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眨了眨眼。
等等……
难道玛利亚・凛冬不是失能学派的巫师?而是敕令学派的?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
好在他意识到的还不算迟。
不过他的引导还是有效的。
起码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吉兰达伊奥是米开朗基罗大师的弟子。这就可以了……
于是安南脸上再度浮起了温和的神色。
他苦笑着,在一旁轻声劝道:“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对,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些的。先找个地方坐下谈谈吧?”
“说起来……”玛利亚突然开口,“你应该是我们中最危险的吧?”
她指的是安南。
或者说,大卫・杰拉尔德。
作为夺魂学派的巫师,他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几乎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没有人能打醒被控制的人的同时,杰拉尔德身上还带着从泽地黑塔偷来的强力咒物。
如果要说他们这群白银阶的巫师中,谁最有可能杀死无限接近真理阶层的米开朗基罗大师……就只有杰拉尔德了。
——而这猜测,自然也在安南的预料之中。
不如说,这就是他抢先出来开口的原因。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怀疑自己……并且把怀疑说出口。
“我明白你的意思,殿下……”
安南苦笑着,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抬起左手,将戒指转了一圈。
在所有人警惕的目光中,庄严宣誓:“我在此立下咒缚——”
他低声颂念:“在此次事件尘埃落定之前,我将放弃使用一切法术!”
话音落下,他眼前便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符文,随即隐没。
安南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缠住。
也因此,他的心脏泵动的更快了——杰拉尔德这具孱弱的巫师身体,也终于算是能跟得上安南的行动了。
之后,安南对着众人满怀歉意的笑了笑:“这样可以了吧?我只是想拿份遗产,活下去而已……无意与你们争斗。
我知道,与一位夺魂巫师同处一室,会让你们不安。无法冷静的思考……所以我就封禁自己的法术能力。这样的话,就能让你们放心了吧?”
“你不必如此的。”
玛利亚看着安南,神情有些复杂。
她也没想到,自己试探性的一句话,竟然让「杰拉尔德」直接干脆利落的放弃了自己的法术。
夺魂巫师不像是破坏巫师和敕令巫师——
无需法术,光是身体或是言语本身就有杀伤力。
也不像是失能巫师,多少带有些近战职业的兼职。
甚至不如先知巫师……至少对危险的直觉足够敏锐。
夺魂巫师封禁了自己的施法能力,几乎就代表着完全放弃抵抗……
不能查看他人的情绪与想法的话,就连欺骗他人都很困难。
要知道,虽然规则上说“凶手不能杀人”。但夺魂巫师原本就无需杀人也能轻松控制住局面。
这个咒缚,对杰拉尔德、吉兰达伊奥、玛利亚和尤金・梅尔文这四位不擅长暴力攻击,而精通控制的巫师来说,反而是一种优势。
就算他们在白塔杀了人,他们也能用法术控制住敌人。
反正咒缚只说不让杀人。
——但可没说不让「攻击」他人。
虽说他身上还有一件强力咒物……
可杰拉尔德有,他们就没有吗?
总之,「杰拉尔德」已经相当于是主动放弃了这次继承权的争夺。
在安南发下临时咒缚之后,其他人对他的警惕心便都渐渐消散了。
这正是安南的计划。
他明面上作为夺魂巫师,必然是所有人最为警惕的一个。
没有谁会放任一个,用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控制住自己心灵的危险人物逛来逛去的。
一旦有人决定杀人,在最开始、也是线索最少的「乱杀时刻」,安南这种危险人物通常都会第一个祭天。
既然不知道该杀谁,那么就先排除一个最危险的吧。
毕竟一个人只能杀一个。
如果他活到最后了怎么办?
这就叫以防万一。
人们的思维肯定是这样的。
而安南已经大致猜出了玛利亚的性格。
她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怎么想就怎么做的那种人。
安南连续两次开口带节奏,必然会引起人们的怀疑……而玛利亚则一定会将怀疑说出口。
到那个时候,安南就可以借坡下驴,直接在众人面前封禁自己的施法能力。
——反正他也是真的没有施法能力。
这样就算有人依然怀疑自己是凶手,他们也会倾向于等着「最危险的人」被杀掉,才会动自己这个「随时都可以制服杀死」的人的念头。
毕竟杰拉尔德在他们眼中,已经相当于是自家羊圈里的羊了。
如果他真是凶手,那么禁止杀人、又无法施法的他,就完全无法反抗其他人、也根本逃不了。
随时都能杀,不用急于一时。
这就能让自己免死于「第一晚」。
是的,安南大致意识到了。
无论凶手是谁、要不要杀死凶手,安南都需要将仪式拖入到「仅剩四人」的境地。
那么他的一般通关方法,就是混在人群中,暗中帮助凶手。也就是狼人杀中的「隐狼」。
可如果想要完美通关……
安南就需要在还剩五人的时候,将真正的凶手背刺杀死。
因为需要避免冲突。
所以安南只能用锤死上的咒缚,将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定时谋杀。
在这种情况下,安南的定位就是三国杀里的「内奸」。
无论是哪个……
安南都需要让自己的那个「队友」,首先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第111章 两个方向(第四更,求首订!)
在安南自我封印了施法能力后,气氛的确是缓和了下来。
而在气氛稍微缓和下来后,大家都下意识的选择认同了安南之前提出的想法:不如坐下好好谈谈。
毕竟安南先在众人面前主动吃了亏。
虽然不会有任何人得到好处,但人们总会在这个时候认为自己应该需要心怀愧疚。
这种愧疚的层次并不深,如果安南真的向他们提出什么损害他们利益的要求,他们恐怕就会立刻拒绝。
但安南只是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提议……至少对所有人都没有坏处。
那么这个时候,他们就会下意识的顺从安南的这种无害的指挥。
这就是一个机会。
假如安南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能够把握到主动权,那么在下一步行动时,安南的言语依然会存在分量。
虽然「杰拉尔德」并没有战斗力、身份也不高、出身也不好、长相更不易引人注意。
但人们依然会下意识的听从他的指挥。
这是因为人类怠惰的本能。
如果不特别指出,就无法意识到的本能。
因为在集体中去分辨「一个新的领导者是否值得信任」,并且站出来反对权威,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并且要冒着被孤立的风险。
尤其是这个领导者,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过大的权力、以至于能动摇他们的根本利益的情况下。那就更不值得了。
这个模型,有些类似于学生时期的班委选举。
学生们往往可以发现,多数班委的选举中,虽然在原则上是允许调整的。
但往往大家都不会去选那个最好的答案,而是延续最初的选择。
所以在遇到巨大的挫折与诱惑、动摇临时队长的权威之前,人们都倾向于继续遵从临时队长的指挥……
即使所有人都确信,这个人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而安南要做的,就是去做这个「没什么用的临时队长」,让他们形成思维惯性。
如果他们习惯于听从安南的指挥,那么听到一个对自己无害的指令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会思考「好不好做」,而不是质疑「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