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对身旁的另外一位男士说:“赵霆,你帮我带下这个新人。”遂又转头向路澜清介绍道:“赵霆是我们这个部门最棒的,你好好跟他学习。”
“好的,请多多指教。”
张先生走后,赵霆没有领情,皮笑肉不笑地说:“人呢,光是外表优秀没有用的,别说我没提醒你,在这里做事不简单的。听说你是海归,回来没多久就连跳槽了三次。做我们这一行要讲实力的,如果无法帮公司赚不了钱,谁介绍来的都没用。”
路澜清依旧谦卑地笑笑,“明白。”
赵霆,顾怀瑾公司一位资深的金融分析师,因为前一任高级分析师的打压从而没能顶替其职位,以前是等到人家退休,才顺势而上坐稳了高级分析师的位置。
路澜清扫了眼办公室,轻笑一声,原来是记恨她抢了他的位置。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眼前灯红酒绿的喧嚣、轻歌曼舞的妖娆通通入不了陆谷的眼,呈上来的酒杯一概来者不拒,她对于阿谀奉承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可是这些放在叶怡然身上却无一不是失败告终。多少人想借住她的口来满足自己的野心,又有多少人想讨好她来打通自己往后的人际关系,叶怡然不想吗?她可以无条件且积极甘愿地为叶怡然付出,能担保叶怡然的事业往后平步青云,但是……事实却不是如她所想这般。
“那么——以后就劳烦陆大外交官多多指教了。”
“不敢,量力而为而已。”陆谷敷衍地应付,包厢内或是肥头大耳的秃驴搂着婀娜曼妙的女子,或是放肆咸猪手的衣冠禽|兽,她从小起就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场面,在这个社会中,金钱、权利与x的追求,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
陆谷不敢夸大其辞地说她能操控所有,但是像叶怡然那般姿色的女子,她想要多少都能花钱买到多少。然而……
漠然地扫视全场,陆谷对她们提不起一丁点儿兴趣,要不然她也不会每次来这种地方都会洁身自好,自己独占一块干净安静的空地。
回想离开a市前遭受到的打击,陆谷最近都在反思,她努力去拥有的这些,错了吗?
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先行离开,她身处这片最为繁华的都市,却感受不到一丝自豪感。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除了a市,陆谷找不到任何归属感,她清楚有叶怡然的原因。在无数挫败之后,她开始彷徨,她是不是不该在叶怡然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想要抽身,却又无能为力。她明白她的放手可以获得两个人的解脱,但是她办不到,她无法想象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叶怡然这个人。
“爸。”经过长时间的挣扎,陆谷选择了咨询,打通了远在国外的电话,“你跟妈出现过价值观不同的情况吗?”
“没有,如果我们的价值观不同,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太多的羁绊会让我们产生分歧从而分道扬镳。”
陆爸爸笃定的口吻让陆谷敛起眉头,她径自坐在路边长椅上,“你觉得我现在的处事方式有问题吗?”
“我没有资格评判一个人的为人处事,即使我是你的父亲。这是你多年来经过成长,自己塑造的一种属于你自己的模式,每一个人都不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存在,所以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你觉得你要这样做,就要做打算好承受其后果的准备,我并不会责怪你摔倒,但是不会允许你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懂吗,孩子?”
“嗯,那么……”陆谷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如果一方改变自己去迎合另一方呢?”
“或许可以开始,但是会很快结束。”陆爸爸从陆谷的第一句话中就听出自家女儿是感情方面出了问题,耐心地解释道,“你需要的是短暂的美好吗?几乎没有一段感情是只有一方不断地忍让来维系下去的,你要清楚情感是两个人之间相互的,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芝麻绿豆点的事儿可能微不足道,但是积少成多之后呢?两个人变成了毫无话题可讲,人家选择结束这段感情的时候呢?强留,有用吗?”
“呵——都说女儿像爸爸,你这么清楚难道是以前也经历过?”陆谷惯用轻松的口吻去调侃自家父亲,摄人心魂的狐狸眼闪过一丝狡黠。
“我阅历比你多。”
临摹两可的答案让陆谷无趣地耸肩,她再和他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和上头打了声招呼直奔飞机场。
抵达叶氏传媒楼底已近黄昏,陆谷手提着在飞机场买来大包小包的土特产,静心等待一抹身影的到来,即使她心里没有多少把握那人是否仍在公司。哎,等了再说。
刺骨的寒风冷冽地侵袭四肢百骸,直到那身倩影出现,陆谷才发自心底地笑出声,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你怎么来了。”叶怡然口气隐隐不善,她真的无法理解,她都已经决绝地说到那种地步了,陆谷怎的还会找上门。
陆谷仿若听不出她不悦的口气,摇了摇手里的礼品袋,“这些是我从b市带来的特产,就麻烦你带回去给二老了。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想早点回去休息,就不去你们家叨唠了。”
“好,谢谢。”眼睛扫过她眼底明显的黑眼圈,叶怡然瞅出了她的疲态,口气顿时软了不少,毕竟人家好意在先,自己又怎能无理相待。
“客气了,应该的,那我先走了,你自己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嗯。”
叶怡然应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礼品,转回公司地下停车场。她现在已经不再对陆谷为什么这么好说话而新奇,越是把心思放她身上,叶怡然就觉得越是无趣以及浪费。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人家怎么做怎么想,那就是人家的事情。
车子缓缓驶出出口,叶怡然一眼就看见陆谷站在马路边拦的士,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时期,的士都已经在交班,难拦很正常。目光逐渐变得冷淡,叶怡然打了道方向盘,往与她相反的方向驱车离开,打算绕一段路行驶。
叶怡然其实并不是铁石心肠,只是被三番四次逼迫之后,不得不狠心起来。若是平常,她遇到这样的情况定然会接了对方先送对方回去,但是……放在陆谷身上,她真的不想不愿。
叶怡然觉得只有真的断了陆谷的念想,不给她任何希望,才是对她最好的。所以更不能提供她与自己相处的机会,这样对谁都好。
家庭中,俩姐妹都有可能会因电视剧中主角最后选择跟谁在一起的这个分歧而争得面红耳赤,更何况是两个认知与价值观截然相反的人。叶怡然一向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每天吵吵闹闹各持己见争论不休的生活不是叶怡然想要的,她不想自己难得的小日子还要绞尽脑汁去长篇大论说服对方。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对于顾怀瑾的询问,叶怡然只是耸耸肩随意说了句:“来看看小家伙有没有欺负你。”实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选择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来了顾怀瑾公司。
按理说,下班时间一过,她应该会认为顾怀瑾会被路澜清领走,没想到今天她们都挺反常的。
“你觉得就算我给她十个、百个胆,她有那个智商欺负我吗?”顾怀瑾支着下巴反笑道,那个呆蠢萌……估计她的智商都耗在了体贴身上吧,再多的就不够用了。
“啧啧啧,沉溺在爱情里的女人啊,智商都不怎么高。”叶怡然一损俱损,她家挚友有时候还不是明知道是小家伙挖的坑,而且还是明显到旁边插着的提示牌写道“我是坑,快跳呀”的程度,仍然死心眼地往里钻。
顾怀瑾不可置否,手捧着还热乎的红糖水慢慢品饮。
“看你这么悠哉,她人呢,又被你使唤去了?”叶怡然滑着椅子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模样支着下巴,细细打量起顾怀瑾。似乎自从小家伙回来之后,她家挚友面色渐渐红润有光泽,皮肤更是吹弹可破,感情的滋润真的有这么大的功效?难道不是因为被路澜清喂得太好?
“被我妈叫过去了。”五指有节奏地敲打办公桌,顾怀瑾眼睛微微眯起,现在离呆蠢萌给她送完糖水去顾母那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但是期间杳无音讯。真是蠢死了,有什么情况无论自己处理不处理得来,最起码给自己传个简讯支会一声啊。
“很棘手?”
“不知道。”话音刚落,顾怀瑾正打算给自家母亲打电话,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打开,只见路澜清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靠在门边,顾怀瑾三两步小跑到她面前,关心道,“怎么回事?”
“呃……”挠挠头,路澜清有些不知所措,讪笑道,“应该是检查身体去了。”
“检查身体怎么会满头大汗的,路澜清,你又要瞒着我。”顾怀瑾气急败坏地开大空调温度,拉着她坐沙发上拿餐巾纸为她擦拭。
“真没有,我说的是大实话!”
叶怡然冷不丁地调侃道:“实话就实话,还分什么大小,意思是实话内容多和少吗?”
闻言,路澜清瘪下嘴,叶怡然不是一直站在她这边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倒戈……“我就是被叫去了一个都是仪器的地方,然后她们把乱七八糟的东西贴在我右手上让我运动,我弄完就立马跑回来了。”
“怎么,以为我会对你的心肝宝贝怎么样吗?”顾母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门口,说着风凉话,“就她那小身板又差劲的身体,估计也只有你喜欢。”
“妈……”顾怀瑾不满自家母亲的措辞,无论如何,路澜清现在是她已经认定今生的人,她们家的冷嘲热讽,怎么也不应该由小家伙去承受。
“才说她一句就护犊子护成这样,真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顾母挑起眉梢,顿了一会儿见路澜清呆呆蠢蠢地看看自己,又瞅瞅顾怀瑾,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好笑地继续说,“右手检查过了,已经没问题,数据分析出来的结果很正常。”
“谢谢妈。”
“无碍,毕竟你很重视她的右手。”
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再深入点,路澜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情侣党面面相觑,反倒乐坏了一旁观看的叶怡然,果然不枉她此行。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陆谷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叶氏传媒的办公大楼,她起初选房时因一眼能看见那栋大厦,便无视身后侃侃而谈的房产经纪人不加思索地签字买下。
细细想来,似乎从幼年起,她和叶怡然的位置就已成定局。就像现在,她只有远远端望的份,从未有接近的机会。她知道自己至始至终都没进过叶怡然的心,因为她对自己与对其他人无异,不似她对顾怀瑾那般情深意重。
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陆谷反常地如视珍宝对待,这是她们幼年三人的合照,那时的自己,站在叶怡然身旁笑的那般真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笑多了,反而成了面具,以假乱真到她都无法分清楚的地步。摸摸自己的嘴角,她很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喜欢叶怡然,但是她真的找不到答案,她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爱小然爱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
小然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就算是现在疏离的眼神,都足够她疯迷。陆谷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变态,中了名为情蛊的毒而甘愿无可救药的变态。
可就算是变态又如何,她的自艾自怜又有谁来关心,思之及此,陆谷的鼻尖微微泛酸,她嗤笑一声,似自嘲,又带着浓郁的苦涩。能爱一个人爱到连朋友都做不成,陆谷觉得自己也是绝了,她一步都没走,就让对方拒之门外……望了眼空荡荡的双手,陆谷视线不明地模糊,输了你,赢了天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