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平临近夜晚时十分困顿双眼迷蒙的样子让人心痒痒,郁桓也只是克制地轻轻吻了吻他,没敢做下一步的动作。
  阮秋平洗漱完回到卧室准备睡觉,一转头,却看见郁桓站在另一个卧室的门前看着他,嘴唇紧紧地抿着,漆黑的瞳孔却没了往日的明亮,沾满了不甘和不舍。
  阮秋平明明能看见这人后面的狼尾巴,却忽然在这一刻,觉得这人身后的狼尾巴都轻轻地垂了下来,毛茸茸的,带了那么一点儿委屈。
  阮秋平:
  阮秋平快速走进门,啪地一下把门赶紧关上了。
  他怕再晚一会儿,他就会脑子一热,请狼入室。
  阮秋平拍拍自己的胸口。
  很好,很好,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至少他这回冷血无情,从容镇定地控制住了局面。
  .
  阮秋平是被人吻醒的。
  当然,并不像是童话故事里那样被人轻轻地,浪漫地吻醒的。
  而是被人吻了手指,又吻了脸颊,吻了脸颊,又吻了眼睛
  就这样,被一个接着一个的亲吻烦醒的。
  阮秋平默默地睁开眼睛。
  郁桓在他枕边弯着眼睛笑。
  阮秋平缓过来之后,立刻就警觉了起来:怎么回事?你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要一个人在另一个屋里睡吗?你晚上偷偷过来了吗?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契约精神啊?!
  郁桓眨了眨眼:阮阮误会我了,我是看着天亮了才来的。
  天是什么时候亮的?
  四点多的时候天就微微明了。
  说完,他又凑过去仍忍不住地亲吻阮秋平。
  阮秋平:
  阮秋平扭头看了眼表,现在是7点。
  这哪里是狼啊?
  这他妈是狼狗吧。
  .
  今天去哪里玩啊?阮秋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
  去哪里都好。郁桓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在家里再待一天也好。
  阮秋平:
  不可以,今天是打死也不能在家里待了,会出事的。
  于是,阮秋平带着郁桓特去室外的公共场所玩耍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十一点,才精疲力尽地回到家里。
  现在都晚上十一点了,他们都玩得这么累,稍微洗漱一下,休息一会儿,凌晨3:40他就要回去了。
  简直完美!
  阮秋平心里的算盘打得挺响,可躺在床上没睡一会儿,就被郁桓弄醒了。
  郁桓垂下眼,轻声说:阮阮,你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走了。
  是啊。阮秋平把他拽回床上,哈欠连天,都凌晨两点多了,赶紧睡吧。
  可是,我下次再见阮阮就是一年后了。
  他似乎努力地想要朝着阮秋平笑,却没有笑出来,阮阮,怎么办,我好像变了,我忽然觉得等待好难。
  他紧紧地搂着阮秋平,语气有种空荡荡的落寞: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因为觉得离阮阮更近了一步,便恨不得天天如此,如今如今离阮阮离开只剩下一个小时,这种贪心的感觉反而更强烈了,仿佛做什么都不够,我要怎么办啊阮阮。
  郁桓看着他,眼睛在黑夜里如同映着光的玻璃片,晶莹剔透,脆弱易碎。
  熟悉的感觉漫了上来,阮秋平心中一紧,不断的告诫自己说:醒醒啊阮秋平!看见他的狼尾巴了吗?还在那晃着呢!!这只都是他的伪装,他真面目特凶残!!
  阮秋平确实看出来这是只大尾巴狼了,可他看着这只大尾巴狼是这么地垂头丧气,便忍不住想去摸摸他,想去抱抱他。
  想拼尽全力让他开心起来。
  阮秋平:
  阮秋平长叹一口气。
  他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自暴自弃地说:快点,你只有一个小时。
  .
  事情进展了一半的时候,阮秋平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符符呢?
  郁桓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阮阮,难道那张符非要不可吗?
  阮秋平推开郁桓,轻喘着气说:没有符不可以必须要有符。
  郁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床头柜里将那张符拿了出来。
  阮秋平这才松了一口气。
  郁桓将那张符放在阮秋平手上,并与他十指相扣。
  那张金黄色的符面被紧紧夹在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心间,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夺目刺眼。
  郁桓手指渐渐扣紧,身子也一寸一寸覆了上去。
  最后一刻,他俯身凑到阮秋平耳畔,语气几乎充斥着一种报复性质的恶劣:
  阮阮,你觉得天上那位吉神,知道他给你的符,是用到了这个地方吗?
  可阮秋平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他只觉得一阵疼痛与刺激齐齐袭来,炸得他头皮发麻,浑身发颤。
  第35章
  景阳看了眼阮秋平,表情有些奇怪:阮秋平,你外套穿反了。
  阮秋平:
  阮秋平至少在心里把郁桓骂了一百零八遍,才缓缓开口说:我故意的,现在外套反穿是流行。
  等手上的手环被取下来后,阮秋平就慌忙往一旁的树后走。
  你去哪里啊?景阳竟然也跟了上来。
  就在阮秋平想着该怎么把景阳打发走的时候,辰海忽然过来把景阳缠上了。
  阮秋平松了一口气,躲到树后面用法术将郁桓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清理好了,并顺便把衣服也给换了过来。
  阮秋平从树后面走出来的时候,虽然内里仍虚耗不堪,但至少表面已经神清气爽了起来。
  他低头整理衣袖的那一刻,忽然又看见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阮秋平轻轻转动了一下这枚戒指,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把它摘下来。
  .
  秋平,你今天气色怎么这么不好啊?阮盛丰皱了皱眉,拿出一个灵力果丢给他,赶紧吃个灵力果,补充一下体力。
  阮秋平接过灵力果,笑道:好,谢谢爸。
  夏芙水正坐在一旁给阮咚咚织毛衣,瞥了一眼阮秋平,手上的动作却顿住了:你手上怎么带了个戒指?
  阮秋平看了眼手中的戒指,说:没什么,就是带着玩的。
  夏芙水垂下头继续织毛衣,语气淡淡的:你现在是有婚约的人了,戒指不能乱戴,摘下来吧。
  阮秋平心想,他何止乱戴了个戒指,他还乱结了个婚。
  可想归想,他还是垂下头乖乖说了一个好,把戒指摘了下来,放进了乾坤袋。
  爸,妈,我去练功了,今天可能会晚点儿回来,你们不用等我。
  好好好好!快去快去,好好练功,照我儿子现在这进度,也离封神不远啦!阮盛丰乐呵呵地说。
  阮秋平眼睛都笑地弯了起来:承您吉言。
  .
  阮秋平走出院子,一眼就看见阮咚咚正蹲在门口那棵大树下捡落叶。
  阮秋平笑着喊道:咚咚!
  阮咚咚猛地转过身子,看见阮秋平,她立刻就开心地笑了起来,抱着怀里那堆落叶,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阮咚咚跑到他面前,低下头认真地从怀里挑选出一片最漂亮的红叶子,递给阮秋平,奶生奶气地说:哥哥!送给你!
  阮秋平心都快化了,开心地将那片红叶子接了过来,然后把刚刚阮盛丰给他的那个灵力果递给阮咚咚:咚咚,吃果子。
  阮咚咚伸手就要过来抓,阮秋平心中一紧,又后退了几步,使用法术将灵力果递给了阮咚咚。
  看着阮咚咚开心地啃着灵力果的样子,阮秋平心中一阵后怕。
  他抿紧嘴唇,有些懊恼地握紧了拳头。
  他和郁桓相处得多了,接触得多了,与人交流时都变得大意了些许甚至差一点都忘了,他是万万不能接触到别人的。
  刚刚接那片叶子的时候也是,他竟然没有使用法术,径直接了过来,若是递接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咚咚后果不堪设想。
  哥哥去哪里呀?阮咚咚歪着头问他。
  哥哥去后山练功。
  .
  练功是不可能练功的,甚至他都没去后山,而是跑到了日落潭。
  忆情汤的原料一共有十种,但其中有七种都是比较常见,甚至是可以直接在交易林里买到的东西,剩下三种比较罕见的则需要亲自去找。
  这三种分别是茫翊雪山的千年莲,日落潭底的思苦珠和断擎山的情人果。
  千年莲一旦被摘下来之后,只能存活一天一夜,所以阮秋平准备先去找思苦珠和情人果。
  日落潭离阮秋平家很近,但是要在更西边一点。
  日落潭日落潭,日落时出潭。
  日落潭潭面上常年漂浮着一种叫蓝缠藤的植物,这种植物浮在水面上的时候,会将整个日落潭紧紧困住,若人进去了便出不来,若人在外面则进不去。
  但这个难缠的蓝缠藤会在每天下午太阳西沉的时候缓缓散去,等太阳完全落下了,它们又会重新缠绕过来。
  阮秋平今天过来得正好,太阳偏西,蓝缠藤已散开大半,阮秋平脱了外套便直接扎入了水里。
  其实在水里,最好用的法术是避水咒,但这个咒语尤其费灵力,阮秋平用得不好,便用屏息咒先凑活着了。
  使用屏息咒虽然不会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可冰凉的潭水却是实打实地压在了身上。
  阮秋平今天本就被郁桓折腾得体虚,在水里找了一个小时,便有些疲累了。
  眼见着湖面上的蓝缠藤已经要重新开始聚集,阮秋平思苦蚌的碎片都没找到一个。
  他叹了口气,不得不先从湖里出来了。
  落日潭每天能进出的时间也就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时间着实是有些紧迫。
  虽然阮秋平本来就没指望着自己一下子就能找到思苦珠,可他下水一个多小时却毫无收获,也难免有些沮丧。
  阮秋平从潭里爬出来,用法术抖落身上的水,重新穿上外套,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振作起来,决定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赶紧去断擎山上摘情人果。
  一天结束,阮秋平从断擎山上摔下来两次,一无所获。
  阮秋平有些沮丧地回到家里,一下子就扑倒在床上。
  把他刚躺下没多久,就闻到一股被烧焦的气息,顺着这气息看上去,才发现是他腿上的血不小心蹭在床上,把床单烧得一片焦黑。
  阮秋平看着被烧焦的床单,连连叹气。
  他想用法术治疗一下腿上的伤,可今天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法力,治疗效果也不太如意,堪堪止住了血。
  阮秋平又累又困,本想直接躺倒睡,可作业还没写完。
  自从他重新上实践课之后,他们小组的记录任务基本上就又落在了他头上。
  阮秋平写完作业,又开始写今日的好事记录。
  写着写着,他又从乾坤袋里拿出来了那枚戒指,戴到了手上。
  一想到凡间的郁桓手中带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对戒,他就觉得这枚戒指竟然悄悄泛出一股暖意来。
  不知不觉,今天的好事记录也写到了翻页。
  除了最后一条是妹妹送了他漂亮的落叶,其余的全与郁桓有关。
  阮秋平合上好事记录本,犹豫了一下,又翻开了。
  他在最后一行又添了一条。
  第九个好事:今天去了日落潭和断擎山,虽然思苦珠有些难寻,但感觉马上就要找到情人果了!
  .
  事实证明,霉神的预感总是不准的。
  比如说现在,在他找思苦珠和情人果找了连续八天之后,断擎山上的情人果他连树叶子都没见着,可日落潭的思苦蚌却亮得要闪瞎他的眼。
  他看着水底一个一个忽然冒出来的思苦蚌,震惊地揉了揉眼。
  阮秋平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原本只是估摸着时间,觉得该走了,就浮上去准备离开,只是刚碰到水面,就不小心碰到了蓝缠藤,手指立刻被蓝缠藤上的尖刺刺破了。
  他原本对这件小伤一点儿都不在意,可随即,湖底就散发出了一阵白光。
  他下意识地看向光源,顿时便发现他原来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的思苦蚌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地破土而出,莹莹润润地发着光。
  阮秋平立刻就激动地重新游了下去,伸手便准备去掰蚌取珠,可这思苦蚌紧紧地合着,无论怎么用力也掰不开。
  阮秋平抬头看了眼湖面,蓝缠藤聚集的速度越来越快,眼见着最后的出口就要堵住了,阮秋平心中一紧,慌忙就要抱着这思苦蚌往湖面游,可这思苦蚌太过庞大,直径有半米多长,抱起来更是重如石块,阮秋平连试了两次才堪堪把这个蚌抱起来,可抱起来之后,这蚌竟然像是长腿的活物一般,沉甸甸地带着阮秋平要往水下跑,等阮秋平终于抱着这蚌浮上去的时候,湖里已经变得一片漆黑蓝缠藤彻底封闭了水面。
  阮秋平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阮秋平试着用法术去击破这些蓝缠藤,可随着一遍又一遍的尝试,除了他的法术一点一点流失之外,这些蓝缠藤毫发无损,丝毫不动。
  刚刚使用的法术耗费了阮秋平过多的精力,让他现在使用起屏息咒来都有些吃力了,阮秋平抱着怀里的思苦蚌缓缓沉落在水底,感觉浑身都散了力气。
  阮秋平落在潭底的淤泥中,怀里的思苦蚌却悄悄张开了一个狭窄的缝,柔软的蚌肉触碰到了阮秋平的指尖。
  阮秋平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朦胧,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然后一寸寸接近。
  那是女人的呐喊,儿童的啼哭,男人的怒吼,动物的悲鸣。
  这些声音嘈杂的挤入他的耳朵,入侵他的脑海,让他的神色愈发涣散了下来。
  紧接着,眼前的景色也一寸寸暗下来,在漆黑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声声辱骂传来,一声声叹息传来。
  他看见他伸出双手,想让母亲抱他,母亲却哭着转过了头。
  他看见父亲笑着拿玩具逗他,笑着笑着,却又叹了口气,换上一片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