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郁桓便小心翼翼地把这块玉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郁桓叫的车也到了。
  小郁桓叫的并不是普通的出租车,而是一辆超级豪华的加长版私人订制出租车。
  小郁桓拉着阮秋平坐上车,给他看车上的电视,车上的零食,车上的游戏机:有这些东西,我们在这里玩儿七个小时也不觉得无聊了!
  而阮秋平只看到了旁边那个长长的,能当床的座椅。
  接下来,两个人便开始拼尽全力去熬夜。
  10点的时候,两人精神尚好,打开一部电影,开始观看。
  12点的时候,电影结束,两个人神色都有些疲倦。
  凌晨1点10分的时候,两人玩的双人游戏已经通到了第16关,大boss噼里啪啦地打他俩,他俩一边打哈欠,一边哒,哒,哒地缓慢按着攻击按钮,不一会儿,他俩所控制的游戏人物就倒在了一片血泊中,游戏失败。
  凌晨1点45分的时候,他们还在重复地打着这关游戏,只是这次并不是被怪物杀死的,而是小郁桓眼皮子困得耷拉了下来,所控制的小人直接掉到水里淹死了。
  凌晨1点56分的时候,游戏手柄从小郁桓的手里滑落了下来,小郁桓的头啪嗒一声歪倒在了柔软的靠背上,沉沉睡着了。
  凌晨2点的时候,阮秋平抱着小郁桓一起,哈欠连天地躺到了那个长长的,能当床的座椅上,睡了。
  凌晨5点,阮秋平和小郁桓被司机叫醒。
  阮秋平艰难地睁开眼睛:海边,到了吗?
  我什么时候睡着了?小郁桓头似乎感觉有些痛。
  给你爹打电话。司机头上戴了个头套,把手机递给小郁桓,凶神恶煞地说,告诉你爹,明天前不能拿五千万过来,我就把你的头砍掉给他寄回去。
  阮秋平:???
  阮秋平四下打量了一眼,忽然发现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废弃工厂有些熟悉,再看一眼,他才看出来这个地方和当时他第一次下凡遇见小郁桓的废弃工厂一模一样。
  阮秋平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草率的带着黑塑料袋头套的绑匪司机。
  上车的时候,车内有隔板,他们根本就没看清这司机的模样,现在近距离看着,他才发现这绑匪司机漏在黑塑料袋外面的眼睛也像极了那天追赶他们的,非法屠宰场的屠夫。
  快点儿说你爹的电话!绑匪不耐烦地说。
  小郁桓说出一串数字。
  绑匪拿着电话听了一会儿就没了耐心,吼道:你他妈是不是骗老子?!这电话怎么打不通?!
  小郁桓垂下眼,说:他有些忙,多打几遍就通了。
  绑匪一边走来走去,一边不耐烦地开始重播电话。
  绑匪走到远处时,阮秋平低声问小郁桓:我觉得这个绑匪很眼熟,咱们好像见过,你有印象吗?
  就是他,非法屠宰厂的老板兼屠夫。郁桓顿了一下,然后说,我当时实名举报了他,他坐牢前还威胁过我,没想到打车竟又遇到了。
  阮秋平几乎能想象出事情的始末。
  非法屠宰厂的老板被举报后,身临破产,还面临牢狱之灾,心中一直记恨着举报他的郁家人。出狱后,改行做了豪车司机,没想到接单竟接到了仇人。顿时恶向胆边生,随便找了个黑塑料袋挖了几个洞套在头上就开始当绑匪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下来,尽是巧合。
  若不是十分倒霉,他们怎么能遇到这种荒唐事?!
  哎
  阮秋平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寻思着今天下凡,钱没被偷,车没抛锚,海盗船没翻,摩天轮也没从天上掉下来一件像样的倒霉事也没遇着,还在心里高兴呢,没想到,全在这儿攒着呢。
  前屠夫现绑匪打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打通电话,阮秋平看着都替他着急。
  终于,绑匪脑子灵光一闪,拿着手机给小郁桓拍了几张照片给那个号码发过去。
  等了足足有十多分钟,绑匪的电话才响了起来。
  绑匪和电话里的人谈好交易的时间,地点和金钱,然后就拿着手机走过来,踢了踢小郁桓的腿,笑道:来,哭几声让你爹听听,你爹还觉得我骗他呢!
  小郁桓等手机凑近后,猛地用脸把手机拍打到地上,然后大声喊道:在原来被举报的那个非法屠宰厂!长平区,绿林路,305号!
  绑匪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手机挂断了电话,然后怒吼了一声:他妈的臭崽子,想找死!老子就算被抓到,也要打死你!
  他一边骂着,一边举起旁边的木桌子就猛地朝小郁桓的头砸了下来
  砰!
  小郁桓吓得浑身一哆嗦,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见阮秋平撑着手挡在他面前,整个肩膀都塌陷了下去。他灰头土脸的,殷红的血迹从灰扑扑的鬓角处流了下来,刚好落在地上散了架的桌腿上。
  阮秋平笑了笑,就算他法力再不济,绑着他的那条绳子,还是能弄得断的。
  只不过他的行动又激怒了身后的绑匪,绑匪扔掉手中的桌子腿,转身就去拿不远处的斧子去了。
  小郁桓,闭上眼睛。阮秋平轻声说。
  你你受伤了小郁桓眼睛睁得很大,眼泪源源不断地落了下来,连嘴唇都在发抖。
  阮秋平伸手抹了一下脸,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迹,把手背到后面,然后看着小郁桓,再次开口说:
  乖,听话,把眼睛闭上。
  小郁桓咬了咬牙,浑身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阮秋平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身后那个拿着斧子跑过来的男人,飞快地按下手环上的隐身按钮。
  绑匪整个人都吓得呆住了,他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个活人的面前忽然消失,几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绑匪原地转了一圈,眼睛都是发懵的,他两只手紧紧握着斧头,举在自己面前,心里有些发抖,但还是大声喊到:你出来!别给我玩把戏!出来!
  不出来是吧?那我就先杀这个小
  砰!一阵剧痛从后脑勺传来,绑匪眼前一片昏暗,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阮秋平扔掉手中的木棍,然后按下按钮,取消隐身状态。
  他一步一步走到小郁桓面前,半蹲到地上,一边去解小郁桓的绳子,一边温柔地说:小郁桓,可以睁开眼睛了。
  小郁桓睫毛颤了颤,正准备睁开眼睛,却浑身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阮秋平愣住。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阮秋平抬头看去,只见助教祈月缓缓朝他走来。
  祈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开口说:
  阮秋平,你违纪了。
  第12章
  阮秋平把小郁桓扶起来靠在柱子上,然后站起身子,看向祈月,问道:违纪的处罚是什么?
  处罚是老师给的,我只负责上报你的违规记录和善后。
  你如何善后?
  自然是清除他们的记忆。
  他们?阮秋平看了一眼小郁桓,可我使用隐身的时候,这小孩从头到尾都闭着眼睛,什么也没看到。
  你本来就不该和他接触,你只是个记录者,从参与到他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做错了。
  阮秋平特看不惯祈月这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仿佛审判者一样的说话方式。
  如果和凡人接触,就要清除凡人的记忆,那手环为什么能取消隐身状态?干脆设置成永远保持隐身状态不就行了。阮秋平笑了一下,继续说,祈月学长,您不觉得,您管得太宽了吗?
  祈月皱眉: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是吗?阮秋平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我还以为您是在故意针对我,就像您原来对我做的那样。
  祈月嘴唇紧抿了一下,没有说话。
  阮秋平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哎,看来还是我太小心眼了,祈月学长您都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我还提这干嘛,说出来弄得大家多不愉快。
  祈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垂下眼,说:今天这事儿,我就当不知道,你以后注意些。
  呀!那我可得好好谢谢您了!祈月学长您慢走!阮秋平大声喊道。
  祈月一只手握成拳又很快松开,他低头给地上的那名绑匪清除了部分记忆,转身离开了。
  见祈月走了,阮秋平才松了一口气。
  多亏他刚刚机智,提起原来的旧事,让祈月感到愧疚,才逃过一劫。
  其实当时祈月对他做的也并非什么大错事。
  阮秋平刚懂事的时候,其实还不太明白自己的身份,毕竟在家里,他爹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他娘虽因为他的霉运感到十分郁闷,但到底也从未当着阮秋平的面苛责辱骂他。
  阮秋平当时便觉得,他自己的父母除了不抱自己不碰自己之外,和其他人的父母也没什么不同。
  当时阮家还是有邻居的,祈月比他们大上几岁,是那一片儿的孩子头。
  阮秋平曾经还傻乎乎地跑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玩儿,但是被拒绝了。
  是祈月告诉他,他是霉神的。
  是祈月拿着那根沾着泥巴的棍子,把他推倒在地上的。
  也是祈月领着那群孩子们,拿着烂果子往他家门上砸的。
  在阮秋平漫漫的人生道路上,是祈月第一个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是有多么的晦气。
  但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像是在某个角落里堆放了几百年的破布,扯出来一抖,都能抖出满地的灰。如若不是他害怕祈月清除小郁桓的记忆,他也懒得将这件事拿出来重提。
  小郁桓仍在昏睡着,阮秋平走过去,蹲下.身子,把小郁桓还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忍不住笑了笑:幸好把你的记忆保住了。
  绑匪仍不省人事,窗外已然响起了警笛的声音。
  阮秋平从别的地方捡到一块玻璃放到断了的绳子旁,伪造成是自己用玻璃割开绳子的假象。就在阮秋平准备抱起小郁桓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在地上的一条桌腿上,发现了自己的血迹。
  阮秋平用法术将那滴血收回,可那桌腿原来染血的位置上,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灰黑色的小坑,阮秋平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个小坑,然后站起身,抱着小郁桓走出了这里。
  秋平!吃饭!阮盛丰在楼下大喊。
  马上下去!
  阮秋平说是马上下去,却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来到饭桌旁。
  阮盛丰愣住,他家这个天天在家里穿个短袖大裤衩的大儿子此刻身上却穿着一袭水蓝长袍,头发也用法术变长,束了根深蓝的流云发带,更衬得他眉目如画,丰神俊朗,
  嗯他儿子虽然气运和法术都不怎么好,但是皮囊还是不错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说:你脑子抽筋了?吃饭呢,你穿这个干什么?
  哥哥好帅!阮咚咚倒是十分捧场,举起小手使劲鼓掌。
  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不一样?阮秋平原地转了一圈。
  阮盛丰皱眉:有什么不一样?你衣柜里不就只有这一件正经长袍吗?还能长出花儿不成等等,你腰上挂的玉环哪儿买的,又买到假货了吧,看着就
  看着就与众不同,特好看,对吧!阮秋平打断阮盛丰的话,捧着玉环,笑嘻嘻地说。
  哪儿来的?阮盛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别人送的礼物。阮秋平坐下来开始吃饭。
  别人送的?男的女的?
  阮盛丰若有所思。
  阮秋平吃了两口饭,转头看了一下外面白花花的天空,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好慢,明天怎么还不来啊!
  阮秋平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白米饭,觉得这米饭都像极了小郁桓躺在床上,朝他挥手告别时,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病服。
  说起白病服,他就又想起当时医生说小郁桓急需休息时,小郁桓却死活不闭眼,说是害怕自己一睡着,阮秋平就消失了。
  阮秋平当时坐在病床前哄了小郁桓好久,才把那小孩哄睡着。
  可那小孩睡着了,也要握着他的手,他稍微动一下,小孩就要惊醒。
  好粘人。
  想着想着,阮秋平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阮秋平吃完饭就去后山上进行每日修炼了。
  他离开后,阮咚咚看着阮盛丰脸上的笑意,不解地问道:爸爸,你笑什么啊?
  阮盛丰捏了捏阮咚咚的小脸,嘿嘿一笑:咚咚,你哥好像谈恋爱了。
  经过接下来几天的观察,阮盛丰基本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发现他儿子每天去学院的时候最积极,每天回来的时候情绪变化最大,有时惆怅,有时欣慰。
  而且他发现他儿子经常拿着东西回家。
  今天拿回来一捧糖,说是别人送的。
  明天拿回来一盆花,说是别人送的。
  后天拿回来一顶帽子,还是别人送的。
  所以,他儿媳妇应该和他儿子是同学。
  而且,这段时间司命学院正在进行小组形式的下凡的实践课程。
  阮盛丰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种小组实践,大多都是随便费几分钟完成一下任务,剩下的时间全都是自由活动。在人间自由活动,一个人肯定没法玩儿,那都是一个组或者几个人一起去玩的,这玩着玩着,感情不就自然生出来了吗?当年他和夏芙水就是这样认识的。
  所以,他儿媳妇应该和他儿子是同一个小组的成员。
  于是,第八天的时候,阮盛丰轻咳了两声,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胸有成竹地套话道:秋平,你们组最漂亮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啊?
  哦,我一个人一组。
  阮盛丰:啊???
  对了,爸。阮秋平看着镜子,稍微踮了一下脚尖,我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