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婉颜三人走到李家跟前,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不由得眼角一抽。
李家的房子是个独栋,坐落在村子北部吊村尾的位置,平日往来的人不多,勤玉兰他们也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到这边来了。
不过,在他们印象里,这李家前面的空地总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李家奶奶还在空地上搭上一些竹架,在上面晒些衣物被褥或者干货之类的物件。
可是,这会儿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与以往看到的景象简直大相径庭。
只见空地上,几张撕碎的、不知沾着什么污渍的学生作业纸在冬日的狂风中漫天飞舞;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根不知是从河里捞出来的,还是从屋梁上换下来的腐木,许多细碎的瓦屑东一堆、西一块,就连原本用来晾晒物件的架子也歪歪扭扭,不堪风吹,临近的地面上还有几件不知有没有洗过的衣物……
“吱呀~”
正当勤玉兰三人震慑于眼前的情景中时,李家的大门打开了,身着军绿色旧棉衣的李柱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勤玉兰三人。
李柱一愣,接着又是狂喜,忙道:
“嫂子,你们这是?”
他一脸惊喜地盯着勤玉兰手中的挎篮,脑中飞快转动。
莫非嫂子给妈送“神药”来了?村中多数人喜欢称那些从希士良家传出来的宝物为“神奇的藤条”,但李柱和几个关系较为亲近的哥们儿更喜欢称之为“神药”,在他们看来,那“神奇的藤条”可不就是“神药”吗。
“柱子,今日空闲,我们娘三个来看看老婶子。”勤玉兰直言来意。
“快!嫂子、逸文、颜儿快进来!”
李柱一听,忙转身敞开大门,之后犹觉不够有礼,又快步走向三人,打算亲自把人引进屋,只是太过心急,忽略了脚下的情形,被横在路上的木头绊得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意识到自己的囧样,再看看自家门前空地的情景,李柱老脸一红,对着前面的三人尬笑。
这几天他忙着伺候病床上的老母亲,又为在外省住院的自家兄弟操心,实在无暇顾及这些家事,自家婆娘……。
从自家老母亲发病后,他家那懒婆娘就推说娘家弟弟要相亲,便以相看弟媳的幌子回娘家去了,这一去好多天,就没了音讯。
罢了罢了,就算那婆娘在家,也是万万指望不上的,他可不想原本就孱弱的老母亲再被那婆娘伺候出什么好歹来。当年她给老母亲喂那腌臜之物的事情,至今还不时被人拿来说道,李柱现在想来都觉得脊梁骨在疼。
“阿柱,是谁来了?”
几人刚走进堂屋,隔壁东屋内便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语气孱弱。
“妈,是希家二嫂和孩子们来看您了。”
李柱一边嘴上回应着,一边将几人引入堂屋,待几人坐下后,才转身走进隔壁屋。没办法,他一个糙老爷们,平时伺候病中的母亲,也不过是不让老人家饿着、冻着罢了,谈不上有多干净妥帖。
此时,有外人来探视,自然得先给母亲收拾妥当了,才好让外人进去探视。
李柱在母亲屋里屋外进出了好几趟,搬出了些东西,又将屋檐下挂着的衣服收进屋,才将三人引入屋内。
希婉颜跟在勤玉兰身后往东屋走,刚到门前,还没进屋,便闻到一股酸腐气息,踏进屋内,那股压抑的气息更是毫无顾忌地扑面而来,险些让人窒息。
希婉颜看着前面明显一愣,但很快又镇定自若地走着的勤玉兰,再看看身边一脸便秘之色的希逸文,暗自运起天夬功法,一层常人无法看到的屏障便将母子三人牢牢笼罩其中,她明显感知到母亲和哥哥的呼吸顿时一松,随后母亲的步伐更自然了,自家哥哥的面部表情也恢复了常态,希逸文还暗暗给他竖起大拇指。
已经照顾母亲好一段时间的李柱自然知道屋内的气息不好闻,他婆娘还没回娘家的时候,便整天嚷嚷着这屋内的气息能熏死人。
如今看到勤玉兰三人没有嫌弃的意思,脸上还露出关切的表情,心中感动不已,连自家人都嫌弃的气息,他们却能镇定自若地面对,看来大富运找上这样的一家,是有道理的。
“婶子,我是士良家的,我和孩子们来看您了,您老身子骨可还好?”
待到李家奶奶的床前,勤玉兰关切地问候半坐在病床上的老人,希婉颜和希逸文也先后向前问好。
“原来是阿兰啊,烦你们走一遭了,我这是老毛病了,这腿啊,唉!……”
李家奶奶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出屋了,李柱又每天忙里忙外的,所以只能一个人在屋里闷着,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有人来探视,精神头比往日好了几分,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李成的事情,李家奶奶并不知晓,他思量着,待自己安排清楚了再跟母亲交代,也省得老母亲操太长的心。
希婉颜站在母亲身后,默默地看着对面的老太太,心中暗自思量。
床上的老妇面容憔悴,褶皱成堆,头上白发苍苍,和村中其他老妇一样,盘成一个发髻,也许是一直躺在床上,久未梳理,如今已经散乱了,勤玉兰拿起床前木柜上一把老旧的木梳,帮老人挽好发髻。
伸手入兜,希婉颜抓起昨日特意攒下的一把红捻子,待跟前谈话停歇的间隙,走上前,递给床上的老人。
“李奶奶,山上的捻子已经熟了,这是我哥摘回来的,可甜了,您尝尝。”
老人家闻言,看向希婉颜小手中那几颗胖嘟嘟的小果子,眼中闪过一抹情绪。勤玉兰正本打算制止,这果子吃多了,可是会便秘的,老人家如今又不能下床,要是真便秘了,那可真是遭大罪了。
不过她转瞬又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自家女儿的表现并无不妥,所以便没有制止。
老人家伸手颤颤巍巍地接过红捻子,一边把其中一颗往嘴边送,一边叹道。
“诶,孩子们真是有心了。”
她原本只打算尝一颗,以算回应孩子们的一片尊老之心,但不知何时,等她反应过来之后,果子已经尽数入腹了。她一愣神,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无奈地放了下来。
罢了,不过几个果子,应该没啥大碍,等会儿让柱子给自己多端几杯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