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选择的是蕴含风属性的橄榄石,它的特质更加适合声音一层层叠加
  希恩静静听着,帕克说的这些不是多么深奥的知识,不仅他可以听懂,就是换作史蒂芬来,好好听几遍也是能够理解的。
  这不是让他真正感到震惊的才能。
  帕克,你怎么会想到的,用元素去描述声音?
  因为就像乐谱和曲子元素就是无限的音符,可以演奏无数的曲子
  我打开看过,里面还刻有一个元素共联法阵。希恩刻意停顿了几秒,部件应该有两个。
  帕克身体微颤,眼神乱飘到了地上。
  这个作品没有真正完成。希恩接着说,或者说,你隐藏了一部分,它本身应该叫作「远距离交流装置」?
  远距离交流装置?不是,其实已经完成了。帕克垂着头,颤抖地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了一个相同的橄榄色挂件,原理、原理上说,它们确实是可以相互传递信息。希恩,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也不是故意想留一个在身边,只是知道你生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测试它们能不能使用,也不知道它们之间的关联能维持多大的范围所以才
  帕克不知道在不停地解释。因为撒谎的缘故,他说话开始慌乱,失去了表达基本的条理性。
  不是来不及测试的问题。
  出于极为阴暗的私心,他只是单纯想和偶像共同拥有某样东西。
  独一无二,又是一人一半。
  况且,只要想到他可以随时将自己的声音传递给偶像耳边他的内心就会说不出的兴奋激动。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很变态,但他无法抗拒这份隐秘的快感。
  希恩看到金发青年平静地走出门去,他只能干张着嘴停止了解释。
  门被轻轻阖上,实验室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像是被泼了一桶冰水,帕克傻眼了。
  不、不是的。我没有任何想亵渎的意思我只是想只是想靠近一点,我错了,别讨厌我
  帕克焦躁地拽着自己的头发,当认识到自己可能被男人厌恶后,他的神色几乎扭曲到变形。
  不,他绝对、绝对不能被自己的偶像讨厌。
  他得想办法,想尽所有的办法解释清楚,不然他会
  帕克,听到吗?桌子上的橄榄石泛着为不可见的光,看来你的想法是成功的。
  不用担心,接下来,还未完成的测试我会协助你完成。
  原来他没有被讨厌吗?
  好、好的,谢谢。当开口的时候,帕克才发现自己声音变了。不仅如此,就连脸上也多了两道未干的水痕。
  原来在刚刚几分钟里,他竟然被吓到泪流满面了。
  第9章 灰墙之战01
  045次,4500码,测试。
  测试正常,清晰,无噪音。钉在衣领上的橄榄石饰品发出了帕克的声音。
  位置:约书亚钟塔,学院的最东边。
  时间:上午七点零九分。
  雾霭消散了,淡金色的晨光好像温婉淑女所着的轻薄纱裙,覆盖在圣维亚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金发青年手握着怀表站在白色钟塔之下,姿态优美文雅。
  穿着印有十字架校服的少女们从旁边的大礼堂结伴走出,偷偷观察着这个未曾见过的英俊身影。
  希恩,这里是测试的最大范围了。帕克蹲在学院最西边的墙边,坑着脑袋记录着今天测试的数据。
  这已经是第二天,他和偶像一起对远交装置进行测试了。
  做得好淡淡的夸奖从冰冷的饰品传进耳中,帕克的脸有些发热。
  那个,我明天可能无法测试了。帕克小心翼翼说,因为出了点事,所以像学校申请回家一趟。
  你的家乡在哪里?
  就是在东部领地一个不知名的村子。关于自己的出生,帕克有些羞于启齿,总之不会去很久的,明天早上出发,应该后天就能回来了。
  嗯,那等你回来再继续。希恩的左手从衣领边挪开,自然地垂下。
  他十分看好帕克的这项不走常规路的发明,在这个沟通交流迟缓的世界,不需人体魔法操控的远交装置有着无可估量的潜力。
  但是对于远交装置各项指标的测试,希恩也没有表现出十分得迫切。
  毕竟以他现在边缘化的社会身份,就算彻底掌握了,能做的事情还是太有限了。
  兰伯特,那不是你们猎鹰会的「明日之星」吗?在距离白色钟塔不远,东面校门停靠的马车边,有相识的贵族学生拍了拍兰伯特的肩膀,我听说昨天在艾瑞克斯子爵的宴会上,他赢走了布朗宁男爵整整两万金币。
  是个会耍小聪明的家伙罢了。兰伯特面无表情地说。
  真奇怪,你似乎不怎么喜欢他。我听说他是个堪称完美的人,不仅在平民里很受欢迎,甚至在我们那帮贵族朋友口中也有着不错的风评。
  因为我根本不相信。兰伯特皱着眉低低地说,这世上会有什么完美的人。
  这节课我们要学习观察天象,现在尝试用你们面前的这个长筒对准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
  温格尔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正圆形眼镜,开始了漫长且乏味的讲解过程,在一些古老的假说中,天象有着神秘的文化底蕴,有人说日月星城可以预测世界的轨迹,而有些人则说莫测的天空中藏着魔法最初的起源
  现在,很多人对占星术与天象学嗤之以鼻,认为其中的理论漏洞百出,但这其实是一种非常错误的做法
  温格尔教授弯着腰将布满皱纹的脸贴在金属器械上,丝毫没有发现身边的学生早就将心思放在了其他地方。
  哇,太神奇了,这玩意可以看好远。快看,我瞧见了什么!辛德拉大街上的漂亮小姐。
  男生之间发出窃喜地赞叹,嘿,这娇嫩的面庞真是美极了。
  我喜欢她的那条裙子,不知道是在哪个裁缝店里买的。也有女生小声地议论,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耳边是欢快的交流声,希恩站在高台边,扶住冰冷的长管,按照温格尔教授的指示,阖上了自己的左眼。
  广阔的视野变为得狭小,通过器械中特别打造的镜片组合,他得以看到学院以南更远的区域,直至被那道极高的灰色墙体隔绝。
  灰墙,环绕圣维亚都城的边防体系,目的为阻止普通平民和低贱的亚兽人之间自由往来。
  接近百码高的墙体主要由巨大的灰色砖石和牢固的铁丝网建造,每隔大约500码会设置一个瞭望台。
  正常的过境通道一共有五处,每一处都至少有上百名士兵驻扎把守。
  这样坚不可摧的防御体系硬生生将世界切割为了两块,将本是没什么区别的一批人引向了截然相反的命运轨迹。
  你是以怎样的标准支配这个世界的?从大脑中的记忆复苏开始,从见到赫莱尔知晓神明的存在开始,希恩的脑中慢慢地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他很想知道答案。
  但这个答案只有当真正见到所谓的神时,他或许才能知晓。
  圣维亚皇宫,会议厅。
  玛尔斯十指交叉,坐在长桌的主位上。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是以兰伯特为首的七位年轻新贵们,而他的右手边坐着的则是三位头发花白的老派贵族。
  虽然未来倾向他的贵族会很快增加,但在目前为止,他能够在皇宫里完全信任的心腹,也就只有眼前的这十个人。
  明天早上就是我的哥哥弗恩萨尔菲德被送入灰塔的日子了,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时间点,也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我希望你们能够向更多的人公开我哥哥弗恩严重的罪行,再清楚地传达我不准备计较以往立场的想法。
  最重要的,我希望你们能有计划地进行劝说,帮助我在贵族圈中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是,殿下。所有人站起身齐声说。
  等一下,兰伯特。在会议结束后,玛尔斯将兰伯特单独留了下来。
  有什么吩咐,殿下。
  我在宪兵遣送队安排了一个位置,我需要你过去亲眼目睹弗恩被关进灰塔。玛尔斯的声音沉重。
  我知道了。兰伯特问,殿下,关于明天您是有什么的不放心的吗?
  不,没有。这是母亲以女王的身份做出的最高决定,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玛尔斯低声说,只是太安静了。
  您是只那些支持弗恩殿下的人?
  我不确定,只是在公布弗恩送入灰塔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基本没有表现出什么激烈的反对情绪。这不是那些老顽固的风格。
  兴许是女王对亨利大公的处决让他们认命了。兰伯特想了想说。
  也许吧,你说得也有道理。玛尔斯轻按着太阳穴缓解头痛,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可能是我担心的太多了。
  殿下,你应该休息。兰伯特的眼中充满担忧,他感觉玛尔斯殿下实在太强迫自己了,过早地将太多的压力主动拦在了身上。
  不行,弗恩留下的那些烂账还没有整理完。玛尔斯摆了摆手,有些感慨,要是希恩在就好了,他对数字很敏感,这是他的强项。如果他在的话,应该很快能弄完吧。
  兰伯特眼帘微垂:需要我去把他接过来吗?
  不,他不是在忙着跳级吗?
  我想他应该没有那么忙。兰伯特想到早晨青年在学院里乱晃的场景。
  嗯?你今天见到他了?玛尔斯抬起了头。
  兰伯特的眼神飘向一边,不,没有,我只是猜测。
  他现在还是学生,等他安稳毕业再使唤他也不迟。
  玛尔斯殿下,我也还没有毕业。兰伯特忍不住说。
  是吗?玛尔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故作惊讶,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是同级来着。
  殿下兰伯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别露出这种表情,兰伯特。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玛尔斯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殿下兰伯特闷闷地说,我能冒犯地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什么?
  您真的把那枚指环送给希恩了吗?兰伯特有些难以启齿,您是认真的吗?
  这个问题玛尔斯缓缓说,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回答你,皇子殿下,还有朋友?
  皇子殿下。
  玛尔斯注视着兰伯特的眼睛,声音冷冽: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闲聊了?
  对不起,殿下。兰伯特喉头滚了滚,他险些忘了他侍奉的皇子殿下是个怎样强势骄傲的人,我只是好奇。
  拥有一个平民情人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不合心意的结婚对象,母亲对我野心的猜忌,也可以混乱外围的视线,让别有用心的人看不透我的喜好,我的想法。
  那如果我选朋友兰伯特硬着头皮继续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
  是,是的。兰伯特咽了咽口水。
  就像雄狮要在自己的领地标记抓痕,警告周围不要越界。
  玛尔斯重新将目光投向文件,这样说你应该可以理解了吧。
  第10章 灰墙之战02
  天还未全亮,帕克就背着行囊离开了学院宿舍。
  前天下午,他收到了一封皱巴巴的来信,信中说维奇太太的病变严重了,不仅腰上长满了难看的红疹,就连颈部、头面部也是。
  这个女人一整年都被「来自地狱的玫瑰腰带」所折磨,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发着疯自残说不想活了。
  所以医师希望他和维奇先生尽快赶回去,在她放弃生命前见上最后一面。
  来自地狱的玫瑰腰带,也可以称为恐怖的疱疹。它可能不如其他疾病来得致命,但绝对折磨人。
  所以看了信后,帕克一点也不惊讶女人想要自杀的想法。
  帕克维奇十八岁,出生于圣维亚帝国东部领地边缘的小村子里。
  他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因为生活拮据,五岁的时候他被亲生父母「抛弃」,送给了很想收养个男孩的维奇夫妇。
  幼年的家庭环境给了他一种「被放弃」的感觉,帕克常常想,对于无能的自己来说,这应该就是他养成自卑孤僻的性格最直接原因。
  走出校门没几步,帕克就看见了蹲在街角边嗅着鼻烟的络腮胡男人,那是他的养父维奇先生。
  怎么那么慢!才瞧见他男人脸上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学校的大门七点才开。帕克低声解释。
  啧,真是狗屎一般的规矩,难道他们连撒个尿都要定时定点吗?
  学院是为了保护学生们的安全。
  那又怎么样?你们不是会魔法吗?我还以为会魔法的人不用撒尿呢!男人大声嚷嚷着,你进了这个学院之后要撒尿吗?
  帕克低垂着头,听着男人粗鄙不不堪、丢人现眼的语言,只能假装自己耳聋了。
  问你话呢!臭小鬼!男人一巴掌重重拍在帕克的脑袋上,你要撒尿吗!
  帕克的脑袋被拍的一阵晕眩,险些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