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你们做下的事情了,只不过为时已晚,所以才将我召回,万望有朝一日,能平衡楚白两家,至于白瑾这个女儿,他亦是清楚的很,这些年之所以没有认回,就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白萝之所以要将这些话说出来,也是有自己的思量,今日梁氏前来,若是不为求情,就必然是为了白瑾一事。
“哼,那倒也是,他能让人送去堕胎药,自然是容不得阿瑾。”
言及此处,梁宓便掩不住恨意,她乃是梁玉姿与梁北辰的庶妹,当年于梁家,多亏了梁玉姿照拂,她一个小小庶女才过的衣食无忧,所以对于梁玉姿这个嫡姐,她是万分感恩的。
梁玉姿与先帝相恋时,她就曾多方相助,嫡姐惨死之夜,她也在跟前,白瑾还是她抱给白淳璇的。计划启动之日,正是先帝再度巡视阮阳时,她凭借与梁玉姿相似的面容,入了先帝的眼,从而被带回了宫,这些年来一直都是隐藏的平淡,以至于皇嗣接二连三死去,都没有人怀疑到她。
“若是容不得,白瑾还能活到现在?你以为陛下为何带你回宫,无非是因为他深爱着你嫡姐,你难道就不曾想到这点么?”
白萝抚了抚额头,她才想起来,似乎忘记告诉白瑾,她母亲其实是被先后和小高氏暗害的。而先帝,只怕到死都还念着她母亲的。
否则,也不会留下要册封她为王侯的遗诏。
而在这一件事上来看,起码皇帝属意的继位人,是卫明贞而不是白瑾。唯独可惜的是,遗诏已经被卫明贞烧毁了。
梁宓被白萝的话震惊到了,她如何都不愿相信还隐藏着这样的真相,拿在手中发抖的茶盖被她重重的掷在了桌上,一双美眸泛着水光,死死的看向白萝。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已然很清楚了,若是娘娘今日还为白瑾一事而来,那也是无用功,陛下遗诏以下,卫明贞才是天命所归,其余人只会被视为谋逆,还是早些收手吧。”
对上梁宓,白萝将话说到了死处,她本就不是个手软的人,若非她阿爹如此教她,也不会在沙场上纵横几多年。如今卫明贞生死不定,内外之事,只得靠她了。
“谋逆?那又如何?当年我阿姐惨死之时,我便下定了决心要将此路行到底,一日不看阿瑾坐上皇位,我便一日不得安宁!便是扣上罪名,也是坦然。”
梁氏再难持前刻的平静了,激言而起,半晌方才淡定些许。
“再者,阿瑾也确然是皇家血脉,如今除了一个卫明贞,也只有她最为合适了,不消我多言,殿下应该是最清楚卫明贞情况的人吧,能不能活过年底都成问题,你如何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了你阿爹的意呢?”
嘭,白萝一掌拍在了黄花梨的桌案上,冷笑道:“娘娘慎言,殿下何恙之有?”
第101章
“怎么,病的都快死了,还不允我就此说说?再说生死蛊这东西,可从来都是无药可医的呢……”
看着已经冷面的白萝,梁氏陡然而笑,温和的眉间竟显诡异,无论是话里还是话外之意,均叫白萝暗惊,特别是在提及生死蛊后。
“生死蛊?倒是个从未听过的新鲜名。”
见白萝不认,梁宓也不多说,只胸有成竹的冷哼道:“是很新鲜,当年我也是找异人去杀她之时,才听得此名呢。”
登时,坐在首位的白萝就敛了一切神色,目光凌厉的看向堂中的梁宓,不消多想,她口中的异人,十有*就是卫明贞都不知道所谓的“师父”了。
“哼,她的命可比她父皇更硬,才八岁,一张嘴也不得了,竟然生生将异人说动了心,不过那又如何,如今不是也要毒发死了么。”
言及此,梁氏便不掩挫败,当年好不容易才寻得的高人,满以为就近请去顺手杀一个将将八岁的女孩,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却不料峰回路转,被卫明贞鼓动了心。
本就不受她命的高人,竟将死令,改为了下蛊,而卫明贞不止熬了过去,居然还有了一身绝世武艺,这般造化,真真是叫她暗恨多年。
好在那高人为了补偿,用了别的法子促进了白瑾,以至于年纪小小的白瑾,也是瞬间如获神功,与卫明贞不分高低……
话音方落,白萝便惊住了,她不曾料到其中居然还有这么一番曲折,她一直以为那高人不过是巧合救了落入蛇窟的卫明贞,出于实验,才下的生死蛊,却不料又是一番别的真相。
“那异人现在何处?”
她已无心再指责梁氏等人了,光是想到当年卫明贞所遇的一切,便是心疼不已,而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所谓高人,以求生死蛊的解法。
看的出白萝是焦急的,梁氏终于满意大笑,坐回原位便道:“殿下觉得我会告知你么?这么些年来,我派出的杀手一批一批的被卫明贞解决掉,如今她反倒自己撑不住了,我又怎会给她生的机会呢?”
白萝丝毫不理会她那看白痴的眼神,匆匆起身。
“我们可以做交易的,如今白瑾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朝中绝大存在的都是反声,她若想登位,第一步还是得明确公主的身份,在这一点上,我的帮助,绝对有用。”
若是没有公主的身份,她就算有楚聿安的帮助,也不过是贸贸然以兵权上位,百年而过,史书终究会留下污点,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以前,白萝不屑于这些圈圈道道的谋法,可如今,她算是明白了顾吉祥的意思,杀人往往是解决不了事情的,到底还是要靠头脑和手段。
梁氏怕是早就等着她这话了,她显然也清楚,生死蛊若是想解,就必须寻找下蛊人的缘故,所以才会放出那些话来。
“呵,殿下当真觉得我好商与么?一个公主之位便能换得卫明贞活命,你说天底下可能有这般好的买卖?”
清静半分的白萝闻言,便知她是何意,不禁冷笑道:“娘娘方才不也说了么,生死蛊无解,我便是找到了那高人,又怎知有用?更不消说我能不能找到,可白瑾就不同了,若是能成为公主,她才能有了最重要的砝码,不是吗?”
总而言之,白萝能以公主之位交换,已是最大的退步,至于皇位,那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啧啧,殿下还真是深藏不漏啊,若不是今日一谈,我还当真听信了传言,只会作战沙场的女将军?看来传言真是误人,不愧能跟卫明贞站在一块去。”
很显然,在这场交易中,双方都会获益良多,一个能活命,一个能上位,这是眼下双方都迫切需要的。
再回到双仪殿时,卫明贞已然清醒了,琅启正端着热乎的汤药进殿,看着匆匆而归的白萝,便迎了上去。
“师妹回来了?她醒了,这药就你端进去吧,记得要趁热喝,我这还有些事情要做,就是那日你让我去救治的孕妇,如今已然六甲了,胎养的甚为不安生。”
身为大夫,琅启是绝对合格的,顾了这一头,还没忘记另一头。
“师兄是说贤妃娘娘吗?她,她大概还有多久临产?”
对于冷宫的那位贤妃,白萝差些快忘记了,仅仅上次在她差些流产时,使了琅启过去救治,便一直不曾再问,如今甫一说起,才想起人还在冷宫里待产。
“算算日子,还须得一两月呢,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做?”琅启不禁问到。
白萝微顿,想了想就只得说:“这事须要做的隐秘,过几日找个稳婆送进宫来,待生产后,就将母子二人都送出宫去吧,隐姓埋名,做个平凡人也是福。”
“你这心也忒善了,那人可是先帝妃嫔,怀的还是……唉,谁叫我冒充过人家情夫的弟弟呢,就依你而言吧,这事包我身上了。”
是了,也是巧合,当初琅启为了进宫,便随意顶替了一人的头衔到了东宫。殊不料,这人正是曾经白萝听墙角时,贤妃与太医情夫预谋送进宫,谋卫明贞宠爱的男人。后来刚巧白萝随了御驾去夏宫,琅启就到了卫明贞跟前,不过很快就被识破了。
“对了,我可能有了下生死蛊之人的踪迹了,只待明日过了,就启程出发。”
琅启甚为惊喜,将汤药推到了白萝的怀中,便赶忙问道:“你是从何得知的?那,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出宫?我可迫不及待的想见识见识能下蛊的人。”
“那可不行,我走了,你必须留在宫里,万一……至于是谁告诉我的,这话就有些麻烦了,待我日后再同你说,放心吧,我一旦找到那人,就将他带回宫来,到时候你一样可以见的。”白萝只能如此而言。
“也只能如此了,师妹,如那样的人,可能脾气多古怪,你真能找到且带回来?”
琅启的疑惑,也是白萝的迟疑,梁宓也只是说了个大概位置,而且多年不联系,也并不能确定是否就能找到。
“不去试试,又怎么能知结果呢?好了,汤药都快凉了,我要进去了,你早些去冷宫那边吧。”
甫一进殿,白萝便被地龙传出的热意,暖的发热,行至内殿时,才发现卫明贞已经坐在金龙榻头了,一双凤眸发沉的看着她,冶丽的叫人发慌。
“醒了正好吃药。”
跟着坐下,搅了搅黑色的药汁,白萝便有些生疏的喂出一勺去,细数以前,她可还从未给别人喂过东西呢,看着卫明贞静静的饮下一口,不禁笑了,刚想喂第二勺时,便听到身边的人说话了。
“我都听见了。”
“嗯?听见什么?”白萝一愣,转而有些强笑。
只见卫明贞从白萝手中抽出药碗,静置到身侧的小案上,便牵过了白萝的手紧握手中,神色不明,沉沉道:“不许出宫去。”
话中的淡淡命令之意,是她一直以来都存在的强势,白萝闻言,便怂了,反手握住卫明贞泛凉的双手,就说着:“不过几日罢了,我一定会找到的,然后带回来给你治病。”
尽管窗门紧闭的大殿里,地龙温热,可病重的卫明贞依旧冷的出奇,便是那双手,白萝甫一握住,便觉凉的刺骨,再观她那无一丝血色的脸颊,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