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嘴角一扯,终于打开微博。
  他输入一串账号密码,登录。
  把剪辑后的视频和那张毕设现场照片放上去,点击发送。
  【张宇V:@余无大学 @余无大学美术学院 @松山画院 [视频][图片]】
  现在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无数人盯着白渺和张宇等着下一步的事态发展,张宇这微博一发,阅读量迅速飙升。
  照片没有什么新鲜的,所有人点开视频一看,顿时懵了。
  【???】
  疾风暴雨般的打脸来得快速又迅猛,啪啪作响,脸颊生疼。
  在短暂的惊愕后,张宇的微博下被无数问号占据。
  【等等我没看错吧?不是说白渺抄张宇吗?这是什么鬼???】
  【我刚刚又去看了眼,这真是张宇的微博!】
  【这是自爆啊,牛批!】
  【张宇微博是被黑了吧】
  【@余无大学 @余无大学美术学院 @松山画院】
  众人被打脸打得晕乎乎的,评论已经被一片@血洗。
  等他们清醒过来想调转枪头时,张宇已经火速登录微博删掉了那条微博,并关闭了评论装死。
  疯了,全他妈疯了!闻从泉在电话对面激动地唾沫横飞。
  删微博关评论有什么用,视频都已经传飞出去了,看他还怎么蹦跶!
  扇肿了张宇的脸,白渺心平气和了不少。
  现在就等余无大学的处理结果了。
  第21章 我是认栽了,可是别人却
  闻从泉的兴奋劲还没过,一连串地问:靠,害我心惊胆战,你怎么拿到那孙子微博账号密码?那视频又是哪里弄来的?是不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白渺:我看见过张宇登录微博,密码是猜出来的,视频别人给的。
  闻从泉一愣,顿时更激动了:什么?这家伙当时发现的视频时候藏着掖着,张宇抄完了才给你?这什么意思?
  行了,有这个结果就行。
  事情闹得太大,视频的传播范围也太广,余无大学作为国内顶尖一流的大学,更是吸引了无数视线,就等着余无大学的处理结果。
  余无大学暂时没动静,松山画院倒是先一步发出公告。
  张宇的入学名额取消,终生不再为松山画院录取和录用。
  余无大学拖了几天,还是放出了公告。
  涉嫌抄袭的张宇取消毕业成绩,留校察看。许教授涉嫌泄露学生毕设,被学校相关部门调查。
  白渺扫过手机上余无大学的公告,目光平淡无波。
  许教授曾经于他有恩,他把视频前面拍到她的部分剪了,只留下张宇拍照和描画的那段。
  之后她是事情败露还是逃过一劫,都与他无关。
  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白渺似有所感,接起了电话。
  你好,是白渺同学吗?我是松山画院的院长,贺岳。
  贺院长有什么事吗?
  贺岳的语气颇为和蔼,先把他被张宇抄袭的画作夸了一遍,然后说:张宇已经被开除了,如今画院里空出了一个学位,你要来吗?
  白渺眼皮微抬。
  阳光倾泻而下,粼粼波光在树叶间跳跃,夕阳红小区和外面的山海社区显得明媚又静谧。
  他微微有些恍惚。
  曾经他以为他的人生轨迹就这样了,平稳地进入松山画院,按部就班地继续学习,可能拜入哪个老教授门下,画作出名或不出名,如此独自渡过一生。
  被张宇顶下名额后,对他来说无非换个地方继续作画,出名和赚钱的可能无限降低而已。
  反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头子怎么也不愿意带着他去招摇撞骗,其他干什么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不对,如今看来老头子很可能不是招摇撞骗,而是真有点本事。
  他预想的未来的可能性,并不包括山海社区,不包括妖魔鬼怪。
  白渺思绪漫无边际,视线不经意地投向了放在客厅角落的两个大纸箱。
  那是他昨天收到的快递,里面装满了各种古籍。
  以前老头子并不乐意让他接触这些,只一个劲地说让他好好学习好好绘画,如今倒是很爽快地寄了两大箱来。
  见白渺沉默,贺岳又说:你不用顾忌张国师,松山画院还不是他的一言堂。但学艺先学德,入了松山画院就要拿出端正谦卑的学习态度,仁和友善,尊师重道
  听到贺岳这话,白渺摇摆的思绪瞬间回神,差点笑出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无德?
  贺岳的语气依然温和:你换上的毕设不比被抄袭的那副差,你知道为什么最后画院还是把名额给了张宇吗?
  白渺当然知道。
  朔沉那张画像其实根本不是他的毕设,被闻从泉替换上去的那副才是他真正的毕设。
  只是那副画像被许教授意外看到,她默认了那是白渺的毕设,他又困得要死,不慎把画漏在了许教授办公室。
  后来交毕设的时候他睡过了头,不知道谁错拿了朔沉那副当他的毕设交了,真正的毕设也差了点没完成,更别提交上去。
  所以当闻从泉换了两幅画,想尽办法通知到他的时候,他提着颜料笔刷,横冲直撞,闯进毕设打分现场。
  就是这么刚好,张国师带领的评分小组评到了他的毕设。
  有形而无神,徒有技巧却无灵气。而且这毕设还没完成吧,态度不端,毫不尊重,这是藐视还是恃才傲物?傲成这样可就过了。张国师扫了几眼,便轻蔑地把这幅作品贬得一文不值。
  他们一行人背对着大门,点评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身后多了个人。
  其他评委教授都沉吟不语,心里暗叹一声可惜。
  虽然张国师说话难听,但也基本都是事实。
  张国师直接一扬下巴,说:这幅,不及格。
  白渺安静地听完了点评,突然越众而出,提起画笔就往自己的毕设上挥去。
  你干什么!
  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进来了,快把他带出去
  张国师皱眉厉声道:你是哪个班的,让你们教导员过来
  白渺几笔挥就,微笑着转头:张国师,您再看看?
  张国师目光不耐地扫向画作,目光骤然一凝。
  还不等张国师回答,就有一个评委教授惊道:奇险率意、变幻灵动,怎一个好字了得!
  不过寥寥几笔,这幅画就像是活了过来。
  评委教授们看白渺的眼神都变了。
  白渺依旧脸色带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张国师:张国师,您要不要收回刚刚的话?
  张国师脸皮一抽。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工作人员呢?把他轰出去!
  不用工作人员轰,白渺自己就施施然地走出来。
  然后他马上就去威胁张宇,逼迫张宇把那副抄袭的毕设给撕了。
  因为这件事,原本定了他的松山画院名额给了张宇,张国师也咬着这事硬要给他的毕设不及格。
  贺岳还在说:在松山学院,不得无故缺课,也不得对师长不敬,这对任何学生都是一样的要求。
  白渺敛下眼眸里的冷光,说:多谢贺院长,但我恐怕不适合贵院。
  贺岳语重心长地说:别这么倔强,年轻人有傲骨是好事,但别意气用事。人要学会谦卑,更要学会适时低头,正所谓外圆内方
  白渺曾看过贺岳的作品,笔触圆润有余,看似锋芒内敛实则并无棱角,果然人如其画。
  当初任由张国师作乱,默许张宇顶替他的名额,如今又来对他说教?
  白渺似笑非笑地说:我差点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我是认栽了,可是别人却想打断我的脊梁。
  贺岳那边没声了。
  他叹了口气,说: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白渺:我怕我会把贵院搅得鸡犬不宁,祝贵院早日招收到合心意的学生。
  挂了电话,白渺把两大箱沉重的快递拖进来,瞄了一眼寄件地址,又是一片空白,只知道是从遥远的青城寄过来的。
  白渺咕囔了一声死老头子,干脆席地而坐,拿出一本古籍翻了起来。
  第22章 自己一定是疯了!
  在家窝了几天,家里的存粮消耗不少,白渺便准备出门补充粮食库存。
  临出门前,他清点了一下画具,于是购买清单上多了不少画具。
  阳光把天地照得一片亮白,像是要把人烤焦。
  白渺背着背包,扯着领口站在公交站,认真地想他是不是睡蒙了,才会想出亲自出门买画具这种愚蠢的念头。
  他刚想掉头回去睡觉,零星一些话语飘进了他耳朵里。
  快看就是那个人类进了居委会
  这么弱鸡,也没有三只眼六只手臂
  听说他之前还差点被一只发狂的鬼给杀了
  真不知道他找什么死,居然敢管我们的事,我们要不要趁他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吃了
  一道阴影笼罩在了鬼鬼祟祟的说话者头顶上。
  蹲在墙角杂草丛里的一狼一鸡一猪仰起头,就见那个弱鸡人类站在它们身后,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它们。
  狼鸡猪:!!!
  怪模怪样的三只异兽瞬间炸毛,毫不犹豫地扭头逃窜。
  白渺手一抖,一道浅金色的绳索甩飞而出。
  绳索捆着它们倒飞回来,嘭嘭嘭地脸贴脸砸在一起,砸了个人仰马翻。
  谁?谁敢动我们!
  在三只异兽凶狠的目光里,白渺扬起一个微笑:三位还没鬼口普查吧?
  那只红脑袋的狼一瞪老鼠般的豆豆眼,猪哼似地低吼道:你干什么,我们可是会吃人的!
  另外的白头鸡和人面猪即便被捆得动弹不得,依旧扬起爪子亮出獠牙,极为凶狠。
  白渺点头:我当然知道你们会吃人,我还知道你们想吃我。对吧,猲狙、鬿雀、合窳?
  这话一出,三只异兽终于慌了。
  你以为这缠星索真的捆得住我们吗?你放了我们,我们可以不吃你。白头鸡鬿雀焦急地挠了挠青石板,开始讨价还价。
  晚了,窥伺谋划吃人,罚款一百灵珠。
  闪烁着灵光的罚款单啪啪啪贴在它们脑门上。
  三只异兽垂下脑袋,蔫了。
  白渺微笑道:现在可以配合鬼口普查了吗?
  他心想,休假还心系工作,他是不是太敬业了点。
  嗤。
  白渺一回头,就见汗衫男鬼站在里侧巷口阴影下,一脸嘲讽。
  狐假虎威,一个人类不知怎么混进了居委会,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了?
  白渺的视线顺着墙边的爬藤往下,落在了汗衫男鬼手里拽着的一团黑发。
  那团黑发正不断扭动挣扎着,分明是被拽着头发拖行的红裙女鬼。
  汗衫男鬼用力一拽,拎着红裙女鬼的头发把她提起来,啪地甩了她一巴掌。
  呜呜哭咽的红裙女鬼被打得整个鬼飞起来,头一歪,没声了。
  汗衫男鬼盯着白渺,阴阳怪气地说:怎么了,人类大人还要管我的家务事吗?
  白渺神色莫测。
  他终是收回视线。
  汗衫男鬼冷笑一声,拖着红裙女鬼往更深处的巷子里走去。
  给三只食人凶兽做完人口普查,白渺走出高楼间的阴影,粼粼的阳光倾泻而下。
  他眯起眼,仰起头,看到树冠枝叶间投落的点点波光。
  他拿出手机联通了青丘的通讯。
  那个啊,青丘听完白渺的简单叙述,轻描淡写地说:这不都是那些鬼自己弄出来的幺蛾子吗?你们人类不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不好管。
  白渺收起手机,突然有一股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沙沙的树叶晃动着,刮得他耳朵微微发疼。
  他站了片刻,抬起脚,沿着大路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汗衫男鬼拖着红裙女鬼在小巷里穿行,头顶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轰隆一声。
  他只觉手腕一阵剧烈疼痛,惨叫一声松开手,手里扯着的红裙女鬼顿时像是断线的风筝飘落。
  唰地一声,一道浅金色的绳索呼啸而至,缠着红裙女鬼的腰,倏忽间便把她带到一个人身前。
  白渺一把提着轻若无物的红裙女鬼,转身就跑!
  呼啸而来的风打在白渺身上,又在他周身撞得破碎。
  冰冷的风灌进鼻腔里,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白渺扯着红裙女鬼一路狂奔,身后汗衫男鬼气急败坏的叫嚷声渐渐远去。
  他大喘几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管什么不好非要去管这些穷凶恶极的鬼的闲事,害得自己现在又在逃命。
  他果然不适合这份工作!
  这么想着,白渺脚步不停,飞奔过拐角,就要往居委会的方向冲去。
  突然,哗啦一声脆响。
  手里拽着的红裙女鬼骤然往后一扯,拉得白渺踉跄几步,差点飞摔在地上。
  白渺回头一看,发现红裙女鬼脖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暗红色金属颈环,颈环上有一条粗壮的锁链,另一端向着他们来处延伸。
  他抓住锁链用力往后扯,锁链却绷得很紧,几乎动弹不得。
  阴凉的气息从暗红锁链上不断穿透手掌,白渺眸光一冷,摸出一张雷符轰然劈在锁链上。
  哗啦!一声脆响,紧绷的锁链骤然松动起来,有余裕继续往前。
  每次锁链一绷紧,白渺便如法炮制,他一手抓着锁链,一手提着红裙女鬼往前跑。
  连连消耗了数张雷符,白渺突然在暴烈的雷声里听到了微弱的说话声。
  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