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个求雨的符阵画在了训练场的角落里,本身就是个很不惹人注意的地方。祁殊走过去蹲下,轻车熟路地抹了符阵。几乎是同一时间,罩在训练场上的阴云散去,太阳重新火辣辣地照了进来。
  天连阴了这么久,现在又晴得太快,怎么看怎么像是为了军训量身定做的一样。其他同学虽然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但都难免觉得幸运得出奇,周围一声声我操不绝于耳。
  幸好有你这个符阵,不然这几天都得这么晒。
  贺衡被太阳照得眯了眯眼,你还别说,阴了这几天,我都快不习惯这么热的天了。
  祁殊最受不得热:我也是,才刚撤了阵,怎么就这么晒啊,早知道再等等了走吧,去找找团团。
  自己这个小室友向来稳稳当当,贺衡少见他露/出这种懊恼的神情,看得新奇,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团团现在在哪儿呢?
  不知道,平时我其实不能很明确地感觉到它在哪儿,除非我们两个都在主动联系。
  祁殊也挺愁,军训基地这么大,我叫它它又不理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了。
  难得有这种可以溜达的时候,贺衡倒是不着急:离咱们上车还得半个小时了,到处转转呗,没准哪儿就碰上了。
  祁殊点点头:去旁边这几个树林里看看吧,我看它前两天总往树林里钻。
  虽然不能很明确地感觉到一个具体位置,但祁殊隐隐约约的也能觉出来一个大概方位。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带着贺衡往东边那一大片连着湖的小树林里找,果然看到了一团白色毛绒绒的小团子。
  团团毕竟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猫,虽然在树林里上蹿下跳了这么长时间,但身上的毛毛还是干干净净的,看着也没被蹭乱,依旧很顺滑的样子。
  祁殊本来还好奇它这几天为什么总是乐不思蜀地往树林里钻,连晚上都不肯回寄身的小纸片里去,凑近了看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只小野猫,身上倒是很干净,只是毛色很杂,看起来像是三花的品种。
  大约是团团和它交流过了,这只小野猫也不怕人,看见祁殊和贺衡凑近了也不躲,甚至还很友好地喵了一声,看起来对朋友的朋友颇为信任。
  贺衡向来难以抵抗眼前的毛绒绒,军训前还能是不是撸一把团团,军训后宿舍人太多,团团一直藏在小纸片和这片树林里,贺衡想摸也不是很容易能摸到。
  由奢入俭难,贺衡已经手痒了很久了,现在眼前一下出现了两只猫,看着就很令人神往。
  贺衡试探着往前凑,见那只小野猫没有很不高兴地躲开,又试探着给它顺了顺毛,从脖颈到尾根很顺滑地捋了一把。
  幸福指数直线飙升。
  小野猫只会喵喵叫,团团作为中间猫,很负责任地给他们互相引荐:它说自己叫枪子儿,应该是这里不知道哪个教官起的名字。
  贺衡没忍住笑了一声:这名字可真他妈有特色。
  团团喵喵叫着,很有目的性地给它传话:你看他也觉得你的名字很有特色,也特别喜欢你耶,小枪子儿你真的不跟我们走吗。
  那只小野猫被顺毛顺得也很舒服,沉溺在温柔乡里艰难地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啦,这里的人都很好,他们给我买了好多吃的,我走了他们会伤心的。
  团团很失落点点头:好吧
  小白团子难过得耳朵都不支棱了,又凑过去和它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跳到了祁殊怀里,委委屈屈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冲它挥了挥爪爪:那我要回去喽。
  这个小树林位置偏僻,再往外走一小段路就有其他同学在拍照了,看到猫估计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团团也不想被让自己和枪子儿围观,很迅速地附身回了小纸片。
  没想到团团这么小,就已经需要体会这种和朋友离别的难过了。
  贺衡大觉心疼,唉,好可怜的小崽崽。
  祁殊:
  现在提醒他之前被这个崽崽辱骂的悲惨经历,好像也不太合适。
  但说起来也确实让人难过。
  团团毕竟是一只鬼修,寿命要比普通的猫长得多,只这几年还好,还只是朋友间的分别,它就已经很难过了。等到真正要经历生离死别的时候,这只小猫崽崽还不知道要多难过。
  当初它跟着自己来阳城,跟那几只小猫告别的时候,不知道也得多难过呢。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居然都没意识到。
  祁殊叹了口气,心里挺自责:这样吧,等过几天国庆放假,我带团团回我师父那几天,让它和我师父养的其他几只小猫凑在一起玩一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爬上来放一章,证明我还没有弃坑(づ ̄  ̄)づ(心虚)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会回复更新,除非我的老师过于丧心病狂一口气都不给我喘()
  /昨天想更来着怎么也登不上,听说晋江总机在郑州,断电了。我佛慈悲,希望工作人员都平安,河南人民都平安吧,阿门感谢在20210201 22:28:06~20210721 05:4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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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五十五
  虽然在当今社会,天师传人也要上学接受九年义务教育,但在上高中之前,祁殊都没有长时间地离开过阳城西边郊区那一亩三分地。
  团团白天一直跟着他,但几乎每天都能回家和家里养的那两只小猫凑在一起玩。这次偷偷跟自己来了阳城一中,祁殊一开始也担心过它会不会很舍不得花花和小白,但每次一问,团团只会十分警惕地否认
  不会!没有!不准把我送回去!
  祁殊只当它作为一只鬼修,已经看淡了这些,确实没有太舍不得,问过两次之后也就没再上心。直到今天看到这只小猫崽崽窝在自己怀里蔫巴巴地跟新认识的朋友道别,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决定藏在小纸片里偷偷跟着来阳城一中的那天,应该是比这次更加难过又不舍地跟花花和小白告别的。
  一周后月考,考完正好就是国庆七天假,
  祁殊挠挠它的下巴,慢慢跟它商量,到时候我回去看看师父,你也能去找花花和小白。好不好?
  从军训基地到学校足足一个小时的车程,再等他们回到宿舍,中间的时间长得足够团团把心情恢复得高高兴兴,听他这样的安排也没有特别兴奋,甚至还能冷静地提醒他:行倒是行,就怕你一回去又是大铁链子锁上门,连饭都得去旁边蹭。
  祁殊:
  照这么看,那我好像更可怜一点。
  不会的,这次我提前打电话。
  祁殊一向善于运用科技的力量,师父知道我要回去,总不至于再锁门了。
  团团言简意赅:呵。
  贺衡不忍心继续看自己的小室友被这么连番打击,伸手把它捞过来放到腿上:行了,你这是缓过来了?
  团团冲他吐舌头:本来就没事儿,略略略。
  小祖宗居然只略略略,都没有开骂诶。
  贺衡受宠若惊,恭恭敬敬地伺候了一会儿,团团居然直接窝在他腿上睡着了。
  贺衡愣住:团团这是累了吗?
  累了最舒服的补觉方式也是直接附身回小纸片啊。
  祁殊也隐隐觉得好像有点问题,但没多想:可能吧没准是刚刚在小纸片里偷偷哭了一通,现在哭累了想睡觉。
  好可怜的小猫猫,和朋友分别之后虽然心里难过,但为了自己的形象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哭,只能躲起来偷偷掉眼泪。
  贺衡看向自己腿上这团毛绒绒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又慈爱又可怜。
  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你刚把它生下来。
  祁殊一言难尽,刚出产房,气质拿捏地特别到位。
  贺衡:
  那倒也不至于就到了这个份上。
  十天的军训,再加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是个人就觉得挺累。好不容易回了宿舍,又正是大中午的需要补觉的时候,祁殊平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这会儿也有点困,勉强把行李稍微收拾了一下,拉帘躺到了床上。
  临闭眼之前,见贺衡仍旧和刚才一样盘腿坐得端正,心里都替他累得慌:团团困了就让它睡会儿吧,你要是觉得累把它抱到一边就行,不用非得坐那撑着。
  没事,我不困。
  贺衡十分坚强,不懂了吧,我在感悟幸福。
  祁殊:
  行吧,幸福就幸福。
  祁殊没再多干涉,任由他去体验二十多斤的幸福,自己闭上了眼,舒舒坦坦地补了一觉。
  一觉醒来,看着自己的室友仍在床边端正地坐着,不由得从心里升起一阵由衷的敬佩。
  祁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这都快三点了你就这么坐了两个小时吗?
  贺衡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好家伙。
  我直接好家伙。
  原来我的室友不仅在给年级主任祈祷的时候虔诚,面对毛绒绒也这么虔诚。
  祁殊大为敬佩。
  为了充分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祁殊下床走到他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腿:所以真的不麻吗?
  贺衡:
  贺衡虔诚的表情中夹杂了一丝痛苦。
  麻。在我意识到腿会麻之前已经麻了。
  贺衡嘶嘶地吸着气,不由自主地戴上了痛苦面具,不行,兄弟,现在我的腿完全不能碰了。
  祁殊无奈: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继续坐着啊,那不越坐越麻吗?
  我知道,但我狠不下心。
  贺衡哭丧着脸,一边小声吸着气一边道,我现在连把团团抱起来都不敢,一抱起来腿一回血肯定更难受。
  这都是什么进退两难的人生困境。
  也就抱了团团半个多小时,贺衡其实就已经觉得腿有点麻了,但团团睡着的时候窝成一团,一只前爪按在他膝盖上,还会发出很轻很轻的呼噜声,整体实在可爱得不像话,他生怕自己一动就把这可可爱爱的一小团吵醒了,就稍微忍了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过后,贺衡已经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没法轻易挪动了。
  腿麻这种痛苦随时间简直会几何增长,一小时和两小时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翻一倍那么简单。在贺衡意识到自己腿已经被压了两小时的时候,脑子里的处理方案最低自/杀起步。
  但这种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处理方式显然在晋江过不了审,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祁殊身上:所以你那有跟麻药差不多效果的符可以救我一下吗师父?
  祁殊:
  也不知道这声师父是怎么越来越顺嘴的。
  贺衡能屈能还能更屈:我这相当于便秘了两个多小时,这种痛苦的恐怖程度用人类现有的的语言甚至没法准确描述让我直面这种痛苦不如直接杀了我啊师父。
  行吧。
  祁殊也没想到自己的室友命途就能多舛成这样,仔细搜罗了一遍脑内现有的知识:能当麻药的符还真没有,但经络图我会一点儿,给你按一下?
  祁殊顿了顿,看他一脸不敢轻易尝试的表情,补充道:跟军训的那次差不多,很快回血的那种,理论上应该是不会太难受。
  贺衡对这种理论上的话术十分敏感:所以实际操作中呢?
  可能会多两成的感受。
  贺衡: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贺衡死马当活马医,颇为壮烈地抱起了团团,闭眼咬牙伸直了腿。
  贺衡足足缓了五分钟。
  哭声引来隔壁同学的惨案在前,训练场上那一嗓子引发的围观在后,贺衡根本不敢发出大声音,咬着牙消化了好半天,才把气喘匀,心有余悸:你还别说,光顾上疼了,都没怎么觉出麻来。
  祁殊:
  他也是头一回把经络按摩的知识用在腿麻的情况上,轻重不好掌握,可能是刚刚下手稍微重了点儿。
  但原本的预期效果确实达到了。
  贺衡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敢按住自己的腿,记住教训了,以后就算十个团团在我腿上睡觉,我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腿压麻了。
  祁殊:
  团团迷迷糊糊地刚刚醒过来,就听到了这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言论,茫茫然得都不知道该怎么骂街:什么玩意儿你在说什么屁话呢。
  腿麻两小时这种事情说出来实在憨批,贺衡都没好意思解释,只捏了捏它的耳朵:睡醒了啊?
  耳尖敏感,团团本来想躲开不许他捏,身体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是违背自己意愿地凑了过去,还在他手上蹭了两下。
  团团:???
  团团惊恐:你他妈给我下什么蛊了?
  在惊恐的同时,它还在不自觉地想往贺衡身上蹭。
  贺衡茫茫然,跟祁殊求证:是我这十天没怎么抱过团团,记忆出了偏差吗团团一直这么粘人的吗?
  那不应该。
  祁殊联系起自己午睡前那点不对劲来,看向团团:怎么回事?
  团团同样很茫然:不知道啊,我就是突然觉得待着他身上很舒服
  它只觉得有点问题,现在仔细想一下才觉得奇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贺衡你身上的气息好像变了,之前没有这么舒服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