我之前为阁下画了一副画像,技艺不精,阁下有兴趣看看吗?
  白渺依旧清晰地记得他那时眼神,落笔时仍觉惊心动魄,最后终究是以一支红梅遮挡住他的双眼。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确实技艺不精。
  朔沉目光莫测。
  他定定地站了片刻,突然挥袖转身。
  轰地一声,沉重的木门在白渺他们面前关闭。
  白渺:???
  当面吃了闭门羹的他转头看向不停擦汗的敖主任,很有些不可置信:我看起来比你们可怕?
  敖主任:
  这话他没法接。
  敖主任犹豫片刻,委婉地说:朔沉大人的力量太过强大,便是我们也不好贸然靠近,他也是为了不伤害白先生,所以才
  白渺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对面,没再说什么。
  送走敖主任,白渺刚一关上门,被他遗漏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眼,有人在同学群里@了他,原来是大学同学们吵吵嚷嚷着要同学聚会。
  张宇也冒头了。
  张宇:松山画院准备在艺术馆开集体画展了,到时候会有画院的大师来点评,大家有没有好的作品一起来参展?
  张宇:这次画展许教授也会去,大家可以搞搞班会,顺便来看看画展。
  底下一堆人附和羡慕,有几个还真的意动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具体情况。
  这时,班里出了名的不长眼把白渺@了出来,在群里说:白渺大神有没有什么作品能来参展啊?
  这话一出,吵吵闹闹不断刷屏的同学群顿时安静下来。
  那人毫无眼色,还在那叭叭:当年白渺大神和张宇大神是我们系最出名的了,要不要再同台pk一下?
  过了许久,张宇才又发了一条。
  张宇:@白渺你有没有画作来参展?说不定就能被松山画院的大师看中呢。
  刚刚白渺的手机响,就是因为这条消息。
  白渺不带感情地笑了一声,直接回道:没有,不去。
  回完他直接退出微信,开始在网上找房源。
  但他总有些看不进各种租房信息,思绪不知道跑飞到哪里去。
  他靠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向他与老头子合照的相框,两根手指捏着手机不停旋转。
  半晌,他指尖微动,潇洒地把手机一抛,回房间开电脑,去肝别人约的画稿去了。
  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这些天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来找他,对门也没再开启过。
  白渺尽量减少出门次数,也试探过点外卖,发现小区里那些妖魔鬼怪似乎也不管其他普通人,任由他们在小区里来去。
  他揉着发困的眼睛,在上午十点把画好的商稿给客户发去,很快便收到了转账。
  打了个呵欠,白渺歪歪斜斜地在画室角落的柔软沙发上一歪,眼睛一闭一睁,时间便到了下午三点。
  他起身松了松筋骨,出门填饱肚子,顺带买点食物填进崭新的冰箱里。
  提着塑料袋往回走的时候,白渺思索着他那些稿费能支撑多久,忍不住想叹气。
  突然,他衣袖被拽了一下。
  别往那边走,危险
  白渺一抬头,发现前方阴暗的小巷子里,一群强壮的鬼魂正围着一个无头小鬼殴打。
  无头小鬼缩成一团,那颗被踢得滚来滚去的脑袋看着还有点眼熟。
  白渺没多看,干脆利落地掉头就走,走出两步才想起回头。
  谢
  他一个谢字还没说完,就憋在了嘴里。
  一和白渺的视线对上,穿着红裙的女鬼脸蛋顿时肉眼可见地红了。
  她紧张地抬手理了理头发,又忍不住捂住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双眼。
  没关系。红裙女鬼声若蚊蚋,小哥哥你要小心点。
  白渺差点没听清她说话。
  他扯了扯嘴角,刚想再道声谢就离开,突然注意到红裙女鬼纤细的脖子。
  苍白发青的皮肤上,紫黑色的手印显得极为可怖。
  贱人,你在干什么!
  一声大吼突然从斜里传来,红裙女鬼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迅速转身朝着一个身穿汗衫的强壮男鬼飘过去。
  汗衫男鬼脸色阴沉:又他妈勾引男人?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你这身上的骚劲。
  红裙女鬼脸色煞白,深深地低下头,抖着唇说:没有,只是路过走吧
  汗衫男鬼粗鲁地一扯红裙女鬼,冷冷瞥了白渺一眼,拎着她转身飘走。
  白渺沉默地看完全程,扭身往反方向走去。
  天气酷热,出去转了一圈便出了一身的汗。
  白渺回家冲了个澡,在放满了书架的画室里转悠了几圈,站在了窗前。
  透过画室半开的窗户往外望去,只见外面一片绿树成荫,掩着连片残破的青砖瓦房和热闹的街巷,葱郁又破败。
  他皱眉思忖着,原来他想着尝试与那些妖魔鬼怪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看来恐怕还是得搬出去
  突然,白渺眼神一凝。
  下一秒,他惊险地一侧身,避过了从天边呼啸飞来的不明物体。
  那不明物体从他半开的窗户飞了进来,撞在墙上来回弹了好几下,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
  白渺定睛一看,顿时又被辣了眼睛。
  这玩意不是之前那个小孩脑袋吗?
  小孩脑袋似乎是撞懵了,咕噜噜停下后歪在一边,一动不动。
  白渺下意识地想去摸手机找敖主任让他们把这个小孩脑袋弄走,却尴尬地发现他根本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在他思考往窗外嗷一嗓子他们能不能听到的时候,那个脑袋突然咕噜一动。
  青紫的脸猛地扭了过来,那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白渺,突然一个弹跳直冲他而来!
  第7章 马克思主义保佑我。
  白渺后脊的寒毛猛地一根根炸起,心道不好。
  嘭地一声巨响,小孩脑袋砸在他身侧的墙上,又掉到了地上。
  白渺疾退几步,戒备地盯着地上那个转来转去的小孩脑袋,眉头拧起。
  怎么回事?之前见这颗脑袋的眼睛明明还是黑色,这次那双暴突的眼睛泛着不祥的红光,还龇牙咧嘴,朝着他不断低吼,明显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他冷嗤一声,这些妖魔鬼怪果然根本藏不住,这不就露出獠牙了吗。
  下一瞬,小孩脑袋猛地一个弹跳,张大一口尖牙朝着白渺扑咬而来!
  腥风铺面,白渺刚要往书桌后退,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
  他的身形猛地一僵,硬生生地停住。
  只见小孩脑袋的无头身体不知什么时候从窗外爬了进来,躲在画室的桌椅后。
  它像个蜥蜴一般伏在地上,扬起尖利的爪子堵住他的去路。
  白渺啧了一声,抄起身侧书架上一本像是砖头那么厚的书,挡在小孩脑袋前。
  扑来的小孩脑袋一口利齿死死咬住了那本砖头书,在砖头书的精装封面上咬出一排小洞。
  白渺用力一甩,把咬着砖头书的小孩脑袋甩了出去。
  小孩脑袋一下砸在了书架上,惨叫一声,一堆书噼里啪啦地跟着小孩脑袋砸了下来。
  无头身体瞬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疯狂扭动着冲向被厚重的书压在下面的小孩脑袋,呯呯嘭嘭地带翻了一片桌椅和画具。
  白渺趁机跑出画室,抽空瞥了眼手里被咬破的深蓝色砖头书。
  嚯,《马克思主义哲学要义》。
  马克思主义保佑我。
  他疾步冲向大门,即将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脑后突然一阵劲风呼啸扑来!
  白渺敏锐地一侧头,随着一阵呯铃哐啷地撞击声,一道黑影带着腥风擦着他的肩侧,嘭地砸在了大门上。
  小孩脑袋咕噜噜地顺着大门滚落,掉在地上,朝他低吼着龇牙咧嘴。
  白渺一个急刹顿住脚步,转头就见无头身体从画室里爬了出来,带着滚落得乱七八糟的书籍和画卷。
  啧,两面包抄。
  白渺后退几步靠墙,隐约注意到滚在地上的画卷有些眼熟,眉头不由皱起。
  正待他定睛看去时,咔嚓一声,他踩到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发现脚下是被撞落摔碎的黑色相框。
  无头身体像是蜥蜴般一扭一扭爬了出来,带出了更多散落的书籍,那个画卷也被扯着带了出来,隐隐露出上面的点点红梅。
  白渺握着砖头书的手用力收紧。
  小孩脑袋咆哮一声,张大一口尖利的牙,和无头身体一同朝着墙边一动不动的白渺扑来!
  嘭地一声巨响!
  《马克思主义哲学要义》的深蓝书脊和小孩脑袋的脸亲密接触。
  小孩脑袋倒飞出去,呯地一声砸在墙边。
  张牙舞爪的无头身体被白渺长腿一下踹翻,咕噜噜滚了几圈,被一脚用力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无头身体拼命扑腾双臂,反手试图抓挠白渺的腿。
  然而白渺站的角度颇为刁钻,无头身体的小短手根本够不到。
  小孩脑袋摇摇晃晃地,再次咆哮着冲上来,张着利齿就要咬他。
  白渺头也不抬,随手抄起放在置物架上的桃木剑反手一抽,就把小孩脑袋抽飞出去。
  他就这么一脚踩着无头身体,一手《马克思主义哲学要义》,一手桃木剑,像是打网球一般双手连开,嘭嘭嘭地不断击飞扑上来的小孩脑袋。
  连连打了十几下,小孩脑袋再一次咕噜噜从墙上跌落下来,像是被打懵了一般歪在地上一动不动,两眼发直。
  白渺狠狠发泄了心头一口郁气,扭了扭手腕,对着小孩脑袋一抬下巴:接着来啊。
  小孩脑袋歪在地上呆了片刻,那张青紫的小脸突然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