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痛快点,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您看以后的事该怎么办?”又是这个难题,她怎会知道,还没来得及消化一些事情,就要接受新身份,新日子。
“把我的丫头叫来。”
李幼渔的贴身丫头梅香到了,是个很大气的姑娘,二十来岁,长的正是好年纪,方正的脸盘,她一上来便道:“小姐,您在叫奴婢。”她还是家常的称呼,显得亲切。
“是,你同我回屋。”她不过不知道自己住哪里,要人带路,又不能让自己露出破绽,反正这屋也住不得了,又对管家说:“去看看账上还剩余多少银子算了来,老爷下葬的费不能少了,丧事不能拖,一并办下。”她眼圈儿红着,先前的主人伤心太狠,这样的她,反而被当作‘故作坚强’,这里一屋子的女人,没个男人做主怎么行?好好的一个家就要散了。
管家答应着去了。余宛棠被撂在原地,她竟没事可做。也好,家事交给李幼渔就行,反正她是大夫人,要忙她忙去,至于自己,只要护她周全就好,在府里出不了什么事。余宛棠悠闲的甩着两条膀子,看着这里的屋子,屁股还没捂热,就要收拾包袱走人了。
李幼渔随着梅香回到屋,让她把首饰盒子点了。梅香不明白,李幼渔对她说了,“现在家道艰难,把这些收拾收拾典当了就是,梅香你也拿几样儿,你服侍我这些年,什么好也没得着,我也不能带着你吃苦,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吧!这里,到明儿就不能住了。”
她不懂古代的规矩,电视剧还是看过些,这样做总没错的太离谱。
梅香手不动了,她扑过来,扑在她身上,“小姐,你不要我了。”说的这样伤心,可是没法子,她人穷,养不起。
“不是不要你,是我连着落之地都没了,怎么舍得你也跟着受苦。”
梅香泪出来了,摇着头说:“奴婢跟定你了。”
她不要这样死守着,死守着挨穷。她好言相劝,“梅香,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过大家在一块儿就是个死字,吃什么喝什么?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省了我不少心,你知道你的幸福我一直惦记着,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替你操办,家就不成家了。”
梅香不肯,她不肯做‘忘恩负义’之辈,李幼渔感动,但她不能带着梅香,她提高声,装狠,“你不是坏人,我是坏人,我现在要赶你走,我命令你离开我,你别再同我说话!”
梅香哭着不依,可是看李幼渔如老僧入定,不改主意了,她也只好歇菜。可仍然担心李幼渔的处境,“小姐,奴婢依您就是,您不必这样。这样,您离开这里,你告诉奴婢,您要去哪里?”
“放心,我饿不死,我种地去。”
“种地?”像是听见了什么大新闻,“您从来十指不沾泥,哪里会种地。”
李幼渔心说:“那是你的小姐,可不是我,我可是泥里滚大的,家里就承包着几百亩地呢!种地种树,一家子都搞种植业,生意兴隆。”
“有什么关系呢,谁是一上来就会的,慢慢的学着呗。”
梅香摇头,觉得李幼渔太乐观。她的小姐,她还不了解,小时候就明珠似的捧在手心里,这会儿要去种地,还没种就要累出病来。梅香为她设想,“您为何不回娘家一趟,老爷要是知道,一定心疼你。”她给李幼渔指条明路,到底念着她的恩情,舍不得她吃苦。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还哪有脸回去。”
李幼渔是打死也不肯去的,为着李家不是她的家人,她不便伸手,这李家女儿的身子都让她钻了空子,续了命,再骗人家爹妈实在过意不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这些尊严做什么。”
梅香的话是对的,做生意也要本钱,她只得两亩地,住哪里还没着落,买苗种树都要花钱,行了,先把那些‘仁义道德’先抛一抛,养活自己这张嘴。
“你说的何尝不是,好了,依你。”从梅香口里打听出去李府的路线,李幼渔暗暗的记在心上,又去找管家,将盒子里的钗环典当了,家里的下人也要疏散了去,让他们另谋生路。
这一忙,已到晚上。
李幼渔将就吃了点东西,回房休息,应着是最后一晚,梅香格外尽心,从此主仆就要天涯海角,不是有句话说,‘一别就是一生。’分开了,再想见面,再小的地方,好像都碰不着了,这就是缘。
另一屋里,粉红帐子,百子被,大红蜡烛还有一大截没烧完,就在案桌上摆着。余宛棠坐在床边,斜倚着身子,右手食指一勾一转,屋里的‘红色’全部变成了雪白,她惬意的看着这变化的一切,往床上一倒,今日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第二日,府里下人散尽。
那些高利贷来收房子,见李幼渔识相,很是满意。在庭院里走来走去,李幼渔还没见过全景就要离开,冷不丁瞥见余宛棠,这女人袅袅依人,闲闲的散着步,心理素质真好,她这才想起来,她还忘了对她做安排。
不如,放她走!人家的小妾她管什么。
李幼渔让管家拿来纸笔,给余宛棠写了契结书,从此余宛棠与陈家毫无瓜葛,嫁娶随意,陈家,总算是散了,什么也没留下,只徒留下这大宅子。她吹着湿润的墨迹,走到余宛棠身边,“姑娘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但这是给你的。”
余宛棠看后,撕成碎片,歪歪扭扭的丑字,她不认得。李幼渔勉强用简笔字写了,余宛棠看不懂,只不过眼瞧着此情此景也明白了。
“奴家不走,奴家不离开陈家。”
“随你吧,反正这里待不住了,姑娘我好生提醒你一句,那些流氓可是不讲人情的,你好自为之。”别事后说她没提醒,她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准备走人,想回趟李府。
“你去哪,奴家就去哪!”
“哈?”
李幼渔彻底傻眼了,这?哪有妾跟着妻的。“养不起!”她实话说了。
余宛棠毫无在意,还有几分轻蔑,“奴家有手有脚,哪需要你养。”
“没地方住。”
“天为盖来,地为席。”她潇洒的很,但李幼渔看她细皮嫩肉,根本干不了活,多个人多张嘴,会说的多了去了,日子可不是这样的人能过得的。
“姑娘春寒地冻,你身子单薄受不了。”
余宛棠反唇道:“你又是身子粗壮的?好了,别说了,我跟定你了。”她义无反顾,让李幼渔连拒绝的余地都没了,“随你吧。”她口笨,发现余宛棠听她这样,竟然欢天喜地,李幼渔连连翻白眼,古代的小姑娘哟,把过日子想的忒简单。
余宛棠跑回房间拿了包袱过来,顺便把房里的暖被全收进储物袋,就算她不需要,那李幼渔恐怕也受不了。她欢快的跑过来,甜甜的叫着,“姐姐,那我们走。”对陈府没有半分留恋,就和李幼渔过起了漂泊的生活。
李幼渔同管家招呼过,“我们走了,您也走吧。”
“是,准备告老还乡。”
都有打算。
李幼渔一直寻着自己知道的路线往李府上奔,路上也多方打听了数次,毕竟是陌生路,总要问两句的。余宛棠一直跟在她身后,两日来打扮的花枝招展,根本没有一点人在末路的感觉,轻快的就像出来郊游似的,一路上,招蜂引蝶,李幼渔想不明白,现在她们都这样了,这余宛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难道是吃定她了?
“姐姐。”这无数次甜腻,早把李幼渔给叫的反胃。
“我不是你姐姐。”
“怎么不是,你是大老婆,我是做小的,叫声姐姐也应该。”
“你都把我叫老了,何况你老公都死了,还有什么大老婆,小老婆。”李幼渔气愤,嘴快了点,‘你老公’都冒出来了。
余宛棠咯咯的笑,笑的挺不怀好意。“奴家不知道姐姐原来是这么有意思的人,是我老公,难道就不是你老公?”乡下人的土俗叫法,余宛棠笑了,想着李幼渔怎么的也是有教养的出身,怎的不跟戏里唱的,相公啊夫君啊官人啊,偏偏一口俗气的‘老公’把她给逗乐了,要不是笑的没余地,她还想多呛几声。
☆、第4章 投靠无门
第四章
好不容易寻着李府,李幼渔望着朱门上高悬的黑底金字招牌——李府。又望了这黑瓦白墙的院落,她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余宛棠在她身后,见她磨磨蹭蹭就是不敢上前,忙走到她身边道:“怎么了?近家情怯了?”
她是玩笑话。可李幼渔却是怕李家的人识破她,这可是李氏的本家,稍微言语不当,就会被人怀疑。她道:“有点儿吧。”上前扣了门环,很重,很沉,砸在门上,砰砰砰的很响,门也是好木头。
李幼渔退后几步等着,等了良久,才有人过来开门。门被开过一条小缝,露出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个嘴巴,连脸都没有整个儿露,里头的人小心翼翼的从不大的门缝里窥伺着门外。
“你找谁?”
这人竟然不认得她。
“这是我家,我找我爹。”
“找老爷?”那人左右的打量李幼渔,“您是小姐?”
李幼渔因为他认了出来,高兴的答道:“是。”
“听说小姐已经嫁出去,这又不是过节,又不是什么的,您怎么会回来,别不是假的吧,我也不大认得,我去请教我们少爷去。”门又关上了,人家竟然把她当骗子,冒名顶替,不过也对,她就是穿着别人的身体,到处行走的灵魂。
余宛棠笑问道:“姐姐,这真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