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里亚蒂实在是太烦人了。先是以求婚戒指试探自己与男友五条悟的感情, 后又从回忆里得知,他压根拿自己当替身。
  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白辞。
  手指敲着文件夹,顺着他的话头,白辞假意道:看来,我说什么也触动不了你。
  他打开文件夹, 哗啦啦翻到底,当着莫里亚蒂的面抽出夹子里最后一张资料纸, 再将整个文件夹推对面的人手边。
  但我想,这些是你需要的一些东西。
  说着,他将手中唯一一张资料对折, 再对折,折叠成小方块, 揣进衬衫胸兜里。然后, 用手指点了点衬衫兜,道:看完以后,记得找我要这张。
  面对他以行动做出的哑谜,莫里亚蒂只是默然看着, 没有伸手。
  他红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些许嘲讽:我需要的,已经得不到了。
  这一刻的流露,倒让他不像个假人了。
  然而,白辞毫不同情。
  他站起身,凝视着坐着的莫里亚蒂,仿佛预言般的开口:等你看完了,就会来找我。
  回了家,已经是下午两点。
  世田谷区的家,空无一人。
  是白天,玄关的节能声控灯没有亮,所以,照不亮少年的表情。
  好一会儿,白辞立在玄关口,缓缓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五条悟没有接,是在工作。二人在此之前便约定好,如果五条悟不接电话,那就说明是在工作。
  亮起的屏幕很快黑了下去。黑色的手机屏幕影影绰绰地映出白辞的模样,框住了少年。仿佛为了从这个小小的黑色囚笼里逃走,白辞解锁,通讯录里找到卫宫士郎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士郎,上次说的约会准备有空吗?白辞问道。
  卫宫士郎声音里带有为难:我现在咖啡厅打工,或许要到五点才下班。
  没关系,我去咖啡厅等你。怎么样,都比这个空无一人的家好。
  那好吧。卫宫士郎答应了。
  挂了电话,白辞轻轻叹了口气。
  脱了鞋,走到书房找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进双肩包里,然后背上肩,又出了门。
  咖啡厅正是之前与莫里亚蒂见面的那间。装潢奢华,水晶灯摇曳的灯影,又有金色烛台,红色椅面,四面八方的落地窗,整个空间像是十九世纪英国贵族房间的展览厅。
  选了个靠窗的座位,白辞坐下,然后打开电脑,边整理资料边等卫宫士郎下班。时间还早,他便将莫里亚蒂整件事慢慢盘算了一遍,心中已有主意。
  手不经意间,碰到衬衫的胸兜,质感硬硬的纸片。白辞从胸兜里掏出那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片,打开里面的内容,扫了一圈。
  目光落在最后一句。
  经调查推论,夏洛克福尔摩斯系假死。
  莫里亚蒂最在乎的男人,假死脱逃,并没有真的死去。
  该说是命运巨大的玩笑吗?那不妨,把玩笑继续开大。
  嘴角一弯,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白辞决定联系在英国的侦探华生。越洋电话打了两三遍,华生也就接了。
  白辞先生,好久不见。华生说道。
  那么,华生先生希望我飞英国来见你,和福尔摩斯先生吗?最后几个字,白辞声音低了,也笑了。笑声低低地传过去,像是那边雾都的绵绵夜雨,阴沉沉地,山雨欲来。
  电话那头,华生沉默了。
  他可真是个老实人。
  看来,白辞先生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华生说。
  银色的匙与甜品一同端过来,白辞微微蹙眉。甜品是随便点的,卖相极为好看,但没有五条悟亲手做的给予人食欲。
  白辞先生想要打探的,是福尔摩斯的消息。以白辞先生的手段,是不会放弃吧?
  面对电话里华生的问话,白辞只是按了按甜品盘上的银匙,叮叮的发出细微声响,然后收拢了刚才分散一刻心神,道:华生先生想得很对。
  看来华生并不是老实,而是明白通透。
  莫里亚蒂是你们为我引来的敌人,之前也是福尔摩斯的敌人。我觉得我和他可以合作,让莫里亚蒂没有一个好下场。
  话还是说轻了,实际上,白辞想莫里亚蒂不得好死。
  华生沉默良久,终于答应。
  这个沉默的时间,让白辞心中有了一个推论:福尔摩斯就在他身边。否则,作为一个传话人,他没有必要思考太久。
  客气了两句,白辞挂了电话。忍不住又按了按甜品盘里的银匙,银色的匙敲打白色瓷盘,又发出了叮叮清脆的声音。
  他正百无聊赖,电话响了,异国的陌生号码。
  心中已有定数。白辞接了起来,一个从未听过的青年道:您好,白辞先生。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合作愉快。
  一身侍者服装的卫宫士郎走到白辞面前,听见他对电话那头说道。
  挂了电话,白辞仰头,唤了声:士郎。
  什么时候下班?白辞问。
  快了。卫宫士郎说,上次答应你的约会准备,下了班就去逛商场买衣服。我先提前联系在家伊莉雅她们赶来。
  我来联系。到时候,请你们去晴空塔上的餐厅吃晚饭。白辞主动道。
  好。卫宫士郎点头道,有客人钦铃,他又去忙了。
  而身后,白辞喊住他,问他:士郎,你知道怎么让一个变态痛苦吗?
  没头没脑的话,让卫宫士郎微微一愣:这
  他手上没闲着,将那张四四方方的叠纸折起来,再折起来,似乎不着急回答问题。可另一边,客人又钦铃了,白辞便让士郎先去了。
  手上的叠纸,慢慢折成一个青蛙,白辞将它放在一边,然后按了一下,青蛙支棱着两条纸制的腿,往前一跃,仿佛活蹦乱跳似的。它以为它有生命,实则不过是幕后人按了根手指,才行动起来。
  让一个变态痛苦当然是让他求而不得的人,唾弃他啊。白辞微微一笑。
  自己搜集到的莫里亚蒂犯罪证据,已经发给了福尔摩斯。然后,他将莫里亚蒂的那份心,也顺便告诉了侦探福尔摩斯。
  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福尔摩斯只是久久沉默。最后,在电话里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至于如何发展,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接着,白辞联系了伊莉雅等人,请她们赶过来。然后跟她们一桌等着卫宫士郎下班。最后,几个人奔着商场而去,什么都逛,少女们想要什么,白辞都豪爽地刷卡付账。
  到了最后,拎着十几件洋装的卫宫士郎觉得不妥,正要劝阻,白辞一摆手,直接现场雇佣人来替他们拿衣服。
  逛到晚上七八点,伊莉雅阿尔托莉雅说饿了,白辞便打车请他们去晴空塔上的餐厅吃饭。打车打了两座车,因为一座后备箱以及后座,都用来塞购物的东西。
  寻思不好拿回去,白辞直接预付车费,请出租车师父将满车的购物东西送回卫宫宅,然后请留宅的藤村大河接收。
  晴空塔上,白辞点了许多,阿尔托莉雅等大快朵颐,他却食欲怏怏。
  打算什么时候约会?吃到一半,卫宫士郎问道。
  瞟了一眼自己购物袋里的几件衣裤,白辞答道:还不知道。
  顿了顿,他看着卫宫士郎,求助似地:其实,我们好像在冷战。
  好像在冷战?卫宫士郎被他这种不确定的语气震惊了。可看着白辞真挚的眼神,他转念一想,啊是了白辞能力超群,情商上从小就多多少少有点不好,上帝对人还是很公平。
  就我身体上有个毛病,真的没什么大碍。但他很在乎,甚至很正经地说要为我不在乎的态度而生气白辞简化了下事实,突然言辞匮乏。
  然后,他两天没回家,可能在忙我也没有怎么打电话
  啊白辞好笨,这时候就要打电话说清楚嘛!伊莉雅轻晃着汤匙,犀利地说道。
  年纪最小的伊莉雅都这么说了,卫宫士郎更是拿着鼓励的目光看着白辞,白辞却愈发犹豫起来:我觉得他可能在忙
  不要找理由!小孩子才找借口!伊莉雅小大人似地说道。
  好吧。白辞放弃了,目光专心研究起桌布的花纹,虽然他不会真的不理我,但是还是会生气。我,不知道怎么哄他。
  卫宫士郎看着白辞,良久说道:我好高兴。
  嗯?白辞略略抬头,看着他。
  因为,白辞你终于能找到一个令自己安心的存在。那个叫五条悟的人,看来真的很好。
  这话,只是让白辞困扰地皱了眉。
  我不是在担心怎么哄他吗?这怎么叫安心?
  卫宫士郎点出了最关键的那一点。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他会不理你。那么心中觉得,他始终跟你在一起。
  似乎被好友的话震撼到,白辞没有说话。良久,他才轻轻地,轻轻地点了头。
  嗯。
  将卫宫士郎等人送上出租车,白辞没有着急回家。拿出手机解锁,他编辑了条短信,发给五条悟。
  生气也要回家跟我说。今晚,回家吗?
  很快,短信回复了。
  才没有生气。我男朋友两天就给我打了三个电话,这点才叫人生气气。
  今晚,回家。
  路灯恰好亮了。
  白辞也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时间】
  感谢神明的地雷~!这位小天使,么么哒!
  越到后期越卡文【挠秃头。
  会努力填坑的啦,也会努力守护自己余下不多的头发啦。不仅是给可爱的小天使们你们一个交代,也是给琉璃五条悟一个交代啦。
  第79章 最爱
  半夜, 白辞卧室门口,有敲门声。
  尚且未睡,白辞正靠在床头上听莎士比亚的朗读剧,恰好是那句。
  恋人们可以在他们自身美貌的光辉里互相缱绻;即便恋爱是盲目的, 那也正好和黑夜相称(1)。
  他抬手按下遥控, 关闭了音响。然后, 溜下床去,走到门边, 打开了门。
  门口立着的, 正是五条悟。
  他抱着枕头, 穿着睡衣,可怜兮兮地望着白辞:琉璃,我睡不着。
  介于身高,五条悟高出白辞大半个头,笼罩的阴影罩着白辞的脸。他下巴收着, 垂首,双冰蓝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长手长脚如模特般均匀高挑的身材,却穿身蓝色小黄鸭的睡衣。
  默默地把目光落在五条悟蓝色睡衣上的小黄鸭,幼稚可爱兼有童趣。如果不是穿在米九的五条悟身上, 点都不辣眼睛。
  因为背着光,冰蓝的眼睛没有平时那般璀璨夺目, 更接近于苍蓝的沉, 眼睛里映出的白辞,不像是在近乎于碧蓝的水天色之中站着,像是前段时间他们去过的深蓝海边立着。
  我睡不着,想和你起睡。五条悟进而提出要求。
  两天没见了。
  白辞凝眸看他, 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侧着身让了半边空隙。
  那进来。
  接近于苍蓝的那双六眼,眼睛突然窜出点火,燃烧了沉寂的深色。男人的嘴角轻轻勾,露出了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进了房间,抱着的枕头随意丢在床上。定睛看,白辞发觉枕头就在自己枕头边上,不由狐疑地看了他眼,怀疑五条悟是早有预谋。
  而五条悟摊了摊双手,表情无辜,还撅了下嘴,表示随意放的,丢的枕头真准这也不能怪他。
  想到两天未见,白辞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很想念五条悟,明明他就在眼前,也还是很想他。被从未有过的情感占据心头,时心烦甚至心燥起来,白辞上床,把五条悟枕头丢到床外那头,自己闷头侧躺里面,背对着人。
  纯白的被面,宛如静止的湖面。躺在被子里的白辞,成了潜进深水里的鱼,心也藏得很深。
  五条悟恶作剧似地,稍稍揭开少年下半身的被褥,露出少年的脚。双脚斜侧着,圆圆的白白的脚趾,像是未开的白色花骨朵。
  他玩笑似想要捏脚,摸那光滑阴凉的白皙的脚,少年迅速缩回,那脚便溜出五条悟的掌心,像尾白鱼迅疾游走。
  恍惚间,心还停摆在刚才那阵的颤抖悸动之中。而那脚缩回被里去,很快,又探了出来,不满地蹬了几下。
  五条悟醒神过来,抓着又松开,与之笑闹着,仿佛没有刚才那心悸的感觉。可心上的燥热不减,呼啦下,五条悟把纯白的被扬上半空。
  冷不丁被人撤了被子,白辞正觉凉嗖嗖,五条悟的身体很快靠过来,贴着他,而落下的被子正好将二人裹在块,盖住二人的脑袋。
  被窝营造的密闭空间里,感官比平时更加敏锐。隔着薄薄的睡衣,男人温热的身体温度贴着白辞,彼此那两层薄薄的衣料仿佛成了阻碍。
  漆黑的空间,冰蓝的眼睛像是落在头顶的星辰,缓缓地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