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男人却仿佛吃了枪药一样,咄咄逼人:你们店主在哪?这些都是流浪猫,桀骜难训,你们怎么可以把它们都抓起来用以盈利?这对猫对人都是极大的不负责!
  白渺刚好也在,他开口说:它们是自己来的。
  清瘦男人不由再次仔细扫过那群朏朏,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疑惑。
  白渺微微一笑,指着半开的窗口说:它们都可以自由来去,而且这是心理咨询室,不售卖人类的食物,陆医生不用担心。
  清瘦男人,也就是陆琮一顿:你知道我?
  白渺:当然知道,毕竟这个山海社区里最大的宠物医院就是陆医生开的。
  说完,他对猫妖服务员使了个眼色。
  猫妖服务员迅速拿出一张价目表,笑容满面地叭叭就是一通话术:这是我们咨询室的猫粮价位表,买了就可以投喂可爱的猫咪了,说不定还能吸引它们过来撸毛哦。我们咨询室的猫咪都是打过疫苗除过虫的,先生尽可放心
  陆琮盯着价位表,眉头皱地更紧,眼底的质疑之色更浓。
  猫妖服务员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类难道是个穷鬼吗?怎么这么难缠。
  白渺倒是神定气闲。
  果然,陆琮再次质疑:猫薄荷都吸引不了它们,你们的粮是什么粮?
  白渺嘴角一勾,鱼儿上钩了。
  陆医生点一份不就知道了。
  陆琮抱着质疑和审慎的态度要了碗低价位的猫粮。
  如果这猫粮不如他们所说,他就去投诉。
  猫妖服务员快手快脚地送上一碗猫粮,端正地放在陆琮的桌子前。
  陆琮目光犀利地研究了一下碗里颗粒糊糊,看不出是用什么东西混合的,这种东西真的能给猫吃吗?
  他正要再次质疑,突然几道白影慢吞吞地凑过来。
  陆琮的嘴巴闭上了,紧紧盯着那几只靠过来的朏朏。
  那几只朏朏凑过来嗅了嗅,兴致不算太高。
  但还是有一只纡尊降贵般地喵了一声,跳上桌子埋头吃了起来。
  陆琮试探性地把手放在那只朏朏的脑袋上,朏朏甩了甩尾巴,没躲。
  陆琮双眼微微一亮,当即双手齐上,有技巧地开始撸毛。
  可能陆琮的撸毛技术确实不错,朏朏吃完粮也没走,跳上他的大腿窝起来。
  陆琮又撸了一阵,便抱着朏朏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吁了口气,浑身严肃冷厉的气势也缓和下来。
  一副心满意足无欲无求的模样,连眉心那道褶皱都平整了。
  白渺看在眼里,不由暗道一声牛批。
  不愧是上古异兽朏朏。
  陆琮一下一下摸着朏朏后脊,那朏朏眼皮一掀,瞄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下一秒,朏朏后腿一蹬,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陆琮的手。
  它一甩尾就窜了出来,悠悠然地踱步到一处能晒到太阳的猫爬架上趴下了。
  陆琮扭头盯着那只朏朏,皱眉不语。
  猫妖服务员趁机再次上来,笑眯眯地推荐说:先生不如试试更高价位的猫粮,肯定能
  陆琮却推开了价目表,严肃地说:不行,那一碗粮就是成年猫一餐的量,吃太多对它不好,你们也要监督它不能多吃。
  猫妖服务员:???
  这个人类是脑残吗?先不说那一小碗只能给朏朏塞个牙缝,就说这里这么多朏朏,换一只不也一样?
  猫妖服务员也当真在陆琮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也不再多说,一扭身就走了。
  陆琮走到猫爬架上的朏朏前,俯身盯着它。
  朏朏眼皮微掀,爪子蠢蠢欲动。
  然而陆琮并没有伸手,而是回身走到柜台前,掏出一张名片。
  他说:如果白白有什么不舒服,就送来我诊所,我免费给它治。
  白渺:???
  白白是谁?
  陆琮顿了顿,加了句:其他猫半价。
  陆琮走了,白渺和两位猫妖服务员都扭头看向疑似白白的朏朏。
  朏朏嗤了一声,扭身用屁股对着他们。
  第二天,陆琮准时准点出现在心理咨询室里。
  白白,早。
  他打了声招呼,顶着大家略带诡异的视线从容坐下。
  他抬手阻止了猫妖服务员递上的猫粮表,问道:白白还没吃今日份的粮吧?
  猫妖服务员顶着白白杀人的视线,脸有点僵:嗯没有
  陆琮说:那给它一份它最喜欢的。
  猫妖服务员眼也不眨地说:这些粮它们都喜欢的。
  陆琮却依旧坚持:它肯定有所偏好,它平时最喜欢吃什么就给它那种粮。
  猫妖服务员想了想,拿着猫粮表转身走到白白身前,憋着笑说:白白?您看看想要哪份?
  朏朏尖锐的爪子当即肉垫里唰地弹出。
  它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陆琮,爪子一抬,啪地拍在了最贵的那几份之一上。
  尖锐的爪子眨眼刺破厚厚的塑封菜单。
  猫妖服务员喜笑颜开:好咧,二号猫粮一份。
  白渺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见陆琮抱着朏朏,又是一脸无欲无求的升天表情。
  他一眼就看到桌上那盆空了的猫粮上的记号,不由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嚯,看来陆琮有的享受了。
  舒适的冷气隔绝了燥热,陆琮抚摸朏朏的手越来越缓慢,最后竟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朏朏也不走,眼风扫过时钟,蹲在陆琮的怀里眯着眼睛打盹。
  突然,心理咨询室的玻璃门被人一下用力推开。
  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只吉娃娃,急匆匆地喊道:陆医生,小吉它
  陆琮一下被惊醒。
  他揉了揉眉头,问道:小吉怎么了?医院不是还有其他医生吗?
  年轻男人有些尴尬,说:它上吐下泻了,我妈紧张得不行,说一定要陆医生来看
  陆琮上前熟练地查看了一下吉娃娃的状态,说:行,去医院吧。
  临走前,他还一脸严肃地和朏朏说再见。
  今天这种猫粮每天给白白一份,账都记我这里,我每月结一次。
  被放下的朏朏甩了甩尾,终于给了陆琮一个正眼。
  猫妖服务员笑得像朵花一样:好的,每次陆医生过来,白白都会等着你哦。
  白渺看着那个抱着吉娃娃,却不停回头朝着这边望来的年轻男人,笑道:看来我们很快又会有新客户了。
  果然,第二天年轻男人又来了,还带着几个朋友。
  他们有备而来,点了几份猫粮,顺利得到了一只朏朏撸毛。
  渐渐越来越多人或者异兽上门买猫粮撸猫,甚至还有人来买猫粮给家里的猫吃。
  月底结算的时候,白渺都为这个营业额惊了惊。
  青丘很大方地在人类收入里分了的一成利润给白渺,灵珠则抠门的只给绩效。
  白渺盯着账户入账的分成,双眼闪着金钱的光芒,噌噌地在脑内计算。
  按这个分成的来钱速度
  嘶,存钱有望啊!
  同时,青丘也给有盈利的朏朏分发灵珠绩效。
  他笑得眯弯了眼,教导朏朏们:你们都要向白白学习,放下无用的自尊,努力抱上一个金主的大腿多多赚钱,自然能吃香喝辣。
  白白爪子一拢最多的灵珠,矜傲地扬起下巴。
  朏朏这边的局面已经打开,但还是没有任何鬼怪上门做心理咨询。
  甚至上门撸朏朏的异兽们,也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察就被拉进心理咨询室的单间里。
  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无论白渺和其他工作鬼员怎么跟其他鬼怪解释,甚至说不成功也有免费清魂露发放,都无法改变。
  在居委会再次灭杀了一只发狂的鬼后,蓬头鬼急躁地问道:白先生,为什么它们宁愿发狂被杀死都不肯来?
  白渺平静地说:不过是恐惧和侥幸心理。
  被关在居委会地牢的那些发狂异兽并不好化解怨气,还得慢慢磨。
  没有过来鬼现身说法,自然没有鬼怪愿意上门。
  蓬头鬼抓了抓脑袋:那怎么办?
  白渺叹了口气:只能用最下策了。
  两只山魈闲得快长毛了,现在终于得到任务,当即冲了出去,如狼似虎地把那个在山海社区待了快满百年的李文鬼抓了回来。
  李文鬼原本在山魈的爪子下奋力挣扎,抬头一看自己到了哪里,瞬间面色惨白。
  他当即扭身要逃,又被山魈抓住揪回来。
  白渺从里间出来时,就见李文鬼被山魈按着,哆嗦着缩成一团,嘴里喃喃自语。
  我没发疯,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
  白渺示意山魈放开李文鬼,蹲下身,平静地看着缩在地上的李文鬼。
  李文鬼涣散的视线对上白渺,眼里顿时迸裂浓烈的恨意,挣扎着低吼道:放了我!我还有很多灵珠,我可以买清魂露我还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离开山海社区!
  你不想活下去吗?
  白渺突然开口。
  李文鬼一僵。
  白渺直视李文鬼,说:你们应该听说过之前去往轮回的女鬼,就算我们这里不能让你去轮回,至少我们能帮你延缓煞气攻心的时间。
  李文鬼脸色连连变换。
  白渺语气低缓:在此间游荡了快一百年,如今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当真不愿意赌一把?
  李文鬼脸色骤变,最后凝在一个略带狠厉的表情。
  我赌!
  第29章 白渺被寄生了。
  咨询室内一个舒适的小单间内,蠪蚳见白渺推门进来,登时一下跳起来,两只猪耳扑扇扑扇,兴奋的问道:来客人了?
  白渺皱眉盯着它,说:快变成人形。
  蠪蚳嘿嘿一笑,化身成一个有些憨厚的胖大叔。
  最后对蠪蚳突击一下之前培训过的知识,猫妖服务员就带着李文鬼进来了。
  蠪蚳略带殷勤地把李文鬼引到单间内的圆桌前,自己坐到了李文鬼的右手边,座位朝向与李文鬼成九十度,摆足了架势。
  按理说这时候的单间内应该留下一鬼一兽独处,但白渺没走,他另外拖了个小圆凳,坐在了李文鬼的左边稍远的地方。
  无论是蠪蚳掌握的知识,还是对它原本形态的固有印象,都让他有点不太放心。
  询问过李文鬼最初的基本信息时,白渺突然开口:你说你住西山一街七楼?哪栋的七楼?
  李文鬼表情茫然:什么哪一栋?
  白渺笔尖点了点笔记本,没再说什么。
  蠪蚳问道:你能说说你自己有哪些无法放下的事情吗?
  说着,它双目注视着李文鬼的眼睛,眼里闪过隐隐的光。
  李文鬼本来紧绷又戒备的身体缓缓放松,眼神放空,似是堕入梦境。
  我我想找回我的家找回儿子
  白渺闻言,再次抬头仔细看了看李文鬼的脸。
  蠪蚳不仅能制造噩梦,其他梦也能操纵。在它的能力下,李文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生前的事情。
  百年前,正是华国风雨飘摇之时,李文当时是一个小城里的穷教书先生,勉强讨了个老婆,生了两个儿子。
  虽是清贫,但日子也过得去,经营一番未必没有盼头。
  如果李文没有染上赌瘾的话。
  自从李文沉迷赌博,家财输光,便开始负债累累。
  追债者天天上门骚扰,李文更是丢了教书的工作,生活狼狈不堪,直入无底深渊。
  而这个时候,李文曾经同窗回到了小城里,带着一身的富贵。
  原来这同窗顶着战火去做洋人的生意,多年下来很是大赚一笔。
  很快,李文便在同窗的劝说下动了心思,咬牙偷了被老婆偷偷藏起来的最后一点钱,跟着同窗去外面闯荡。
  他想着,等他闯出一番名堂后衣锦还乡,叫这些曾经欺辱他的人通通都后悔
  蠪蚳听到这里,非常耿直地说:你这不就是抛妻弃子吗?
  李文:
  白渺:
  李文原本平和的表情骤然狰狞起来,低吼道:那个穷乡僻壤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也只有我赚到钱了,我才能给她们更好的生活!我没错!
  蠪蚳因它这能力,对人性的认识不说十成,七八成也有了。
  他当即嗤笑一声,刚要开口,就见对面的白渺慢慢卷起了手里的书,一下一下地敲着掌心。
  蠪蚳头皮一麻,头顶开始隐隐发疼。
  也终于想起了曾经培训过的内容。
  要相信服务对象一定能改变!
  它脸上的嘲讽扭曲成温和的笑容:呵呵,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继续。
  李文鬼粗重地喘息着,在蠪蚳的能力下渐渐平复心绪,继续往下说。
  李文坐着牛板车,带着那笔钱和同窗离开了那座小城,来到繁华无数倍的沿海城市,当即被迷花了眼。
  他不再迟疑,把身上的钱交给同窗,由他来运作,加入他那门路里。
  谁知,同窗竟是卷了他的钱,然后骗他去做苦工。
  李文醒悟自己被骗了,他上门去找同窗,却被狠狠奚落一番,赶了出来。
  他恨极,发誓来日定要将同窗踩在脚下,发了狠地做事,后来竟也真的混出了点名堂。
  李文机遇不错,由几件事渐渐站稳脚跟。
  随后他一步一个脚印,掠夺了同窗的所有地位财产,让他也尝尝流落街头的滋味
  蠪蚳听得有点不耐,对李文鬼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那么,这些和你想要找回家人有什么关系呢?
  正说着曾经丰功伟绩的李文鬼一顿,终于慢慢说到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