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可理解东加人为什么那么讨厌不请自来的客人啦。”
舞会被迫结束时,有人这样哀叹道。
可不是,一场优雅而奢华的宫廷舞会就这样草草了事了,在繁忙而喧嚣轻浮的当今世界里,这种到处充满了大名鼎鼎的姓氏,佩戴价钱让人咋舌的珠宝,满是刺绣的紧身定制长裙,冷静式的高雅、轻快风趣,以及言辞交锋时的睿智与慧黠……的古典舞会在今后将会越来越少了,就像是那些环保主义者竭尽全力保护的野生动物。
发出悲叹的人中甚至还包括了那些热衷于为了环境保护事业捐款的显贵们,他们没有与这些环保主义者直接冲突的事业或者爱好,对于能够让自己展示慈悲或者温柔的事情也很少放过——虽然他们依然乐于船上轻软的裘皮以及尝试猴脑,但他们绝对讨厌这种无理而突然的打搅——对于他们来说,狩猎,舞会,晚宴,慈善捐助会,这几样东西是要分开对待的,地点,时间,参与人以及他们的情感……是快乐,忧伤或者是愤怒,一切都必须像礼服和首饰那样准备妥当。
像此类轻率,莽撞的行为只会令他们心生厌烦以及感到可笑,可以想象的是,从今以后,一看到环境保护之类的东西,他们就会皱起眉头来吧。这是绿色和平组织所竭力避免的——世界上毕竟还是无法立即放弃便利与享受,甚至刺激的普通人多一点,他们需要的是慢慢感化,而不是猛然抨击,那只会让你以及你所推崇的东西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这些自称贝萨克的认可不在乎这个,他们说完了扫兴的话,做完了扫兴的事情,就立刻跳上了窗台,从四十英尺的地方直接跳到地上去了,从大厅四周跑过来的警卫人员似乎是想要抓住他们,但终究还是让他们毫发无损的逃之夭夭。以撒丁人的锐利眼睛与经验来看,这些外表彪悍的男性有点犹豫不定,好像赤手空拳的小姑娘不得不面对一只凶猛的獒犬那样,他们并不想捉住或者杀死入侵者,只是尽量驱赶罢了。
“要知道,现在依然有百分之八十的东加人相信人狼的存在。”
对于维尔德格的轻蔑,亚利克斯这样说道:“你不能苛求人类坦然面对他们不曾见过的恐惧。”
***
奥尔加和莱沙并肩走在通往自己房间的内长廊里。
这座长廊非常著名,因为它是完完全全地按照圣地的圣母大教堂走廊仿制的, 顶面与墙面的壁画取材于旧约故事,里面有着三百多个画面,一千多个人物,从穹顶上垂下的镀金灯具明晃晃地照耀着下面精致的拼木地板,硬底鞋走在上面咯咯的声音清晰的令人心悸。
“好啦,奥尔加,你要说什么就说吧……”莱沙说道:“我想我们的侍女已经被我们甩下很长一段路了。”
“既然如此,”奥尔加从披在礼服外面的短斗篷下面伸出手来,胆怯地、温存地把手搁在自己妹妹的手臂上说道:“是我们的兄长来要我问问你——你今天可反常极了,我都有些担心啦。”
莱沙抓住自己姐姐的手,古怪的笑了笑,:“那有什么反常的……难道今天的舞会,不是为了让我们寻找一个丈夫所开的吗?”她顿了顿:“我想要让那个煦德.萨利埃里成为我的丈夫。”
她的话让大公的次女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就和字面意思一样,她几乎是反射性地想要跳开好拉开一段距离瞅瞅莱沙是不是病的糊涂了,如果不是妹妹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她,她都要摔倒在光滑的地板上了。
“你那么紧张是为了什么啊。”莱沙轻轻地说道:“父亲他太天真啦……虽然撒丁和我们的关系不像和罗斯那样恶劣,但四百年前撒丁出事儿的时候东加可没帮过什么忙——也没有乘机落井下石罢了,可是要说凭着这个要求和撒丁王室联姻的话……即便我们能够如同希腊的绝世佳人海伦抑是埃及女王克莱奥帕特拉那样迷惑住一个未来的统治者的话,他的母亲也许会剥夺他的继承权呢——何况他甚至都不多看我们一眼,连个笑脸也欠奉……不管怎么说,我看他对他自己的养兄弟还是和蔼可亲的,而且撒丁的国王也应该不吝于在自己继位之前或者之后给兄长一个爵位吧。”
“……这可太愚蠢啦。”奥尔加被莱沙大胆的发言羞的脸颊通红,好不容易才找到个不那么过分的词儿:“……而且你不会那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吧——”她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你不是一直在等待……他……圣母在上,当那些人冲进来的时候我以为是他来向父亲提亲了呢……”
“啊……”莱沙沉默了一下:“虽然和他有过约定,可是已经过了那么久……我并不想进修道院或者就这么在宫殿的房间里靠着绣花和读书过一辈子——而且,他已经死了。我再也等不到他了。”她用低沉的嗓音又重复了一词:“我再也等不到他啦。”
她抓了抓姐姐的手,然后放开了她。
奥尔加紧紧地捉住了自己胸前的项链坠子,妹妹脸上的阴影让她觉得不祥,一股因为惊悸而产生的勇气让她想问个究竟,但莱沙威严地扬起一只手来,制止了她的发言:“停止吧,奥尔加,没完没了地关心和纠缠是会让人觉得你很讨厌的。”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瑟缩了一下,和其他的公主不同,奥尔加从就很肥胖,过多的脂肪将她的美丽挤轧的一点儿也不剩,在她可爱娇美的姐妹相比简直就像是小白桦树中的一个土堆,以至于大公夫妇与其他人都丧失了爱抚,照顾她的兴趣,这样长大的孩子自然会有点自卑与懦弱,就算她在青春期之后突然变得纤细苗条,展现出不亚于任何一个姐妹的魅力时也是一样,只要略将口气放的严厉一点:“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与秘密,我不管你的事情,你也不要管我的事情……你是不会懂的,可怜的奥尔加,你甚至没有碰过爱情的边儿。”
这个打击可真够厉害的,直到奥尔加回到与莱沙相邻的房间里,都只是惨白着面孔,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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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贵的女性们已经走回自己的房间,而尊贵的男性们却还在通往自己房间的走廊上踌躇呢。
不过这条走廊比较长也是真的,何况金碧辉煌的墙面上还悬挂着一百多位将军与元帅的画像呢,他们都是因为战功赫赫而在东加乃至历史上留下了姓名的大人物,诗人普希金这样描写走廊:“……所有的服饰、长剑、脸庞,充满着军人的勇气”,这条走廊也因此被称之为战争走廊。
正中间的是亚历山大一世的肖像,有趣的是这里竟然有这两张画像,一张是亚历山大大公还是公爵的时候,和亚利克斯一样双黑的少年还没能蓄留起浓密的胡须,但已经穿上全套盔甲,脸色严肃。
巨大画像上的黑发少年神情冷漠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撒丁王储,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画像的时候他还没有成年,当然也没有蓄须——假如现在有人将这个画面拍摄下来的话,不知情的人一定会认为金发蓝眼的罗曼诺夫公爵才是尊贵的客人。而亚利克斯却因为两者之间过高的相似度而想当然地成为了大公的继承人。
不过他成年之后嘛……那个忧郁少年破碎了,消失了,好像只是画家臆想出来的人物,即便是让观察力最敏锐的人来看也很难从那个已经成为大公的人类男性画像上找出属于少年的一丝痕迹来…
他最起码有七英尺高,剽悍,威武,雄壮,狮子鬃毛一般华美的卷曲胡须,简直就是一头恶梦中才能见到的巨熊——维尔德格露出了奇妙的笑容——他在yy,亚利克斯如果变成这个样子,会是多么的有趣哪。
不死者懒得去理睬这个死灵骑士之耻。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一个空置的像框中镏金的铜牌,上面用黑色的优美字体铭刻着男性的名字——他的姓氏是“贝萨克”。
“这是……因为叛国罪而被夺去了职位与荣誉的将军,虽然他已经没有资格将自己的画像悬挂在这里,亚历山大大公坚持要将他的名字留下,不管怎么说,东加现今的国土有着他的功绩。”
罗曼诺 夫公爵——东加大公的继承人平静地说道。
一个个名字触目惊心,这里足足悬挂着十几个空白的画框,直到最后一个,那是个面容冷峻的女人,眉毛连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个男人,一双冰冷而悲哀的蓝眼睛中瞳孔有些异样,好像是画家不知道如何处理一样,她身边的亚历山大大公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神情严肃,与其说是夫妻间的亲昵倒更像是抓捕者与被捕者的关系。
亚利克斯注意到罗曼诺夫的心情并不像他表露出来的那么好,或说是平静,和人们眼中的亚利克斯一样,他也许也能成为英俊而具有无上威仪的君主。据一位文学家记载,这位事实上的王储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年轻统治者,并赞颂他有着“海水蓝宝石般的眼睛,月光金般的卷发”等等。但他和东西大陆的大部分王室成员那样,是个品性阴郁,喜怒无常的人。
譬如说他现在不断紧握和放松的手指……好像握着一枚不可丢失的荆棘球一样,他的眼睛也似乎失去了焦点——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了,罗曼诺夫公爵彬彬有礼地向他们的客人道别。,因为通往他们房间的楼梯已经到了——作为一个殷勤的主人,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
“贝萨克?”维尔德格询问地看向煦德。
煦德摇摇头,:“不是那个贝萨克。”虽然非常相像。他对那个司机印象深刻——而且亚利克斯曾经说过,如果这种能够变成人的狼,或者说变成狼的人类真的有着属于那种野生肉食动物的习性的话,他们应该是有着一群的——这对于亚利克斯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
“贝萨克是姓氏,不是名字。”不死者若有所思地说道。“啊,还有,煦德。”他继续说道:“最近一段时间,离我,还有维尔德格不要太远。”
煦德挑眉,没有说话,:“那么晚安。”
“晚安。”
巫妖温文尔雅地回应道,一边轻轻地活动着自己的十根手指。
也许不久之后就能大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