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选择你就是因为可能性较大,但是没想到那么简单,慷慨的王储殿下……”巴巴拉对这个可谓世界造型最为简洁的王冠爱不释手,尤其是上面的那颗钻石呈现出明显的“火彩”(火彩:因其璀璨如一团火焰在钻石中流动而得名),美丽得让人窒息。
事实上,除了皇冠之外,古贵族中的男性冠冕保存下来的很少,这个王冠原本属于一个女性公爵。
“噢,抱歉。”巴巴拉将王冠交还给亚利克斯,从臀后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电话:“……”她微微地侧转过身去:“好的,我马上就来。”巴巴拉关闭了电话,皱着眉头,眼角下垂,叹了口气——糟糕透顶,:“莉莉出事了。”她说。
莉莉被控贩毒,袭警——两项罪名都导致不能取保候审,因为贩毒的罪行中有同案犯潜逃——巴巴拉收养的那个婴儿的母亲来了,她拿出了身份证要求看一看孩子,并乘机留下一罐奶粉,但里面不是奶粉,而是海洛因。
原本这件事情是可以通过巴巴拉来解决的,西十二区到十六区的警察局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热心过度的前明星在帮助这些在他们眼里都是些垃圾的货色,虽然他们从来就认为这些志愿者的善心用错了地方,但对他们还是比较尊敬的——不管怎么说,经过他们的努力,这5个区的治安情况确实有着一定的好转。
不过仍然有些人顽固地认为这5个区里只会有罪犯与即将成为罪犯的人,哪儿不会出现体面人,即便出现了,也只是来藉着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来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尤其莉莉还是个西撒丁人——好象罪名就写在她的护照上似的,她被监视着那个吸毒犯母亲的警察冲进门来逮捕。在被带回警察局后,一个女性警察把她单独带进一个房间搜身,过了几分钟,外面的警察听见同事在怒吼,两个男警察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狼狈不堪的两个女人分开——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她显然和莉莉互殴过了。
巴拉获准和她见面,她看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到了一只在冬天被雨水淋过了的鹌鹑。
“你想见见谁吗?”巴巴拉问道。她知道这个天真的小姑娘迟早要亲身尝试一下这个世界的危险与残酷,但在这个时候……哦,或许她是真的不幸。
莉莉摇了摇头。虽然她的身体在筛糠般的抖——在来到贝弗里之后,她听到过的入狱以及被捕之类的消息简直比在家乡听到的还要多,偶尔也能感觉到这里的执法者对西撒丁人那种根深蒂固的歧视与偏见,但……这还是她第一次那么切实的感受到这种可怕的压力——罪犯,以及罪犯的亲属,在他们的眼睛里是完全一样的——这多半是事实,因为你不能对你所爱的人遭受的苦无动于衷。
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不属于正常人的世界,而她几乎踏了进去——只是保持沉默,她就差不多用尽了全部力气。
巴巴拉的律师向她抱怨,这小女孩一句话都不肯说,无论是面对警察还是律师,幸好那个女警同意和解,但因为贩毒罪名还需要抓住那个扔下了海洛因奶粉罐头的女人, 所以莉莉依然无法取保候审。这也是为什么西撒丁人不能出现的关系,不管是暗中监护莉莉的人还是“恰逢其会”的亚利克斯等,那是给莉莉的棺材上敲钉子。
不过费力也不会允许亚利克斯或者维尔德格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好吧,让我们干我们可以干的事情吧。”巴巴拉无可奈何地说,:“亚利克斯,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很抱歉,但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事情吗?”费力礼貌而警惕地问道,他盯着巴巴拉,好像是她送莉莉进了警察局,而且下一个就轮到他尊贵的王储殿下了。
“好事情。”巴巴拉有条不紊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化妆箱:“儿童慈善医院的生日会,满足一个孩子的愿望——他想要成为一个王子。”
***
维尔德格表情古怪地看向亚利克斯。
他不但答应了巴巴拉的请求,而且还按照她所希望的更换了衣服,害得他也要一起穿上那些绣花的宝石套装——那上面的宝石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点缀了。
巴巴拉也回到家里换上了最细腻柔软的红色天鹅绒长裙,耀眼的红宝石首饰套装,加粗的浓黑眼线,眼角处高调的上扬,明艳而张扬的红唇,清晰的面部轮廓——就像她在前一个年代中饰演的任何一个女性一样,张扬而强势。当她踩着水钻饰面,丝绒表层的8英寸高跟鞋走出来的时候,守在那辆奢华嚣张的银白色防弹车边的费力,脸上好像被什么人突然挂了一张名为“质疑”与“排斥”的面具。
“我们是要去某个慈善招待会——或者私人晚宴?”费力干巴巴地说道。
“希望您不会认为一个孩子的生日会就不值得隆重装扮。”巴巴拉冷冷地说道:“他们所想要见的不是个普通的志愿者,而是大明星与王子,孩子的心和眼睛是连在一起的,他们看不到自己从童话书和画报上看到的东西,就会坚决否认你的身份——您不是以为这些最大也只有十二岁的孩子能够辨识护照吧。”
“那么说,您大可以雇用一个戏剧团。”维尔德格没想到在西大陆联邦的假日里还要穿上这套让他很不舒服的衣服。
“你的意思是,”巴巴拉的微笑简直可以媲美巫妖的“冰寒之触。”:“在教导他们不要说谎的时候自己说谎?”
“如果他们说要见见圣母呢?”
“圣母?我不知道。”巴巴拉轻声说道:“谁又能猜到孩子的心思呢?孩子都是纯洁的,他们总是无比天真,用惊奇与魔幻般的眼睛去看世界,他们脑中没有大人那么僵化与无聊,也许我们每一个志愿者,护士,医生,花朵,树木,甚至一缕阳光……每一个让他们快乐的东西都会是他们心中的圣母。”
“说得很好。”亚利克斯说道。
巴巴拉看了他一眼,摇头:“这不是我说的……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很喜欢孩子的朋友。”
“噢?我们可以见到他吗?”维尔德格以为巴巴拉说的是某个志愿者,或者工作人员——一个温柔可人的少女……
“我想不行。”巴巴拉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面,:“他已经死了五年。”
***
巴巴拉所指的儿童慈善医院,事实上更像是个收容所,因为它里面几乎都是贫民区的孤儿,就算身体上的伤痛痊愈了,也没人接他们回家。
他们有些是被自己的父母遗弃,有的是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打死或者被捕, 也有遭受到亲人的长期虐待甚至于性侵犯而在对方入狱后流离失所的,在长期的贫穷与暴力中,他们中的某些人会变得性情暴躁,不懂得怎样与别人友好相处,对外界的刺激十分敏感,控制力极差,哪怕只是微小的冲突,也常付之以各种攻击性的行为,造成严重的后果……有些遭遇更为可怕的孩子则相反——他们在暴力的压制下变得阴沉而扭曲,对周围任何人和事漠不关心,相对于前者来说他们更加危险, 因为他们懂得伪装,说谎,沉默,一件你看来只是很小的事情就可以成为他们杀伤别人的理由——没人告诉过他们不可以,只有人言传身教。
在这所慈善医院存在之前,贫民区多的就是这种孩子,为了生存,他们什么事情都会干——雏妓或者给皮条客,毒贩跑腿望风,三五成群地游荡,偷超市的东西或者扒窃路人的钱包,抢劫放学回家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第二代罪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个恶性循环就像是荒原沼泽中的植物,发芽,成长,播下种子,死去,腐烂……然后新的一代又从泥沼中冒出头来。
不过亚利克斯他们看到的,都是些目光清澈,笑容灿烂的孩子,他们衣着整洁,谈吐文雅,有礼有节,一些比较小的孩子尤带童真,当一个只有三四岁,一小撮头发上带着很大的,粉红色蝴蝶结的小女孩踉踉跄跄跑过来抓住费力的袍子花边时,就连一直脸色严肃凛然不可侵犯的秘书大人也不禁稍微放缓了僵硬的脸部线条。
巴巴拉还有迎接他们的工作人员一再提醒千万不能询问任何一个孩子的过去,或者伤病的缘由,更不能说:“你真不幸。”或者说“你真幸运.”——这两句话对医院中的孩子杀伤力同样巨大,很可能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他们需要被当作普通孩子看待,但又不能被当作普通孩子看待。
想要成为王子的孩子是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子,不过看起来只有十岁孩子大小,他脸色苍白,只有面颊有着异常的红色,眼球恐怖的突出,据说原本是黑色的头发与眉毛一根也瞧不见。
不过现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带着那只沉重的王冠,身上穿着看得出是新做的朱砂色丝绒衣服,坐在一个老式的扶手椅上,在簇拥着他的孩子中间倒是挺神气的。
他显然很难聚焦于一点的视线首先在人群中扫了扫。
“莉莉呢?”他问。
“她遇到了一些事情,无法脱身。”巴巴拉坦然地说道:“不过她委托了亚利克斯来看你,一个真正的王子,未来的国王。”
孩子看了一眼亚利克斯,吃力地从身边的书册中翻找出一张报纸上裁下来的图片,然后在图片与真人之间来回审视了几次,好像在确认眼前这个家伙是不是冒牌的,最后他扭动了一下嘴唇算作微笑,:“看来莉莉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然的话她绝对应该在这里。”他用很低的声音说道,然后又吃力地提高了声音,用一种令人发笑的缓慢声音宣布:“尊敬的殿下,我谨代表西大陆联邦政府和人民,向殿下以及全体贵宾,表示热烈的欢迎。”
他托了托那支真正的黄金王冠,傲慢地抬起头,好像真是某一个国家的王子。
在巫妖的眼睛中,他的灵魂虚弱如风中残烛,飘摇不定,随时可能熄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