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的室友没有阴阳眼,但这个体感判断力实在是没的说。
  你这怎么热成这样啊?
  贺衡看他脸都热红了,心里担心,一边拿着张硬纸给他扇风一边问,还行吗,你别是中暑了?
  辛勇强扭过头来听了一耳朵:祁哥中暑了?我这儿有藿香正气水,我给你找啊。
  不用不用,
  祁殊摆摆手,别找了,不是中暑,我就是怕热。
  贺衡自觉昨天已经辟了谣,心里毫无负担,还是一直自然而然地和祁殊挨在块儿,也不讲究什么避嫌。但宿舍里其他人都觉得有些微妙的尴尬,一直注意着避免往他们那边看,被辛勇强喊了一嗓子才发现祁殊脸上红得不对劲。
  怕热也没有怕成这样的啊。
  不是中暑,是不是过敏啊,紫外线过敏?
  孙浩文挺担心,严重的话要不请个假?
  祁殊知道自己不是过敏,还反过来宽慰他们:真没事儿,不是过敏,我就是热的,缓一会儿就好。
  韩博递过来一个冰袋:我女朋友给我带的冰袋,还挺管用的祁殊你往脸上捂捂。
  祁殊接了过来:谢谢,确实挺凉快的。
  韩博笑得还挺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给我准备的,好用吧?
  众人早就习惯了他三句话不离女朋友,但还是忍不住羡慕。
  原来这就是有女朋友的感受吗
  杨昊眼巴巴地畅想,我未来的女朋友到底在哪儿啊。
  贺衡没参与他们突如其来的女朋友话题,一边给祁殊扇着风一边问:好点没啊?你这下午还能撑住吗?
  祁殊心说再不召一只新鬼过来,能不能撑住还真不好说。
  他在军训前就想到了十二人的宿舍间没法让他光明正大地焚符召鬼,但他想着只要趁着没人的时候随便找个偏僻点的角落这应该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没想到昨天晚上去踩点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军训基地竟然处处有摄像头。
  那玩意儿到底是好的坏的谁也说不准,要是只是个年久失修的摆设还好,万一还能正常使用,他躲在墙角鬼鬼祟祟烧符纸的样子被拍摄进去,明天精神病院的专车就得冲进基地来接他。
  顺便还得安排一个一高中生被军训逼疯精神失常的微博热搜。
  祁殊实在不想在这种危险的边缘试探,退而求其次想趁着半夜在厕所或者水房召鬼差前来。虽然地点选的确实有失礼数,但也算是无奈之举。
  可谁他妈能想到厕所里好死不死安上了烟雾报警器。
  还是跟着一起去的贺衡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角落里不起眼的警报器,不然真焚了符,警报声能在三分钟之内把教官招过来。
  这是防着人抽烟呢,
  贺衡看见这玩意儿分外亲切,这种烟雾报警器是光纤式的,简直敏感得变态。我们初中厕所里就装的这个。别说烧纸烧符了,外头风刮大了把窗台上的灰吹起来它都报警。
  祁殊简直要被军训基地这个严防死守的架势逼疯。
  诶嘿,咱班女生在求雨了,
  杨昊正好翻到一条朋友圈,你看你看,咱小班长发的插了三根笔,还贡了仨法式小面包。
  这个法式小面包就很有灵性。
  辛勇强乐了:虽然我也知道没什么用,但是心诚则灵啊,要不咱们也试试哈哈哈哈哈,万一成了呢。
  贺衡看得很透彻:你要说心诚则灵,咱们高一的在求雨,高二高三的肯定盼着十天大晴天就算咱们心更诚,架不住人家人多啊。
  贺衡一边开玩笑,一边找出那条朋友圈给祁殊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看你看,有没有可行性?
  祁殊看得无奈:没有香我能理解,可是插三根笔是干什么用的?
  贺衡突发奇想:请笔仙?
  祁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自己的室友思维怎么总是这么跳跃。
  不过,说起求雨
  祁殊捏着冰袋沉吟,我前两天还想过这个方法来着,应该可行。
  贺衡愣住。
  啊?
  我的室友还会求雨吗?
  **
  为什么我不能会?
  一直到他俩偷偷溜进因为午休空无一人的训练场,祁殊都没想明白他这个认知体系收到冲击的表情原因在哪儿,我是天师,能捉鬼为什么不能求雨?
  贺衡挠头:不一样啊,求雨和捉鬼那是一回事儿吗?
  祁殊心说那求雨和请笔仙也不是一回事儿啊。
  可是,从科学角度来说,
  贺衡顿了顿,又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科学角度就很奇怪,我是说,古代求雨的原理,不是因为祭坛设得高,又焚火,空气遇热对流什么的,才有的雨吗?
  祁殊点点头,不否认:这也是一种方法。
  贺衡更不明白了,还想追问两句,但看他已经忙起来了,只好先把疑问咽回肚子里。
  求雨符是一个挺复杂的阵法,且设祭坛效果才最好,但现在明显没有那个条件,祁殊只能一切从简,动作迅速地拿出随身带着的几小包应急用的朱砂,烟墨和金粉,在训练场一角开始画符。
  祁殊自己摸索着改良了不少阵法,但求雨符一来用得不多,二来符阵不比黄纸符篆,各处罡气流转起承转折,三来毕竟牵扯天象,他也没多做更改,按照所学规规矩矩,上画黑鱼左顾,环以天鼋十星;中画白龙,吐云黑色;下画水波,有龟左顾,吐黑气如线,再和金银朱丹饰龙形,整体一个符阵画出来本就复杂,祁殊还担心画得太大会被发现,特意画得小巧精致,贺衡在旁边看得都愣住了。
  所以,相当天师得有一双灵巧的手。
  贺衡愧不敢言,看看你画的,再想想他们求雨的随意劲儿,简直
  没事儿,不是一个流程。
  祁殊安慰他,我这个是符阵,勉强算沙画,属于自助降雨。他们插笔当香,是求本方司雨官降雨,不能相提并论。
  贺衡:
  虽然这话他不太能完全理解,但沙画和自助降雨什么的,就很浅显易懂。
  自己的室友用词还是一如既往的贴近生活。
  祁殊画好了符,从迷彩裤兜里摸出那串五帝钱他的法器不是常见的桃木剑一类,在这种时候就格外不方便,
  但对效果应该也没有太大影响,祁殊走到符阵中央,把一串五帝钱置于掌心,结印念决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贺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室友像一个真正的天师那样掐诀念咒。
  这个说法好像也不是很贴切,但他看了祁殊这么多次画符也好,召鬼也罢,都像是随手为之,有时候甚至一边跟他聊着天,一边就完成了,好像轻松得不费吹灰之力。
  这次不一样。
  不是说有多吃力,但至少是顶着大太阳专门跑到训练场上,铺开一堆材料仔细画符。
  而且最主要的是,还摆开架势低声念了点什么口诀。
  摆手势也好,念口诀也好,按理说是挺哗众取宠的一个场景,放在自己这个室友身上却又格外肃穆,好像一下子就镇住了场子。
  至少贺衡现在心里就连一点觉得好笑或者尴尬的感觉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因为祁殊站在中央面无表情,还是他念起那一长段口诀时比往常还要清冷的声音。
  贺衡正出神地胡思乱想着呢,随着祁殊最后一个字落下,天色突变,一声雷响自天边传来。
  绕是贺衡知道自己的室友搞这种东西肯定灵验,说求雨就能下雨,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这玩意见效可以这么快,说下就下。
  简直就是即时行雨。
  以训练场为中心,方圆两公里内局部降雨。
  祁殊轻声跟他解释,雨不会太大,但可以稀稀拉拉下到晚上八点。晚上再过来加固一下符阵,明天还能下一整天。
  贺衡直呼牛逼。
  但是,还有一个事儿啊,
  贺衡提出自己担忧了好一会儿的问题,监控肯定拍到咱们了,这个怎么办?
  祁殊莫名其妙:拍到就拍到啊,咱们又没焚符点火的,不就是午休的时候来训练场蹲了一会儿,又站了一会儿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贺衡:
  贺衡跟自己面不改色的室友击掌,真心实意地敬佩:没错,您说的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专业知识截取百度,作者不了解,不建议各位看官老爷模仿尝试。
  不然会社死
  第47章 四十七
  一场及时雨说下就下,朋友圈里充满了喜庆祥和的气氛。
  高雅楠激动得连发三条朋友圈庆祝,还激动地在班群里大推特推:心诚则灵哈哈哈哈哈真的管用!法式小面包永远的神!
  贺衡:
  贺衡觉得自己应该替祁殊把那三袋上贡的法式小面包争取回来。
  毕竟自己的室友才是真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幕后降雨者。
  祁殊失笑:什么跟什么我也是第一回 弄这么大阵仗,没想到还真能成。
  众人高高兴兴,只等着午休结束后教官通知他们下午在宿舍自由活动,杨昊甚至都想好了要蒙头大睡一下午,来安慰自己一上午的军姿。
  可谁也没想到教官会下到宿舍楼来专门看他们站军姿。
  今天下午是意外天气,同学们就不用去训练场训练了,
  隔壁班的教官看起来更加严肃,三班和四班是兄弟班,你们教官去女生宿舍负责这两个班的女生,我来带你们和四班的男生都到楼道里来练军姿,后背不许靠着墙!
  谁他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众人苦着脸从宿舍床上爬下来,在楼道里开始练军姿。
  这叫什么破事儿啊,
  辛勇强满腹牢骚,本来还以为能歇一下午的,教官也太变态了吧。
  韩博咬牙切齿:变态的只有咱们学校的教官你听听其他楼层的声音,都在嘻嘻哈哈地说话聊天。
  还用听吗,你往两边楼道口看看,都是其他学校来看热闹的。
  贺衡站得靠外,正好能看见两边楼道拐角处站着的人,人家肯定在想,这他妈是哪个傻逼学校这么惨,下着雨还不歇着,在楼道里站军姿。
  祁殊就站在他旁边,也正好能看见几个人影,叹了口气:现在所有学校都知道一中的恐怖了。
  平心而论,下一场雨确实凉快很多,他身边没有鬼跟着也不觉得很热。
  在楼道里站军姿也确实比上午在太阳底下舒服很多,而且站一长排,教官两头溜达着,他们也很容易偷个懒。
  单看在楼道里站军姿这一件事,其实没有那么累。
  可架不住其他楼层的学生都在边玩边聊天边看热闹。
  感觉简直比上午还要心累。
  失策了。
  祁殊在心里叹气,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八点,盯着他们练了一下午的教官匆匆说完解散,一边下楼往自己宿舍走一边骂骂咧咧:妈的,净给老子找事儿,下雨天还不安生歇着
  听到大半的三班男生:
  妈的我们倒是也想歇着。
  这都什么天怒人怨里外不是人的破事儿。
  咱明天要不还是别下雨了,贺衡一边打水洗漱,一边低声跟他商量,你能只阴天不下雨吗?
  可以晚上不去加固阵法,明天应该就会只阴天不下雨。
  祁殊也不想再体验一回今天下午被围观站军姿的体验了,就这么留着它,明天应该可以阴天,有风没太阳也挺凉快。
  当时眼看着雨说下就下,贺衡心里惊讶得有问题也忘了问,后来又站了一下午的军姿,现在才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满肚子的疑问。
  他想了想,先挑了一个挺迫在眉睫的问题:你中午把符画在了地上,可下午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不会都给冲没了吗?
  就是让它冲没了才行啊,
  祁殊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不然留在那一幅画当手工展览吗?
  贺衡更想不明白了:不是,那都冲走了怎么还一直下雨的?
  这种认知性的问题交流起来就很困难,祁殊为难地抿着嘴,努力给他想一个恰当的比喻:就好比我打了一个假的申请递上去,然后本地的司雨官信了,按我的申请下足了雨。那我肯定要赶紧把那份假申请销毁了啊,还留着当证据吗?
  贺衡倒吸一口冷气:假申请?!
  他好险没跳起来,祁殊反倒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盆里端着的水都差点撒了。
  凭借着多年的修身养性,和过人的道德素质,祁殊勉强把冲到嘴边的你有病吧咽下去,尽量温和地关心他:你没什么事儿吧?
  贺衡:
  贺衡能清醒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辱骂。
  不是,不能怪我我反应大啊,
  贺衡颇为紧张,你怎么假申请啊,会出大事的吧!
  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祁殊干多了,甚至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假申请和出大事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
  他这个反应实在太强烈,以至于祁殊自己原本的认知都有被短暂地影响到,不太自信地反省了一下,还是没觉出来自己到底违法乱纪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